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那年那月》颓流

6、孩子

　　海边烧烤一直闹到半夜，陈悦准备的东西几乎是刚刚够，甚至陈濯后半场还叫了一份KFC的外卖。
　　季安乐今天定了游艇的行程，说好的上午九点上船结果到了下午一点所有人才在客厅聚齐。
　　陈悦看着慢悠悠从楼上下来的宁君施，眼里的怒意掩盖不住，“少爷，睡醒了吗？”
　　“没睡醒才不会下来，”宁君施打了个哈欠，“你自己安排的时间就不合理，昨天闹到凌晨两三点，今天早上八点起，谁起得来？”
　　陈悦被他的逻辑逗笑了，“你不要用你自己的生活方式套在别人身上，褚余泝今天八点半就在楼下等着了。”
　　宁君施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抬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褚余泝，男生神情清醒，确实像早上会早早起床的人。
　　“你什么时候可以有点集体意识，我们现在是集体活动。”陈悦喋喋不休的谴责着宁君施的迟到行为。
　　“你今天九点之前醒了吗？”宁君施把目光转向坐在单人沙发的陈悦。
　　陈悦当然没醒，她今天早上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但现在是推脱责任的时候，她才不会傻到自己承认。
　　“醒了，当然醒了，谁跟你一样。”话落，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宁君施从小和她长起来的，对陈悦的了解程度仅次于陈濯，看到她摸鼻子也就知道她在撒谎。
　　“你骗骗别人得了，我和你一起长大的。”宁君施放下水杯，声音里带着笑意：“骗我，我会记恨你的。”
　　话落，还冲陈悦眨了眨眼，陈悦看着宁君施明显带着挑衅的神情，很想给他一巴掌。
　　“今天一定要出片。”陈悦在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最后理智战胜了冲动。
　　游艇速度不慢，海风带起微凉的水汽星星点点洒在脸上很舒服。
　　“呜吼！”陈濯站在甲板上，风掀起他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少年声音清亮，“大海啊，你全是水。”
　　宁君施坐在沙发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陈濯，你再叫就给你踹进去。”
　　陈濯才不管他，这个大少爷起的最晚，还闹着让人给做饭，陈悦没让他吃，到现在一直黑着脸。
　　“没吃上饭就摆臭脸，谁管你啊。”
　　宁君施把手边的抱枕扔到陈濯的背上，“滚。”
　　抱枕并没有扔到陈濯身上，被一旁走过来的褚余泝拦下来了，褚余泝把抱枕放回宁君施身边，又递给他一个三明治。
　　“给你。”褚余泝声音淡淡的。
　　宁君施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和三明治，神情有一瞬怔愣，他看向褚余泝，声音里有些惊喜：“你在哪弄得？”
　　褚余泝把三明治放在他身边，“刚才上船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便利店，就买了。”
　　“谢谢你啊，”宁君施拿过三明治，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声音含糊：“有你在身边真是太棒了，感觉你什么都能顾及到。”
　　“谢谢。”
　　褚余泝没打算和宁君施长时间说话，对于他来说这个三明治只是照顾客户情绪的一个工具而已，现在任务完成了，他需要去做一些别的。
　　宁君施见他要走，直接伸手拉住了褚余泝的胳膊，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这么着急干什么，坐下陪我说会话。”宁君施攥着褚余泝的胳膊，不讲道理的提着要求。
　　褚余泝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但宁君施的要求并不过分，季安乐现在没有拍照的需求，所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陪聊是褚余泝工作中的必修课，之前的目的是为了开酒，有钱挣，那现在的目的是什么？拉客吗？
　　可是陈悦说宁君施有自己的摄影工作室，他应该没有拍照的需求。
　　没有目的的闲聊在褚余泝过往的人生中是被打上浪费时间的烙印的，他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时间对于他来说就是金钱。
　　“你什么文凭？”宁君施随口问。
　　“高中。”
　　“为什么不上了？没考上吗？”
　　“没有。”
　　“你高中在哪里上的？海城吗？”
　　“嗯。”
　　“你好像很寡言，还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没话说？”
　　“都行。”褚余泝淡淡道。
　　宁君施发现了，这人是有问必答，至于回答什么好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宁君施不再问他问题了，他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去，转头看向已经眼神放空的褚余泝。
　　褚余泝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这种状态不应该出现在工作里，可是宁君施身边像是有一种魔力，总是让他很放松。
　　“抱歉，走神了。”褚余泝回视着他，“我平时话确实不多。”
　　宁君施点头，声音里夹杂了一些类似威胁的语气：“行吧，我不追究你走神的责任了，但是你还是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褚余泝看着他带笑的眼睛，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吗？还是扣绩效？”
　　“我扣你绩效干什么？”宁君施不理解褚余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但是必须认真且毫无保留的回答。”
　　褚余泝点头示意他自己明白规则了。
　　宁君施转身把三明治的包装扔进垃圾桶，回头的时候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褚余泝脸上。
　　少年眼睫纤长，投下淡淡的阴影，阳光都好像更偏爱这个男生，照在他脸上的光都是柔和的，细细的描摹出男生的眉眼，浓黑的瞳孔都似乎被光照出了些许生机，不再是一滩死水。
　　“怎么了？”褚余泝见宁君施只看着他也不说话，抬手摸了摸脸。
　　宁君施摇了摇头，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有对象吗？”
　　宁君施在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合不合适，他想问便说出口了，他一向这样。
　　但现在他却有些迟疑，会不会冒犯到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褚余泝要比他大。
　　褚余泝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但还是按照规则毫无保留的回答了，“没有。”
　　宁君施点头，“你是同性恋吗？”
　　褚余泝听到这个问题心中的疑惑更甚，没有立刻回答。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褚余泝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没谈过，不知道。”
　　宁君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刚才褚余泝突然不说话了，他以为对方会因为自己的冒犯而直接离开，没想到褚余泝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20岁了，没谈过恋爱？”宁君施见自己冒犯的问题没有被拒绝，就顺着自己的逻辑继续问。
　　“嗯，没时间。”
　　宁君施有些疑惑，褚余泝高中毕业就没再上学，就算每天上班也不会恋爱都没时间谈，更何况这人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为什么会没时间，你工作很忙吗？摄影没有这么忙吧？”宁君施声音里带着疑惑。
　　褚余泝向后靠上椅背，声音平淡：“之前在酒吧工作，比较忙，平时还要养孩子。”
　　宁君施被褚余泝平平淡淡扔下的一句话砸懵了，什么叫之前在酒吧工作很忙？什么叫还要养孩子？
　　褚余泝才20岁就已经从酒吧退出来养孩子了？
　　也就是说褚余泝高中毕业，18岁，甚至是17岁就进了酒吧工作，然后因为长得好看所以生意很好，再然后就是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了一个孩子。
　　甚至两人都没有恋人身份。
　　宁君施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褚余泝看上去却没什么事情，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宁君施木然的回答道，“你先去忙别的事情吧。”
　　褚余泝点了点头，就离开这里，拿了相机去找季安乐拍照。
　　宁君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褚余泝一句话震撼的那么彻底，20岁就有孩子的人一抓一大把，未婚先孕的人也有不少，褚余泝也不过是其中一员，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那可是褚余泝啊！
　　这种事情放在褚余泝身上就很不对，宁君施觉得褚余泝就应该是那种高岭之花，是所有人被追捧但谁也得不到的存在，怎么会就这样就和别人有了一个孩子？
　　褚余泝完全不知道宁君施思维已经开发到了哪里，他拎着相机站在甲板上，思绪平静，刚才的“游戏”对于他没有任何意义和影响。
　　海风带起海浪，白色的游艇无目的的游荡，这次出海只是为了一张照片，甚至可能拍不出所有人都满意的。
　　如果不满意那就明天继续出海，时间，金钱对于这些少爷小姐来说是最次要的东西。
　　褚余泝喜欢服务这些少爷小姐，虽然有时候他们很难缠，但在花钱这一方面他们永远最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