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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Episode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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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塔陷进一场异常甜美的梦。
梦里,他被神祇的触手层层圈绕,回到了安全的黑色水域,被祂拉进怀抱。
维尔塔靠在祂的胸膛,神明香甜的气息萦绕鼻尖,微凉的温度从神明的肢条传来,幽远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维尔塔,我来见你了。”身后的存在蹭了蹭他的头发,像小动物一样。
维尔塔轻轻地笑出声,神明的触手并未禁锢他,他能轻松地转过身,把自己埋在神明的胸口。他双眸如弯月,满足地张开双手,抱住神明。
哦,神明的身躯实在太大了,即便他尽力圈住,也没能碰到祂身体的边缘。比起拥抱,他更像紧紧地贴在祂身上。
维尔塔满足地发出喟叹,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泵出喜悦。
“吾神啊,我终于能回到你的怀里了。”
“我好想你,我需要你,我渴望你,我贪婪地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大胆的话语自然流露。
维尔塔看着混沌深黑的身躯,轻声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的世界因为有您的存在而光明。”
神明只是轻笑,触手缓缓摩挲妻子的脊背,感受着细腻皮肉下一节一节的骨。
“我好想见您,看看你的脸,把你的所有烙进我的灵魂,永生不忘。”
一团一团疯狂的渴望在血肉里翻滚生长,维尔塔感到自己要变成神明的形状。
“吾神啊,你听到了吗,我的心脏为你而跳动。让我看看你,好吗?”维尔塔混乱地抬起脸,想在无神的双眸里留下神明的痕迹,但很可惜,他的眼里什么也没能倒映出来。
微凉又腥涩的触手滑过他的脸,神明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笑,祂说:“时候未到,我的维尔塔。太急切地想见我会让你受伤的,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物,失去了你我会……痛不欲生。”
“等你成为真正的大祭司,多些耐心。”
“我知道你想我,我们是一体的,你的情绪如何也会影响我。噢,我的维尔塔,我又何尝不渴望你呢。”
触手贴上维尔塔的耳畔,吸盘紧紧吸住,宛若吮/吸的动作,啧啧的发声,“我想把你吞掉,融成我的一部分,我们再也不能分开。”
维尔塔痴痴地笑:“您可以,我能接受……”
另一只触手捂住了维尔塔的嘴,祂说:“开个玩笑。比起吞吃妻子,我更喜欢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陪伴我。”
“我不爱吃人。”神明说。
维尔塔点点头,甜甜地说:“好哦。”
不吃人的吾神,好善良。
会和他开玩笑的吾神,好有趣可爱。
“我会无时无刻陪着你的,别担心。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我都在你身边。”
神祇低下不可视的头颅和维尔塔相贴,凛冽寒凉的气息清爽地涤荡维尔塔的灵魂。
完美的安全感。
“再多接受我一点吧……”
神明的轻喃消散在梦境里。
枕边的红色眼珠忽闪忽闪地亮起微光,维尔塔紧合的眼皮松动,是即将清醒的预告。
“叽叽!”
“我知道。”阿克莱特饕足地挥散缠绕的触手,他起身离开,“我去准备人类的餐食,好好保护他。我把他的阈值提高了,你可以和他玩耍,他不会发觉的。”
“叽!”
房间门被合上的下一秒,维尔塔缓缓睁开双眸,他的双眸依旧空洞无神,甚至微微涣散——身体的兴奋尚未平静,他还沉浸在无尽的愉悦当中。
噢,他的神明,他的心之所向。
梦里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甜蜜。
视线模糊一瞬,维尔塔喘着粗气,沙哑地闷笑出声。他看着陌生的床顶,望着层叠交错的床幔,大脑勉强认知到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里是母星的神殿,他正作为预备大祭司住在侧殿,阿克莱特是他的侍从,也是教导他运用神力的导师。
“阿克莱特……”
想到那个让自己慌乱的男人,维尔塔下意识看向层叠的纱幔之外,没有人影。整个房间安静得没有第二个存在。
维尔塔松了一口气,脸上发烫,打算起床去换一身新的衣服。
还好他不在,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刚起身,枕在发丝上的护身符圆滚滚地滑落,很有劲地弹了几下,红色的虹膜发亮,又轻又细的声音穿进维尔塔的耳朵。
“维维!维维!你醒啦!”
维尔塔顿住,什么声音?
“是我!是我!”护身符往前翻滚,用足力气再软绵的床铺上弹跳,毕竟它没有阿克莱特的身体,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看到我了吗!我是!护身符哦!叽!”
护身符一蹦一跳,在维尔塔面前使劲表现自己。
红色的眼珠在自己面前弹跳,维尔塔却没有任何惊讶的心情:“原来是你啊。你会说人话,我还以为你只会叽叽叫。”
护身符看他回应自己,跳不起来了,陶醉地在床铺上转了好几圈,把床单转出深深的褶皱,它嘿嘿笑了几声:“维维回应我啦,好幸福哦……我会为了维维学说话的,我可比祂熟练……咕叽……”
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护身符悄悄滚到被子旁边,露出半边身子,悄悄打量维尔塔的反应,好在他没什么异常,被力量隔绝了认知。
护身符更加缩了缩身体,还好祂不在,不然自己肯定又要被捏扁扁的了。
维尔塔听它说会为了自己学说话,轻笑两声,阿克莱特的护身符真有意思。
噢,阿克莱特,他得赶紧换下身上的衣服,在他回来之前。
维尔塔连忙起身,护身符看他离开自己,骨碌碌滚出来,关心地问:“维维,你要去哪儿?”
“换个衣服!”
话落,维尔塔逃也似的拨开纱幔跑向另一端,那是洗漱间的方向。
护身符不解地滚到维尔塔刚刚坐着的位置,那里还有他的余温,以及一片令它晕眩的,特别香甜的气息。
“维维。”
维尔塔进入洗漱间立刻反锁,虽然他知道这里除了他没别人,但他始终有些过意不去的局促。
他看着洗漱间挂着的一面大镜子里的自己,胸膛不停起伏。
老实说,他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真是久违的感受。
维尔塔抿着唇害羞地脱下身上的服装,随着衬衫掉落,镜中倒映的遍布在身体上的痕迹一览无余。
维尔塔当然也发觉了。
他的手、腿、脚、身躯,全都被非人的肢条留下一圈又一圈深刻的印记,就像是某种花纹,奇诡地在他身上坐落。
“■■■■。”
维尔塔用温热的指腹轻抚过深红的印记,皮肤因此颤栗,他完全明悟神明承诺的重量。
这是祂陪伴自己的证明,是祂为自己打下的标记。
维尔塔拿起洗漱间里早已备好的新衣服套在自己身上,一切准备妥当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眸暗淡,却心情积极地扬起灿烂的笑容。
该迎接美好的一天了!
维尔塔转动门把手,走出洗漱间。
“咔哒”
阿克莱特推开房门,稳稳当当地推着餐车进入房间。
“该吃早饭了,维尔塔。”
……
阿克莱特看他已经进食完毕,手指一挥,餐盘规矩地回到餐车上。
“准备好学习了吗?”
“嗯!”
阿克莱特和维尔塔对视,仔细观察他的阈值,小心地让它维持在平衡的状态,不让他陷入疯狂的地步:“今天开始学习运用神力的基础……知识。”
“知识!”
维尔塔的大脑“咔哒”一下。
阿克莱特望着他,看到求知的本能在深重的神力下努力又迟缓地转动,击破层叠的力量。
愤怒的疑问趁机爬出维尔塔大脑——他选择的是最优解吗?
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离开他!离开他!离开祂!
头好疼!
视野恍惚,他找不到确切的支点聚焦。
阿克莱特沉声道:“看着我,维尔塔。”
“你是大祭司。”
深刻的语言压制住了所有,掩盖抹消了冲突。
阿克莱特站起身来,俯视他,接着把他抱在怀里:“你现在接受的知识是关于祭司的,你回到祂的怀抱。所以,不必去想过去,你要迎接……”
他顿了顿,找了个适合的词汇,“……未来。”
维尔塔昏沉地点头。
蓝眸倒映着白发,大脑循着规定的方向运转,沉静下来。
维尔塔轻声道:“我明白了。我会认真学习的。”
“那么第一课,就先从锚点开始说起。”
阿克莱特观察他,不敢放松,用新知识暂时覆盖过往。
他说:“每个人类都有属于自己的关系锚点,家人,爱人,朋友,这三位在关系锚点上是最难以撼动的存在。当然也有萍水相逢的小锚点,人类总是在各种活动中构建属于自己的关系。”
“神明和祭司们认为,有了关系锚点,才能称为一个“人类”,感受到情感的波动。”
“当人类主动或被动地斩断所有锚点,他和同类的联系减弱,就会变成不可被认知的存在。”
“人类要怎么样才能算得上斩断锚点?”维尔塔蓝眸迟钝地对上他,紧张地发问。
“和自己有关的人全都消失,同类们丢失关于自己的记忆,就是斩断锚点。”
“当认识你的人全部死亡,有关于你的一切被扭曲,世界上留不下任何你的痕迹,你就不再是人类。”
维尔塔莫名焦灼不安,他舔了舔嘴唇,护身符悄悄地蹦来他的身边。
“这算回到了最初关于自我的议题么?”维尔塔问。
“不,这是认知问题。斩断锚点的人类基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没办法获取确定的答案。他们可以相信自己的记忆,回答自己是某某的孩子,谁谁的丈夫,但是由于锚点被打破,他们回答的一切都是虚无,没有事物能证明他们就是记忆中的他们。”
“他们会慢慢变成“怪物”,消解自我意识,成为彻底的肉。”
“好残酷。”维尔塔大脑一片空白,异变的知识需要细细咀嚼才能接受。
怪物?肉?
能吃的那种?
原先垂眸的阿克莱特察觉到水平渐渐稳定,将目光转向维尔塔,深渊的眼眸凝视他,问他:“维尔塔,你是谁?”
维尔塔深吸一口气,正想回答,却无形中被什么阻拦了话语。
“我……”
他是谁?
他是……学者?不,他已经不再跟随纯粹的真知。
他是……托伦和米莉的孩子?不,他是人为的祭品。
他是……帝大的学子?不,那是早该消散的过去。
他是……神明的大祭司!
“对。”
阿克莱特说:“你是祂最深爱的妻子,是祂最宠爱的宝物。”
维尔塔重重地点头,像濒死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认真又严肃地深深拥抱唯一的锚点。
维尔塔完全理解了:“我是祂的一切。”
阿克莱特闻言,本来在用手指轻轻弹护身符玩,冷淡的脸迅速挂上笑容,灿烂地倒映在维尔塔眼中。
“是哦。”
他笑着,缓缓覆上了维尔塔的手背,摩挲深红的印记。
微凉的体温蔓延,他愉悦而理智道:“学习总要实践才会出成果,既然你已清楚。”
“维尔塔,来运用神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