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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修女妈妈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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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手过于短缺,连轴转了俩天的伊玛终于要休息了,轮到周误今天值班,不过他没有在看护室里发药,外面的铃敲的震天响,他威风堂堂的领着阿尔法行走在长廊里。
一个俩个从房间里冒头的病人睡眼惺忪,身体本能驱使着要去排队,可是在看见今天的修女带头罢工以后,他们死气沉沉的眼睛第一次焕发了该有的光彩,那是人类在任何年纪,任何时间,任何处境,都会有的光彩,是对生的希望。
“痛吗?”
“不痛。”
柔软,温暖的,手,目光,呼吸,都是只属于他的,那穿透了他厚重的躯壳牵着他那颗心,阿尔法被周误赶进去洗了个澡,但是他怕周误走了,他想开着门,周误不同意,最后一番拉扯,只开了一半,里面没有升腾出来的雾气,只有潺潺水流,和飞溅出的红色水滴,绵延不绝的溢出来。
冰冷的水汽顺着他的头顶流下,冲下来肮脏的血痂,恶臭的血腥气,心脏处传来微弱的跳动,紧闭的的双眼猛的睁开,露出来灰色的眼眸中涌动着浓稠的泥泞,毫不怜惜的搓下来伤口里的血水,直到它们重新愈合,他张开手心,呼吸变的迟缓,不舍得错过周误任何一点情绪。
阿尔法曾经和周误无比亲近的触碰过,可是那没有回应的,只有他疯狂的贪婪和永无止尽的幻想,现在,是真的,从那具小小的身体里溢出来的温度,第一次分享给了他。
“桫桫……”
那是他用犬齿撕下来黏膜的声音,人类没有獠牙,只有俩颗尖尖的犬齿,周误的只有一点点,他舌头要顶着涩疼的伤口无意识的咀嚼自己的碎片,这时候他的眉头微蹙,双手抱在一起,身体懒散的靠在柜子上,时不时转过头瞥一眼愈来愈多的血水。
这孩子不会贫血吗,本来造血功能已经很弱弱了吧。他又转头皱了皱鼻子,想到了一些很麻烦的事情。
不够,这还不够,他要更多,不,这样会吓跑他,就像他们的初见,不,现在是重逢了,他的心脏呼啸着,无尽的狂想不停的吞噬着他的理智和良知,胃里涌起冰如寒刀的痛,可是他只想安枕在对方柔软的怀抱之中,罪孽深重的魔鬼啊,只有在修女的怀抱中才能得到怜悯和救赎,他一定会被原谅的吧。
而周误此刻已经在筹谋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的任务是找到他的弟弟,带他离开,可是这个离开的定义并不明确,是离开这个疗养院吗,还是回国,可是他自己有没有护照他都不能确定,再说,阿尔法和该隐能有吗?
“嘶——”
家人们,你们觉得,他能在顶级治安森严的国家带俩个黑户回家吗?思绪被搓成了麻花,他轻轻抽了一口气,家人们,阿尔法走海鲜路线可以吗?
“咚。”
该隐的浴室挤进去阿尔法都费劲,里面一直传出来当当响的各种声音,不停的打断周误的思考,他就往前站了站,立刻里面就开始喊他。
“妈妈别走。”
“……”
周误退回原来的位置,他现在守在外面,本来就好像是阿尔法的保镖还差不多,而且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我是你哥。”
等到阿尔法出来,周误就教育他,人类的伦理关系里,他们是兄弟,还有他是男的。还拉着对方的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膛,看着冷血动物也能红了的耳朵,周误觉得稀奇,还伸手拍了拍阿尔法弯下腰,他去摸了摸,虽然看起来红了,居然还是凉的。
捏着耳朵一路感受着对方的构造,柔软有弹性的皮肤,真是个人类的壳子,可能是什么天赋异禀的欧洲大汉,装了一个孩子的心吗,真的好神奇啊。
双手无处安放的只能抓着自己的膝盖,弯下腰让周误能看清他的头顶,看着近在咫尺的猕猴桃脑袋,手指尖曲起来,敲了一下阿尔法的脑袋。
“是你救的我。”
第一次,第二次,或者还有第三次,周误猜到不是该隐,可是没想到会是巨人男,看来他真是自己的弟弟,不然怎么会被打成这样也要给他报仇呢。
这么想着,周误的眼神慈爱了许多,看着阿尔法穿上一件病号服,尽管不合身,但是总比他一直光着好。对方似乎没什么机会能穿上衣服,所以维持这个动作不太舒服,他就让阿尔法坐过来,对方立刻就适应了,虎背蜂腰的大家伙像只狗熊,一下就扑在了周误的怀里,那柔软的小腹被他轻而易举的圈在怀里,一时分不清他们是谁在抱谁。
对方的依赖程度让周误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他是被整个压在了手术床上,只能堪堪撑起来一只手让自己不整个躺下去,阿尔法太过于巨大了,他跪在地上,整个人塞在自己怀里,好在对方没有什么呼吸声,也没有什么心跳声,就像一个巨大的玩偶一样。
而且还有着冰冷的手感,他很快就适应了,手指轻轻盖在还潮湿的猕猴桃脑袋上,柔软的指腹绕着额头,擦过眼角的水汽,随着呼吸声,阿尔法浑身的体温在升高,周误感觉到越来越热,抱着的好像不是个人,是团火。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你先坐好,我去给你处理一下。”
好不容易把人推开,自己去该隐手术室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些消毒棉球,不过等他找到,伤口已经愈合了。
近距离的看着那些狰狞外翻的血肉又完好如初,周误俩眼发亮,这简直是跟变魔术一样,想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阿尔法也想到了,就伸手一起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这个动作让两个人诡异的停下来,周误表情微妙抓着摸索自己骨头的阿尔法。
“阿尔法,你杀了他吗?”
那条鱼尾,应该就是伤了他的人鱼了,周误没什么同情心,只是觉得阿尔法的地位居然比那条人鱼高吗?能左右对方的生命,阿尔法付出了什么呢。
把阿尔法的手拿出来,周误后撤开身体靠在了手术床上,后腰抵着冰凉的铁床,他不禁想到了那双绿眼睛,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被对面的阿尔法精准的捕捉到,呼吸变的沉重,语气僵硬。
“你希望他死,他就会死。”
“嗯,做得好。”
他看见周误抬起手在空中比划拍了拍,那是哄孩子的奖励,阿尔法身上的阴暗一下被驱散了,他已经有了一个附属自己的位置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周误!你是不是疯了?他是会吃人肉的!这样的东西是怪物啊怪物!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他掺和在一起的!你说,你说话啊!”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该隐发誓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会变脸,好像在东方也是一门艺术来着,不过,他当即什么也无法思考了,一股火直接从胸膛里烧出来气愤的红了脸,他脸色忽明忽暗着,因为他站到了探灯后面。
吼完一通,心底蔓延出来酸意让他灭了气焰,他那绿色的眸子清澈的毫无杂质,清晰可见其中盈盈的水光和怨恨,明明昨天他们还浓情蜜意,今天就拎着新人上门,还是他的死对头,他恨的没招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出轨的小猫,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任何一丁点的愧疚和歉意,不过显然没有。
所以,就看见一米八多的金毛大汉,手里摆弄着没了头的探灯架子,拔起来又插上,拔起来,最后环绕的电线被他扯的乱作一团,旁边的盒饭哗的撒了一地,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扫落在地,活像个惨遭爱人背叛的妒夫。
看着对方这么大反应,倒也在预料之中,周误挣了挣一直被阿尔法握住的手腕,有些哭笑不得看了阿尔法一眼,谁敢信他俩米多的大汉,现在像个小媳妇一样跟着他,还顶着一张残酷不仁的脸,看着他乞求任何一点关心。
在周误眼里,那大家伙里面住着他十岁的弟弟,这么一想,他就同意了对方的触碰,对方的牵手,但是抓着手去闻,去舔,这些不行,会让他觉得要被吃了,物理意义的吃。
这下刚松开手,在对方追过来之前,周误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再把他拉到手术台上,那后来者居上的阿尔法一靠近,该隐已经退到了柜子和墙的夹脚里,瞠目圆瞪,显然,他现在肝肠寸断,现在还要小三打原配了吗,酸涩的眼眶湿润欲滴,就听见周误温文尔雅的开口。
“他不是怪物,该隐医生,你能告诉我他需要用哪些药,能缓解他的痛苦吗,你先冷静一下,让我们先帮帮他好吗,嗯?”
“该隐……医生?你怎么不直接喊我该隐维克塞尔?”
周误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么多话,该隐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但是此刻现状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向他请求帮助,这还是那个冲他龇牙咧嘴的周误吗。
他举着探灯架子重的直打晃,他想要生气发怒,可是只是红了眼睛,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被周误发现,他只能窝囊的转过身,伸手烦躁的一遍又一遍抓他的金色头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忍着堵到喉咙的哽咽低骂了一句。
“别用你们中国的计谋,我知道这是美人计,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博同情,我就是上了你的当,才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已经躺平的阿尔法挑了挑眉,他听见这个金毛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他反应了一会儿,表面维持着茫然无知的死鱼脸,其实内心已经风浪汹涌。
他很不喜欢别人看着周误,特别是现在这个该隐,那下流的眼神,那怪异的语气,那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都很让他不舒服,特别想扣下来。
随即,他在该隐终于走过来的时候,猛的弹起来,伸手箍住了该隐的肩膀,拖拽着把人按在了手术床上。
那老旧的破床被砸的框框响,好像下一秒就会散架一样,该隐半边脸砸在床上,冰冷的触感加上腥臭的气味,让他冷汗直冒,声音都失了音调,变的尖锐刺耳。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不要吃我啊!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吃了我……不过介于我的心上人在这里,你可以从脚开始吗?”
周误还在品着该隐变幻莫测的语气,迟钝的想明白了那可能就是吃醋?因为他和阿尔法,刚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阿尔法突然暴起,他也被吓了一跳,这一愣神,阿尔法的手就扣住了该隐的脸,那凶猛的势头明明就是想撕了他的嘴,可是该隐的嘴确实很贱,他任由阿尔法摔在床上,双手夸张的挥舞着,指着阿尔法凶残的样子跟周误告状。
一阵心惊,周误眼前闪过那血色嘴角被撕开的场景,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了似的,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就会发现他那一刻的脸色惨白,两眼失焦,呼吸都停滞了。
周误扑过来,双手紧紧扣在了阿尔法的肩头,用尽全力推开了阿尔法,阿尔法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竟然轻松的松开手,看着周误一把拉起来面色薄红的该隐,刚才几乎穿进他皮肤里的手指还颤抖着,现在抚摸上对方的肩把人扶起来,另一只手自然的被该隐抓在手心里,那双绿色眼睛里蓄谋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周误的手心。
周误在看见该隐没事,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节奏,这会儿肺管里还郁结着血气,他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发紧的那里,低头看见落在了自己的心口。
紧簇的眉头松散下来,他想他知道了阿尔法说的,为什么看着对方难过自己心里会难受,就像现在这样,他在那滚烫的泪水里看见了许多熟悉的画面,汹涌的感情一直伴随着他,他却不曾真正了解那些爱,一味的共情世人的痛苦,纵容着世界上最难解的爱,变换出无尽的恶,他此刻,重新捧着爱,握在了手心里。
“我不想你哭的,我错了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难过,但是我以为治疗一下弟弟是正常的,或许我要付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