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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窥见星星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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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打着手机电筒弯腰在有可能藏宝的各个地方翻找。
但都没有收获。
“怎么找不到啊……?”她独自懊恼喃喃。
纪方铭走在她后面提着灯为她照着路。
他眼含笑意说:“别着急,慢慢找,找不到也没关系的。”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说,“我也喜欢伍佰,他的签名多宝贵啊,好不容易有个免费拿亲签的机会,我一定要拿到。”
纪方铭原本觉得是送给他的拿不拿得到都无所谓。
但现在听她说她喜欢。
他开始想找到签名宝藏看到她开心的样子。
许念抬起头走到前面的分叉路口看到了一个身影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她一眼看出了是江舒晨。
“舒晨?”
江舒晨回头看到她惊了一下又侧开头假装咳嗽了几下。
接着说:“我好像感冒了,咳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许念到江舒晨面前。
“要不要紧啊?”
虽然她看得出来江舒晨是在掩饰哭泣。
但纪方铭还在这里她就没有问江舒晨怎么了。
江舒晨摇头,“没事儿,回去吃点感冒冲剂就好了。”说着又咳嗽了几下。
许念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让纪方铭去另一边签名辑,她和舒晨一起找。
纪方铭不太愿意的。
可是许念倔强地看着他使了使眼色,他明白什么意思了。
只好同意。
无奈地半拖着语气,“好吧——”
纪方铭走后,许念问江舒晨是不是和江元发生什么了。
江舒晨本支支吾吾不想告诉她,但最后还是和她说了。
许念有点吃惊,忍着笑,“江元这么大胆啊?”
江舒晨迟钝了下,吸了下鼻子。
“别笑啦,我难过着呢。”
许念抚了抚她的背安慰,“别难过,别难过,明明是好事呀,你不也喜欢江元吗?两情相悦了很好啊。”
江舒晨惆怅地说着她不懂,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接着又说:“一直以来我和江元是姐弟关系,现在也只能是姐弟关系…”
许念确实挺困惑的。
如果是她,知道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还特主动的亲了自己。
肯定高兴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就像那天晚上纪方铭第一次主动亲她了一样。
所以她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纪方铭当时为什么要推开她。
虽然后来他说她亲生妈妈因为救他才去世感到很内疚,可是这和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并不冲突啊。
反正她是这样想的。
她喜欢一个人,只会考虑两个人的感受。
会努力去争取不会考虑其他的。
许念尝试转移江舒晨的注意力。
“我们去寻宝藏吧,刚才我听其他寻宝的人说有一个最高的现金宝藏足足有两千哦。”
江舒晨灰暗的眼睛一下亮了。
“真的啊,这么多?我刚才才找到一百块。”她拿出来给许念看。
许念用力点着头牵着江舒晨起来去寻宝。
走了一段路,遇到洗手间,江舒晨说去上洗手间问她去不去。
许念不去,就说在外面等她。
江舒晨进去后,她乘机拿着江元给的钱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
因为哪有两千的现金奖励啊。
都是她编的。
她听到路人说的版本是最多一百,一共两千。
说谎不好就不好吧,能让舒晨开心就行。
打算就藏在洗手间外的草丛的但感觉太刻意了。
许念就往前走,看到一个左转标识牌。
她左转过去看到一个梅花鹿的小雕像,决定藏在雕像后面。
过去藏好后,许念美美地揣着手照着标识牌箭头原路返回。
手放在口袋里摸到了她随身带着的母亲的发卡。
她把发卡拿出来边走边想:母亲一定没有因为她伤害纪方铭的弟弟吧。
母亲不是那种激烈报复的人,她知道的。
而且母亲遗书上写的承认了对父亲做的事,她也不信。
可是警方也没有找到其他嫌疑人。
摸着发卡,手指尖传来水晶棱角触感。
许念认为应该给与母亲信任,因为母亲对她真的很好。
只是到现在有一点她一直没有想明白。
许念把发卡拿出来低头看着。
纪方铭说她的亲生妈妈是在十五年前去世的。
那时候她十岁,那这个发卡她是送给亲生妈妈的还是母亲的?
她记不太清了。
不过应该是送给母亲的吧,不然母亲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发卡还跑去和陶艺店的老板娘吵架呢。
在她的记忆中,她好像是在十一岁时送的。
如果是这样,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把母亲当做她的亲生妈妈来对待了吗?
母亲也接受她做她的女儿?所以才会答应带她逃跑,远离爸爸。
一定是这样的。
许念把发卡放回口袋里抬头。
走着走着她发现好像走错路了。
好像不是刚才那条路。
这里也没有标识牌了。
许念点开手机看上午拍的俱乐部的地图。
手机没信号。
但幸好还有地图。
纪方铭找到专辑了,他边往刚才的方向走边给许念打电话,但还没有拨通就嘟嘟几声断了。
他顺着刚才的方向过去,看见江舒晨拿着手机正焦急地在打电话但没看见许念。
他过去问,“许念呢?”
江舒晨:“我刚才上洗手间,她说在门口等我,我出来没见到人,我以为也上洗手间了,进去找了没有人,出来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看见她。”
纪方铭冷静道,“分头找,她应该不会走太远的。”
江舒晨点头。
纪方铭走到洗手间外面环顾四周喊着:“许念——!”
“许念——!”他边喊边找,顺着标识牌的箭头走。
走到前面的分叉路看到一个向右的标识牌。
他疑惑地看着标识牌直走过去。
感觉标识牌不太对劲,检查标识牌后他确认。
被人调转过。
纪方铭着急了。
不安地跑着往左边的路去找许念。
他喊着她,“许念——孟呦呦!孟呦呦!”
“孟呦呦,还记得我吗?”
许念拿着手机照着地图走,听见有人叫她。
她抬头看见远处一个人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因为距离还是有点远,她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但许念从心底莫名地感觉到了害怕。
她腿软地转身拔腿跑。
边跑边喊救命。
“救…救命——!救命!”
纪方铭听到了许念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转身去找。
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他赶紧给秦朗发了个消息让他联系工作人员过来找人。
而此时秦朗他们已经回了营地。
“帮我多拍几张。”
“好哒,你往左边站点。”
“这样吗?”
“对对对,好了,三二一…”
他们找到了一部相机,秦朗正拿着新相机在给魏一雯拍照。
他手机放在帐篷外的露营桌上不知道纪方铭给他发消息了。
秦媛红坐在她和江舒晨的帐篷外盯着他们不爽地往一侧吐着瓜子皮。
刚才寻宝,明明是她找到的相机。
不说给她这个善良美丽以及财商极具一身的亲姐姐拍照。
跑去给和她有过“战役”的敌对拍照。
秦朗这见色忘姐的家伙。
一转眼就成“梳分分头”的了。
背叛者。
……
许念踉跄地跑着一下跌倒了。
在陡峭的山坡边。
她翻过身看着对面的人手掌撑地向后爬伏。
戴着帽子的人不经不慢地跟着朝她逼近。
不断地说着。
“我找人提醒你去精神病院调查,到江家给你提示了那么多信号,还杀了你那蠢亲戚,就等你发现我,你怎么就那么笨呐,啊对了,想知道许书莲为什么要杀纪方御吗?”他嗤笑了声,“她以为‘许念’杀了人,还以为纪方御知道,恰好陶艺店还失火,给了她机会,不知道该说许书莲运气好还是纪方御太倒霉。归根到底还是许书莲太蠢了,和她以为你杀了你爸一样蠢,许书莲和萧石军为什么都要插一脚进来顶罪打乱我的计划啊?其实我本来还想杀掉‘许念’的,没想到她不用我动手,自己死了,我和你的运气都挺好的。”
“你骗人!我是许念也是孟呦呦,我和我妈才不会杀人。”她吼道。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喜欢面对现实,连自己都骗。”男人说,“‘许念’死了把心脏捐给你,对你的打击有那么大吗?”
许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是孟呦呦也是许念,她没有死啊。
许念怎么可能捐心脏给许念。
“我怎么可能捐心脏给自己,你胡说什么。”
“你还把自己当‘许念’呢,‘许念’是你同父异母妹妹。”
她恍惚地爬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有两个许念。
浴缸里那个人应该是她,不是别人。
“不是我妹妹!”
她慌张地泄出一丝哭声,抬脚朝前跑。
泥土像溶解掉的肉一样黏腻,踩到了。
鞋掉了。
滑了。
摔了。
视线突然变得像摇晃的镜头一样晃动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滚下山坡。
身体惯性地往下滚,她不断碰撞在石头上。
滚到了平地,躺在丛中。
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她用力地睁开眼睛。
看到了夜空和大树的叶子在晃动。
所有的画面缓慢,慢下来。
从曾经偷偷地认识路鸣,再到她找到他后的一幕幕仿佛都在模糊发白的视线中一一粉碎。
山崖上戴着帽子的人追过来,他从上往山下张望着。
手指趴在山边上。
帽沿下,林之显眉心紧皱得望着山下,喊了一声,“孟呦呦!”
空旷带回声的声音中没人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远处一声又一声的人群喊着许念你在哪儿啊。
加之几声孟呦呦。
在伴随着寻人的声音,林之显慌忙起身朝来路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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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方铭在山边看到了许念的一只鞋子。
“呦呦!”
他拿着她的鞋子,打着手电往山坡下望。
山坡边的湿泥土滑动的凹陷。
她一定是踩滑掉下去了。
纪方铭什么也没想直接抓着边上的草顺着山坡下去。
他翻滚了几下,浑身都粘上了土。
到平地时,在微弱的光下他看到了许念。
“呦呦,呦呦!睁开眼睛…拜托你,睁开眼睛!”
纪方铭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叫她。
他保持冷静,手颤抖着拿电话打救护车。
他拨打了几遍,都拨不出去。
“该死,没有信号!”他吼着。
绝望、无助在此刻像溢满的水一样渗出。
纪方铭把她抱起来往山坡上走。
“呦呦!!不准睡!听到没有…”
“……孟呦呦!”
林之显看纪方铭过来了,他停下了脚紧贴着山坡。
纪方铭没有发现他,抱着许念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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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方铭从山下抱着许念一路跑着到了营地。
他小心把她放上车,开着车去导航下最近的医院。
开着车,他努力保持冷静地电话联系医院准备急救,并大致给医生说了许念做过心胀移植手术的情况。
许念迷糊地声音,再说,“‘许念’…”
纪方铭听见她的声音,忙去握她的手轻轻晃动着叫她。
她的左手一直握着拳,手里好像一直捏着什么。
“呦呦,坚持一下,别睡…”
一到医院,医生护士已经准备好急救床车。
他们从车上把许念抬下来放到急救床车上。
医生和护士推着急救床进抢救室那刻。
许念眼神恍惚地朝纪方铭手的方向伸出手,嘴唇喃喃说出的话听不清是什么。
纪方铭还没来得急去握住她,医生和护士就推着她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的大门像是雷声一般震动着关上。
她手里的东西掉落了下来。
地上也发出一声哐当声响。
纪方铭抱着头无助地蹲在墙边。
晃眼间余光落在地上的一个淡紫色发卡上。
他怔愣地伸手去拾起来。
神情猝然像是掉进了回忆的黑洞一样失神。
母亲满脸淤青含着笑给他擦着眼泪逗他开心,“哎呦,小花猫,怎么还哭鼻子了?”
他抽抽嗒嗒吸着鼻子,“妈妈,我们逃跑吧,不要爸爸了,他是恶魔,是魔鬼,我讨厌他。”
何虞芳把他揽进怀里,强压着哽咽轻轻拍拍他的背。
安慰了他一会儿,何虞芳抬起头抹了眼泪看着他想要说什么时。
他动作麻利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发卡,“妈妈,别哭,生日快乐。”
水晶发卡放在何虞芳手心中她终于忍不住眼泪了。
他用手给母亲擦掉眼泪,“别哭,妈妈。”
何虞芳眼泪砸在发卡上,她慌张地用袖子小心地把落在发卡上的眼泪擦干。
“可不能弄坏了。”何虞芳欣然带笑地握着发卡,抹了眼泪,眼眶发红,“好,我们逃跑吧。”
他收拾好了行李偷偷翻窗从亲生父亲的眼皮子低下逃跑来到母亲的车前,母亲却反悔了。
“你快点回去,你爸要来找你了,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又要打我们,等我和纪家说了你的存在就来接你。”何虞芳撇下他的手决然地独自上了车。
车的尾气像没有被卷到木棍上的棉花糖飘飘散散。
他追着车,叫着妈妈,脚下不停地跑着。
跑了很远很远,母亲才停下车斥责了他一声,“你是不是想毁了我的人生?!”她从头上硬生生拔下发卡塞给他然后上了车。
他看着车渐渐在尽头变小,小到比手上的发卡还要小。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奋力地将手中的发卡朝车离开的方向扔掉了。
连同他当时对母亲的爱一起扔掉了。
那年他十一岁。
看着铁片侧边刻着的不规则爱心。
纪方铭呼吸像是被堵住了,他抓着头发,失神的眼睛在无声地滑落着泪水。
“怎么在呦呦手上?”
“哥!”江元的声音拉回了他。
江元接到消息飞奔而来,他拿着磁带机,“哥,磁带修好了,影像馆老板说,呦呦姐好像给你留了言。”
纪方铭眼睛像是陷进去了一样。
他接过江元递来的磁带机,发着抖手足无措地把耳机线插好,将耳机塞进耳朵。
音乐声前奏缓缓响起逐渐传来:无心过问你的心里……
前半部分是《泪桥》的音乐。
接着音乐声渐渐小了下来,便听见孟呦呦比一般女生低沉的声音,她清了清嗓子,“喂喂喂,是路鸣吗?如果你能听到这段留言那说明你已经把磁带修好了,也说明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因为我录好磁带后会把它弄坏,原因是我怕你听到留言时万一我还活着,你知道了我是谁会带着愧疚对我好,我可不想认识一个假路鸣。我总说早就找到你了,是真的很早就找到你了,大概是从妈妈去世不久后开始吧,所以阻止你爸爸那天不是偶然遇见。听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了,你千万不要愧疚哦,妈妈在梦里告诉过我了,她说你很愧疚让我不要怪你,虽然我还是想给你一点教训偷偷去把你的磁带机砸坏了……但我还给你咯,嘿嘿。路鸣,最后我还是要啰嗦一句,好好学习,千万不要走上不好的路,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一段沉默后,她的声音渐渐落寞下来,“再见——我青春里的酷少年。”
纪方铭再也压抑不住哭声,泪水滑到下颌砸在地上。
“她都知道…”
他跪在地上紧紧握着磁带机两肩剧烈的晃动着,嘶哑力竭地垂头痛哭。
“她都知道…一开始她就知道…”
抢救室外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痛苦的哭喊声。
江元感觉此刻仿佛才看到了哥哥最真实的灵魂。
原来他以为坚不可摧的方铭哥竟也这样无助到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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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的人和秦朗,秦媛红也陆续赶过来了。
何虞芳看见儿子浑身是血,她恐慌地以为纪方铭也受伤了。
她手拢在嘴边,脚步踟蹰着去叫医生过来。
程莲丽比较冷静。
她先过去询问纪方铭又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要去包扎。
这时抢救室门开了,一个护士焦急问,“伤患现在大出血急需输血,我们医院的血浆不够,要去献血才能通知血站紧急调血来输血,你们有谁是RH阴性或者你们有没有认识的人是?”
“我是RH阴性,我去捐。”纪方铭惶急地起身过去。
“我B。”
“我O”
“我O。”
在场地人杂乱地异口同声迫切地说着自己的血型。
纪方铭焦急地再次说:“我是RH-AB。”
护士拿着病例本看了眼说,“抱歉我太着急了没有说清楚,患者是RH-O型血,规定要同血型献血才能紧急调血,请尽快找RH-O型的人去最近的献血车献血。”
听护士说后纪方铭焦急地拿出手机。
正当他在联系人的时候,护士那边接到了通知说有RH-O型的人在献血车献血给刚坠崖送到愿天医院抢救的人。
得到了通知,护士松了一口气:“你们已经找到人了?已经有人在献血了,放心吧,血站接到通知就会紧急送血过来不用担心了。”
急救室的门重新关上了。
都在困惑谁这么快就去献了。
除了纪方铭现在只关心许念多久脱离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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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经过抢救脱离危险了被推进加护病房监护着。
纪方铭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气。
他在心里不断祈祷着她不要有事。
如果一定要拿走一个人的命,拿走他的,让他的女孩好好活着。
许念的呼吸在呼吸机地滴滴声的起伏下浮动。
她紧闭的眼皮薄得像一片雾一触就破,在那片雾下仿佛在挣扎着像看清什么。
“呦呦,妈妈给你种小草莓吃,你去把楼顶上的小花盆都挖上小洞好不好?”
徐婉宁从厨房出来手上提着草莓的种子给坐在小板凳上画画的小女孩轻言细语的笑着说。
“好~”
11岁的孟呦呦乖巧地立马放下画笔点头答应出门跑上楼顶去。
她还没挖好洞,妈妈脸上沾着黑灰手上拿着沾湿的毯子着急跑来给她披上:“呦呦,着火了!你快披着,来上来妈妈背你下去。”
妈妈背着她刚跑到楼外,煤气罐就爆炸了。
幸好她们母女俩都安全下楼了。
母女两人脸颊都黑黑地站在楼下望着只有两层的小楼房火势像吞了柴火一样轰得一下越烧越往,二楼被火烧地黑烟盘旋着从窗户冒出。
小孟呦呦转头可怜地说:“妈妈,房东大婶会让我们赔钱吧,怎么办…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徐婉宁盯着着火的楼房,手抚摸着女儿淡淡地说,“别担心,妈妈会想办法的。”
她们没钱了,房子也烧了,她心脏不好还要买药。
妈妈走投无路了,只能带着她来到H大学门口,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一个叔叔骑着老式二八大杠自行车出来。
妈妈看到后牵着她跑上去叫住了那个叔叔。
“孟哥。”
那个叔叔停下车看到妈妈时脸色重重一僵。
在妈妈说完她是他的女儿时,叔叔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大吼着妈妈说她说什么胡话。
一直以来妈妈都告诉她爸爸已经过世了,她也是刚知道自己还有个爸爸。
走到江边较为空旷的地方,自行车架在长椅旁边。
妈妈给孟叔叔说了她们现在的情况和她的心脏问题给孟叔叔提出借一点钱帮她们渡过难关。
孟复舟双手放在膝盖上,“我们当初都分手了,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还擅自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你现在出现真的是造成了我非常大的困扰,我和我妻子的孩子现在已经十岁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肯定要和我闹的。”
徐婉宁坐在长椅上惆怅地捏着手,“孟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不会带着呦呦来找你的。”
妈妈盘着头发微微低着头,孟呦呦知道妈妈是个很温婉的女人但骨子里的自尊却是很强的人。
如果她们没有遇到着火烧掉房子这样倒霉的事。
妈妈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带着她出现在这位叔叔面前。
听到呦呦这个名字,孟复舟神情一怔,“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孟呦呦,我擅自给她取的名字。”妈妈低了下头,愧色地说:“没错,是孟哥之前说过想给以后的孩子取得名字,但因为没有父亲签字,没有户口,她也没有上学。”
孟复舟转头看向曾经爱过的女人低着头红着眼眶空洞的直视着地面,再硬的心也狠不起来了。
“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确实也没有钱了。”他解释着说,“我和妻子结婚后才发现她身体不容易怀孕,我和她是做试管要的孩子,房子卖了后,钱都花在试管上了。”沉默很久叹了声,“我尽量去凑点钱给你。”
眼前的画面像漩涡一样坠落。
平躺在病床上竟也有不小的失重感让许念紧缩眉头仿佛在挣扎。
“‘许念’,你听我说,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好人,不要和他在一起玩。”她紧拉着一个执意要出门的长发少女不放手,“别去,你相信我嘛,不要和那个人一起玩…”
‘许念’瞪着眼,“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每天送你回家的那个难道就是好人?少戴有色眼镜看人。”
她急切道,“我亲眼看见他把小鸟的脖子扭断了,他连小动物的生命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是有爱心的好人。”
‘许念’抬手推她,“孟呦呦,你哪来的脸教育别人,你妈给你取和我一样的名字不就是因为你罕见血型配不到心脏,好让我死了捐心脏给你再霸占我的人生吗?!你们母女又把我的命放在眼里了吗?”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而且你不是说试管弄错了,还找到亲生父亲了吗?又怎么可能会和我配上呢?”
“是我搞错了,弄错的那个人不是我。”
“那我还是你姐姐对吗?”她高兴地去拉住‘许念’的手,“我怕我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好相处好不好?”
“不要再说你是我姐姐,你为什么要来我家折磨我!折磨我们!”‘许念’甩开她将她用力一推,“我希望你快点死掉!”
她绊倒脚边地炉子脸朝桌角磕下去,顿时感到鼻梁骨一阵剧烈难忍的疼痛,鼻子开始流血不止。
‘许念’怔了下,梗着脖子决绝扔下话离开:“这是你自找的。”
她父亲出差不在家,许阿姨是食品加工厂的工人,因为厂里现金失窃,要对厂里的工人进行排查,在查出前只能待在工厂。
这天‘许念’便无所顾忌地一夜未归。
她因为没有钱也害怕被许阿姨和她父亲知道了又遭到讨厌,鼻子流血不止她也没有去医院。
回到她父亲拜托别人帮她租的楼下的出租屋里。
她用纸止血,到后半夜鼻子不流血了她忍着发胀的脸到了第二天。
天亮了,眼睛也肿胀地睁不开,她照了照镜子。
以为只有鼻子会有淤青肿胀但一只眼睛下的皮肤也有了散不开的青黑色淤血。
比昨晚更严重了。
她对着镜子轻轻触了触疼得她眯起一只眼,眼睛不断冒出泪花。
好在今天是周六不用顶着这张脸去学校。
不过又突然想到明天路鸣约她去学校,她又惆怅起来。
顶着这张脸去吗?
她只想等她去世后,路鸣想起她的时候是好看的样子。
不想让他知道她过的不好。
因为她不想等她去世了路鸣知道了她妈妈是谁后会觉得她可怜。
还是先躲着他吧。
周天她便躲在家里没有去赴约。
凌晨,她鼻子疼的睡不着。
在床上翻转时听见了楼上有摔倒的声音。
她心里不安地上楼去,正要敲门发现门虚开着。
走进去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许念’…”看到地上有血迹,她眼神空洞到不安地唤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血……”
顺着血迹她走到浴室,‘许念’瘫软地躺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水龙头流出的水蒸腾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她脑袋发蒙地冲过去关了水龙头然后出去用座机打急救电话叫救护车。
可座机听筒拿起来没有反应,她顺着电话线看发现电话线被剪断了。
她本想冲去叫邻居帮忙,可是爸爸和许阿姨还有‘许念’多次警告过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说出他们的关系。
她赶紧在房间里随便拿了衣服撕开先给‘许念’把手腕包上止血。
“我们去医院。”她背起‘许念’下楼。
“这是我自己弄的,不要救我……”‘许念’趴在她背上很虚弱地声音说:“我写了纸条放桌上,你也记得告诉爸妈还有警察,说因为程祝柳在宿舍经常欺负我,还带了几个人把我拦在巷口脱了我的衣服录像,我才会在昨天晚上约她去公园把她勒死的…绳子…和…和她的贴身物品我都藏在公园厕所外的墙角了。”
“别怕啊,我们现在下楼去找人送我们去医院。”她以为‘许念’开始说胡话了。脑袋里什么都没有考虑只想尽快送‘许念’去医院。
由于是晚上楼道没有灯,她嘴里咬着手电筒,忍着鼻子的痛嘴角两侧大喘着气,用力的呼吸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突然被楼道的垃圾绊了一下,她脚下一空跌了下去,眼前也黑了一片。
她和‘许念一起’倒在了地上。
“姐姐……”
在恍惚间她听见‘许念’第一次叫了她姐姐,也是最后一次。
她醒来时面前坐着的是一对表情怅然地夫妻,他们叫她许念,解释她受伤住院是因为父亲喝醉了酒打伤了她。
中年男人哭着道歉,“念念,以后爸爸再也不动手打你了。”
中年女人也哭着说:“妈妈也会好好爱你,念念。”
她身上贴着纱布,脸上也缠着纱布,脑袋沉重又混沌。
她感觉他们说的和她记忆中的有些重合的地方但又有些不一样。
她仿佛是做了好长一个梦。
在医院的日子里,每当医生来换药问情况,都由自称她妈妈的中年女人替她回答。
出院后他们搬进一栋好大的别墅。
她总是觉得记忆断断续续,她问父母以前是住在小破楼房里吗?
他们总是敷衍地回答没有的事儿,笑着说她又把梦当真了。
同时她脑袋里也有一个高大权威像父亲形象的人拿着皮鞭狠心把孩子打的浑身是伤,一个女人身上也是伤的记忆。
那个孩子就是她吧,原来她爸爸从小就家暴——她这样想。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他们每天的日子过得很平淡温馨。
她努力考H美院,母亲做家庭主妇在家照顾她和父亲。
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想去留学,父亲却说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不同意她去。
母亲说知道家里有钱,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钱了,但父亲坚持没有钱,有好几次父亲都和母亲动手了。
她吓得去拦说不去留学了,父亲沉着脸没说话。
虽然和她记忆里父亲拿着鞭子下狠手还大吼不准哭的样子不同。
但她还是很害怕。
日子就这样过着,暑假的某天她在商场看见留学的宣传海报。
她站在海报前看的入神。
一个穿校服的男孩子来找她问她想不想去留学,他可以出钱但是她得帮他演一出戏。
她以为骗人的,但那个男孩说他是纪氏集团的小儿子并把他的身份证押给她了。
她看着身份证上的名字——
纪方御。
看她有点迟疑。
纪方御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给她,“这是我和家人的合照,网上都能找到的,你可以比对看看是不是我,旁边这个人是我哥。”
因为不想看到母亲再为了钱在父亲面前委曲求全,卑微屈膝。
在比对了信息后她答应了。
不为了去留学,她只想要那笔钱。
拿给母亲做底气。
可是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帮他演的戏是绑架。
他承诺不会真的伤害她,只需要她出镜拍个视频和几张照片就行了。
旁边还站着几个也是被他找来的“演员”。
他们的脸不需要出镜,只需要女生的手假装扯她的衣服,男女都出声音骂她就可以了。
他还说:“在视频里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不会透露你在国内,拍完就可以走。”
她觉得很奇怪,可是来都来了。
即便是有危险,她不答应暂时也跑不掉了。
她只能按照他说的配合。
“群演”扯她衣服骂她勾引教授不要脸,丢脸丢出国了……等等的这些话。
录完后他把她的手脚被绑起来,封上了嘴巴。
他拿着相机开着闪光灯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一拍完,他就给她解了绳子。
“抱歉,绑太紧了吧。”他很歉意地说。
他确实遵守了约定,拍完就让她走了。
不过晚上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另一个男人。
她吓了一跳,“你是谁啊?跟着我干嘛啊?”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帽子,只能看到他下半张瘦瘦的脸。
他站在远处对她说:“你不让‘许念’和我玩儿,现在她死了,你就来替她,游戏规则:来找我,但别让我抓到你。”
她不明白什么意思,所以困惑又没有防备地问他。
他说:“‘许念’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拿她的人生读完了大学。”
她握着拳头,瞪大眼睛,颤抖地大吼,“你骗人!我是独生女!没有妹妹,我才是许念!”
黑帽子男人低声嘲笑,“看来姓孟的夫妻俩真把你变成‘许念’啊,就算你成了她也还是太像乖乖女了,就‘许念’那鬼样子给她几辈子都考不上大学的,你还替她给考上了,姓孟的一定高兴死了。”
他抬起手,“我数到五秒前,你跑,我抓到你,就轮到你来找我。”
“你休想,我不会和你这种怪人扯上关系的。”
“一…二…”
他数一下弯下一根手指。
每数一声都想一滴水滴到水盆一样,嘀嗒一声。
直到男人拿出了刀,“我会让你和我玩的。”
看见刀,她连滚带爬地转身跑。
惊吓让她汗水不停流着,脚下也越来越踉跄。
她跑回了家,闯进家门喘着气向后看那人已经没有追过来了。
母亲和父亲都在家。
许书莲温润带笑地问她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然后走到她身边来,“怎么这么多汗啊?”脸上的笑容一下转为担忧了,“是不是心口闷闷的,复舟快拿点维生素过来。”
孟复舟忙把一个维生素的瓶子拿过来。
她情绪接近崩溃地直视着母亲,挡开了母亲的手。
她问,“你们在骗我对不对?我不是许念对不对?!”
夫妻两人挂着笑容的表情突然像落入冰水中的热铁,冷却了。
许书莲眼角抽笑,说,“谁告诉你的啊?你就是我们的女儿,许念啊,不信你看户口本和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不是许念啊。”
许念:“你们骗我,真正的‘许念’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死了!我代替她了,对吗?”
“有问过我想要她的人生吗?我来到这个家你有过哪怕一点仅仅是因为爱我这个人而做的事?你每天念念,念念,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我究竟叫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她发着抖破声喊出。
孟复舟打了她一巴掌。
她身子一歪,脚也差点被重力扇的站不稳。
“哎呀…”许书莲忙拦着孟复舟,“…你打她干什么啊?”
孟复舟好像也后悔动手了,他眉心和嘴唇都抽动着。
“不准这样对你妈说话。”他语气并不重反倒带着惘然。
许念:“你们想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从来就没爱过我!我恨你们!”
她跑上楼摔上门,躲在衣柜里。
许书莲端着东西来敲门,她没有理会。
孟复舟在门口说:“她不吃算了,我不信她能把自己饿死。”
许书莲:“不行,她还没吃药。”
孟复舟:“少吃一两次没事,你放门口,她饿了自己知道吃,我看她是又想被赶出家去了,不知好歹。”
许书莲:“你少说两句吧,念念已经很乖了。”
许念听到了门外的话。
那年冬天就是因为她问是不是有个被扯衣服的女孩子和她一个名字,才被赶出去的。
只要她听话,她才能得到属于‘许念’的爱。
原来他们爱的从来都不是给她的。
她一直都是替身。
连着两天她都待在房间不出门,直到第三天她饿了才打开房门。
可是房间门口没有放吃的。
她只好下楼去,刚走下几节台阶,一幕触目惊心的事冲击站在楼梯上的她。
楼梯上的白色窗帘还在被风卷动,只剩月光透进的房子里。
她父亲被人拿着烛台从后袭击,倒在地上。
父亲眼睛死死地睁着看到了她,气息薄弱地在说:快跑,呦呦。
她看见了地上的血渐渐渗出了一大片。
那个戴帽子穿雨衣的人朝她走过来,扯着她的手腕把手里的烛台强行塞到她的手里。
“你不得不陪我玩儿了。”
许念颤抖着丢掉手上的烛台。
尖声大叫,紧接着男人不知道那什么东西把她敲晕了,她眼前一片黑。
醒来时,母亲在身边,但她们不在家,是在一间小旅馆。
她以为自己做了噩梦,恍惚地问爸爸呢。
母亲告诉她,“我们已经从那栋房子逃出来了,你不用怕,不要想不开做傻事,有妈妈在,妈妈一切都会帮你解决的。”
看她心神不定,许书莲捧着她的脸告诉她,“这段时间你不要出门,妈妈来安排,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母亲早出晚归,但每天中午都会和她通话说自己在学烹饪,等学好了给她做好吃的。
可是母亲回来的时候有干掉的泥粘在衣服上。
她问母亲是不是去陶艺了,母亲说她想多了,并说最不喜欢的就是艺术类的东西。
因为觉得母亲很奇怪,她梦到过几次看见母亲偷偷去学陶艺。
又过了一段时间,母亲把她送到了机场。
在机场许书莲抱住她,“你护照上有学签,妈妈已经让人重新给你更换了,记住,你就是2018年5月3日出国留学的,不管谁问,你都是2018年5月3日出国的,到那边后听中介姐姐的话,她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会帮你的,维生素要记得吃。”抬头强颜欢笑地含着泪抚着她的脸,“妈妈是爱你的,好好生活,不要回来。”
“妈妈爱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母亲最后一次吻了她的额头,眼泪滴在了她的嘴角。
很咸。
她被推进了登机口。
再回过头看。
母亲的身影。
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