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那年那月》颓流

7、起意

　　下午的海上十分凉爽，季安乐出海的目的是为了拍海豚。
　　海豚的踪迹本就不好预判，再加上要在海豚跃起的同时摆好姿势，拍出好看的照片，这对摄影师和被拍摄者都有极高的要求。
　　极有可能今天是白跑一趟，所以季安乐和陈悦就让褚余泝随意发挥，褚余泝就选择了最擅长的形式——抓拍。
　　褚余泝喜欢抓拍，那种自然的状态是无数的精致模板做不到的，那是一种从照片里可以直观地看到的生命力，是褚余泝最喜欢的东西。
　　从他接收到季安乐的要求以后就仿佛在游艇上消失了，他把自己隐藏起来为了不会激发有些人爆棚的表现欲。
　　姜驰曜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闹着唱歌，几人便转战室内唱K。
　　褚余泝抱着相机坐在角落，一个存在感不强但可以看到整个房间的地方。
　　屋里没有开那些花里胡哨的灯，开了暖色调的大灯，柔和的光线营造温馨舒适的氛围，在歌声的作用下本就不严肃的大家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一首接一首，谁也不怯场，陈濯更是个握上麦就不想撒手的，最后被陆晨洋赶了下去。
　　陆晨洋和季安乐两人合唱了一首《我可以》，柔和的灯光磨润了陆晨洋凌厉的骨相，或许是因为在和爱人借着歌曲互诉衷肠，他的神情比平时更要柔和几分。
　　季安乐本身便是温柔挂的长相，此时眼睛里的笑意和爱是不加掩饰的，突出的感情让相机里的她不会像一个被束缚的温婉女人，而是成为了一个更加立体，柔软的女人。
　　“你不去吗？”宁君施做到褚余泝身边问。
　　褚余泝有些疑惑，这个少爷不上去唱歌，来找他干什么。
　　“我要工作。”褚余泝回他。
　　宁君施靠在椅背上丝毫没有打断他人工作的自责，“你会唱歌吗？”
　　褚余泝不能晾着他，但他还要拍照，只能勉强一心二用。
　　“会，一般的中英文歌都能唱，粤语的会几首。”
　　宁君施点了点头，没在说话，其实他想听褚余泝唱歌，刚刚其实想问问他唱一首歌多少钱，又害怕褚余泝会因为这样的要求难堪。
　　毕竟他已经离开了酒吧，还在酒吧那种地方有了一个孩子，或许对褚余泝来说这是他不愿意回顾的事情，不然为什么要离开酒吧。
　　褚余泝的长相在酒吧里肯定是吃香的，放的开一点，一个月五位数简简单单，既然离开了肯定就是被伤害了。
　　不管是心里受伤还是身体受伤，宁君施都不想对方是因为自己会想起了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季安乐和陆晨洋的歌结束，两人便出去了，陈濯重新握上麦，唱起他的歌单。
　　褚余泝趁这个空挡开始检查刚刚拍的照片，一张张的翻过去，他突然觉得身旁热热的，再回头的时候，宁君施已经坐在他身边了，也在看相机。
　　“你看你的，不用管我。”宁君施抬手指了指相机。
　　褚余泝只能低头继续翻着照片，没再管身边这个人。
　　宁君施认真的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原图就已经达到了直出的程度，一方面是人长得好看，另一方面就是褚余泝对构图，灯光，动态的掌控能力确实很强。
　　“要不要拉进工作室？”宁君施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不论从私心还是工作，他都想把褚余泝收进工作室，他有预感如果褚余泝真的会因为缺钱拼命去拍照挣钱的话，他的工作室里最少有三个摄影师会受影响。
　　这还是只基于这种风格的照片，他对于褚余泝的了解并不多，但他看过陈悦的朋友圈里褚余泝拍的照片，褚余泝最少能灵活掌握四种拍摄风格。
　　一个风格多变，年轻帅气，什么都会的摄影师，宁君施想不到这样的人在编外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损失。
　　“一定要拉进工作室。”宁君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褚余泝已经检查完了照片，他看到宁君施的目光一直停在相机上，就把相机递给他。
　　“你还要看吗？”
　　“以前的照片可以看吗？”宁君施没有直接接过相机，他很想了解一下褚余泝的拍摄功底究竟怎样。
　　褚余泝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不要盗拍我的照片，也不要导出。”
　　宁君施这才接过相机，他点头应着，声音里带着笑意回复：“我也算业内的人，不会这么不懂规矩。”
　　褚余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宁君施拿过相机往前翻着褚余泝之前拍的照片，不同的人，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妆造，但褚余泝对摄影的掌握度是很清晰的。
　　褚余泝偏头看着宁君施，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竟然没有为自己对宁君施的猜忌道歉，这是他之前从不会犯的错误。
　　但宁君施似乎并没有把那句话当回事，只是静静的看着照片，看到喜欢的会和他要修好的片子。
　　褚余泝偷偷松了口气，他很害怕得罪任何一个潜在客户，更何况宁君施算半个雇主。
　　宁君施今天起的晚了，头发没抓造型，顺毛削弱了他身上自带的嚣张感，多了些乖顺，褚余泝看着他的侧脸这才发现，宁君施的颈侧有颗痣。
　　宁君施看到一个很符合他胃口的片子，是很梦核的风格，同一个姿势，场景，妆造拍了两套，一套更注重环境与氛围的协调，另一套则是把重点放在了脸上。
　　“这套的成片我可以看看吗？”宁君施转头看向褚余泝。
　　在他抬眼的瞬间，对上的是一双浓黑的眸子，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宁君施却觉得心头一跳。
　　他喜欢这双眼睛，这双眼睛里承载着的是很重很重的感情，哪怕它总是很平淡的看着这个世界，但其间藏着的是很锋利却厚重的感情。
　　褚余泝点头，那手机调出照片递给他，宁君施顿了一下才接过他的手机。
　　褚余泝不喜欢过于精修的风格，他从开始拍照的时候就一直在追求的就是极致的自然感，而这恰巧和宁君施的喜好相差无几。
　　宁君施看完褚余泝修完的成片更加坚定的想把褚余泝招进自己的工作室。
　　这么和他心意人可不能就这么放走。
　　宁君施刚想开口问褚余泝有没有加入工作室的想法，陈濯就叫起来了。
　　“海豚！粉海豚！”褚余泝看了一眼宁君施，便伸手拿过了相机，去了甲板上。
　　宁君施只得放弃，跟着大部队来到甲板上。
　　他们今天真的很走运，碰到了海豚群，这样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来拍摄。
　　褚余泝和季安乐第一次合作拍摄，两人却称得上默契，在最短的时间里拍出来季安乐满意的照片。
　　宁君施站在人群的最后，他并不是为了看海豚，或者拍照，他只是想看看褚余泝，看看他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就当是提前考察员工吧。”宁君施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他自己清楚有些东西正在改变。
　　褚余泝工作时和他平时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做好了一切准备，最大的程度上避免出现问题。
　　他很擅长去引导被拍摄者的情绪，情绪被引导起来后照片会更加生动，但季安乐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两人并没有提前进行交流，可是拍摄过程却很流畅，褚余泝没有进行过多的引导，季安乐就已经表现出很自然的感情。
　　宁君施看着褚余泝和季安乐两人简单的交流和互动，很好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不熟悉的两人如何彼此都满意的照片。
　　海豚群离开的很快，褚余泝却在这很短的时间里拍出了季安乐满意的照片。
　　陆晨洋看着季安乐对着相机笑得开心就知道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他凑到季安乐身边看着她手里的相机。
　　宁君施也凑到季安乐身边，看着刚刚拍好的照片。
　　季安乐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款式并不复杂，但裁剪合身，凸显出完美的身材，黑而长的头发披在身后，脸上挂着自然的笑，背后是湛蓝的海面，粉色的海豚跃起时带起漂亮的海浪。
　　跃起的粉海豚，晶莹的水珠，明媚的阳光，自然的微笑，微风卷起的裙角，一切都被褚余泝记录在相机里。
　　生命力。
　　宁君施看完照片，脑子里只剩这个词，一切的事物在褚余泝的相机下都会被包裹上一种很特别的生命力，这种特质很吸引他。
　　宁君施想和褚余泝说要不要进他的工作室，但刚要开口陈濯便要褚余泝给他拍照。
　　宁君施收回了原本准备拦住褚余泝的手，看着褚余泝和陈濯走进室内，沉默的锤了下身后依靠的栏杆。
　　“这张拍的好，就要这种装的感觉。”陈濯看着褚余泝拍的试片说出自己想要的风格。
　　宁君施一屁股坐在两人对面，声音里满是戏谑：“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是这种狗屎审美。”
　　“你审美很好吗？”陈濯最不可能输给宁君施的就是嘴上功夫，“抽象派可能会很喜欢你的审美。”
　　宁君施跟进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和陈濯斗嘴，他没有在意陈濯的挑衅，而是转头看向他真正的目标。
　　“我加钱，买你给陈濯拍摄时间的两倍。”宁君施看着褚余泝说。
　　褚余泝这才把目光从相机上移开，又重申了自己的收费标准：“我现在是全天制工作，除了季小姐，所有人找我拍照都是按最后的成片张数计价。”
　　“那我加钱给你，给他的两倍，”宁君施抬手指了指陈濯，“别给他拍了，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