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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配角二十三 ...

  •   在冷气十足的会厅里,周误不停冒着冷汗,心跳的飞快,手中的酒杯摇摇洒洒,被一只手扶住了手腕,尽管如此飞溅出来的酒渍还是洒到了周误的脸上,倦怠的双眸迟钝的定住,犹如迷途的羊羔般,叫人心生歹念。
      隔着些许距离,周误的状态不佳实在明显,饶是夏秋也多看了几眼,拍了拍旁边的夏望乔把人带回去休息休息,没想到再抬头看,那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想是跟同学叙叙旧去了,小孩儿嘛。”
      一口接着一口的红酒下肚,夏望乔的脚步都开始虚幻,说话语气也流气起来,被夏秋深深凝视了一眼,让阿尔文推她离开了夏望乔身边。
      她对周误的失态已经有所猜想,不用说一定是夏望乔把事情捅出去了,这个年纪荷尔蒙正上头的孩子,拿着热血上头的好感当真情,也就还好是个beta,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周误还是一个完整的omega。
      她大约瞧完了今天到场的人,十分中意田家的次子,现在田家大势,没想到真能赏脸来她家的成年礼,虽然只来了一个不得宠的次子,倒也是意料之外了。
      “言安是不是?今天就是小孩子过生日,你还抽空过来。”
      夏秋亲手递过来一杯白兰地,年近三十岁的alpha经历了俩场婚姻,都以失败告终,俩位妻子都没能给他生下一个孩子,外界传闻他某些功能不行,人的性格也怯懦笨拙,本来是籍籍无名的呆瓜alpha,现在因为老爹一跃龙门,成天送上门的omega跟选妃一样。
      田家有四个儿子,除了他都已经家庭圆满,尝到了这种奉承追捧的快感,名字卷卷书气,这个人却生的方正,体态壮硕,但是养尊处优的皮肤白皙,脸上倒没有皱纹,只有反光的颧骨。
      “秋姨家的孩子,都是一个比一个优秀,这模样跟嫣嫣一样漂亮呢……”
      俩个人的客套话一下就奠定了许多走向,自行围坐的年轻alpha更是讥讽的笑着碰杯,比起夏家给他精心打造的模样,周误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可要复杂得多。
      “这一座大佛,周误吃的下吗。”
      “哈哈哈哈他可本事大,有什么吃不下。”
      尖酸刻薄的嘴脸毫不掩饰,纪年如愿以偿开了那瓶被周误踢翻的酒,给方恪满了一杯,对方抿了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
      “是啊,顾邢还欠我点儿东西呢。”
      “哈哈哈方少,难不成你有法子去问死人要东西?”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威士忌的火辣一路下肚,自小腹卷起的热浪直冲脑海,剃的只剩青皮的鬓角下,臌胀的青筋随着他的一饮而尽而抽动。
      怀里的女孩已经不在,左司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嘴角噙着畅快的笑,伸手从服务生手里拿了一杯酒,抬眼的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是背影,他就立刻站起来冲了过去,把其他人吓一跳。
      就看见左司易低声致歉拨开人群,对方走的飞快,转瞬就消失了,左司易来到了卫生间,看着自己酡红的脸,不禁失笑,是他看花眼了吧,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冰冷的流水洗了把脸,弄湿了袖口,他低头卷袖子,光瞥见一个人托着一个昏睡过去的男人快速从隔间出来,怀里的人完全没有反应,也不像喝醉了醉,而且身上穿着的银灰色西装,像极了周误。
      “你跑哪儿去了,你刚走,方恪也不见了。”
      “有点事,先走了。”
      手表从手腕取下来,轻轻放在口袋里,左司易打了个招呼就又离开了。纪筠盯着对方匆匆的步伐若有所思,飘忽的眼神落在桌上空了的酒杯上。
      “我有点累。”
      周误起初只是有些发冷,他以为是冷气太凉了,就找到服务生要毯子,对方还给他倒了杯热水,没想到刚喝下去胃里就热烘烘的,一股热气就蒸的他眼前发晕。
      随后意识模糊之际,他感觉自己被人抱着移动了起来,一会儿冷一会热,他眯着眼睛瞥见对方戴着帽子口罩,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静观其变的等着对方带着他有些吃力,从后勤通道下了楼。
      工作人员专用电梯里,对方把自己放下来喘着粗气,手背鼓起来的青筋暴起,黑色口罩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对方很明显急躁不安,双手不停擦着汗,双眼紧盯电梯屏幕。
      靠坐在地上的男人穿着皮鞋,身上的西装外套被剥了下来,青涩的面庞尽显憨态,眼神顺着屏幕扫到周误的脸上,赫然对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一个弹起,犹如一条蛇一般缠住了腰腿,柔顺的格挡再下压,狠狠砸在地上。
      同时,电梯门开了。
      地下车库里回荡着各种隐忍的痛呼,皮鞋踩在地上,难耐的脚掌发痛,周误蹲在哀嚎的男人身边,发胶定型的刘海散乱垂了下来,领带被他伸手散开,闷热的松开领口呼了口气,他伸手去摘对方的口罩。
      “周误!”
      蜷缩成一团的男人把脸深深埋藏在怀里,让周误伸手拽了好一会儿,随后收回手,缓缓站起身。
      身后跟着跑来的左司易,对方似乎更加兴奋的跑过来,却绕过周误去看地上的人,没想到对方迅速滚进旁边的车底,从另一边逃窜。
      “这下好了,都不知道他是谁了。”
      不咸不淡的摊摊手,其实对于那人身份,他已经有所猜想,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周误踢着皮鞋转身就走,双手摸着空空的兜,他好像没有车钥匙,又停下脚步,左右环顾一圈,又向左司易走来。
      “有车吗?”
      “有。”
      “那走吧,这儿又不管饭。”
      说着还伸手想扒拉还在皱眉后悔的左司易,突然想到这已经是有妇之夫,立马搓了搓手指收回来。
      坐上左司易的车,周误动了动刚才崴到的脚踝,有些不适的抖了抖,伸手系上安全带,旁边的alpha打量他许久终于开口问出声。
      “你一点也不怕吗?”
      “怕什么,你又打不过我。”
      周误说完还咧嘴一笑,左司易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他刚才虽然没有完全看见,但是隔老远就听见了□□搏斗的声音,光是听着就令人牙酸。
      “我是说,沈昭回来了。”
      听见对方提到沈昭,周误脸上的笑意收敛下,眼前穿插着俩个沈昭,一个窝在他怀里浑身颤抖,一个面目狰狞言辞讥讽,如果他今天大张旗鼓的回到市里,目的是要报仇的话,那么应该还没有结束,伸手撑着脑袋,语气淡淡的回答。
      “那应该是你怕啊,下一个好像应该是我呢。”
      果不其然他说完这话,左司易被堵的说不出话,不过也可能是真说不出话来,因为一根尼龙绳迅速绕住了他的脖颈,瞬间方向盘脱出,整辆车在市区车潮中飘行,周围车辆吓得纷纷躲避。
      后视镜里黑色的帽檐下一双棕色的眼睛幽幽露出,白色口罩里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死白色,几乎和口罩融为一体。那双病白的双手上脉络清晰可见,诸多外伤让那双手面目全非,现在全力收紧着尼龙绳,手心已经勒出淤紫,颤抖的呼吸和濒死的呜咽交织,周误惊骇的双眼里映出来男人尽管戴着口罩,也鼓起来的颧骨,那是他在笑。
      澎湃的情愫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他们隔着后视镜相望,颤抖的beta加快速度想解决掉手里的家伙,左司易已经口吐白沫,混乱的听觉还能听见,犹如鬼魅索命的男人,张嘴沙哑的嗓音缠绵悱恻,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生日快乐。”
      大脑来不及思考,周误先起身控制住方向盘,他们的车子已经行驶在市区,周围车水马龙,人们神色如常上下班,没有人知道他们这辆车里正在发生如此惊骇的一幕。
      陌生的操作盘在周误手里跟玩具一样,因为他根本不懂,急躁的满头热汗,浑身肌肉紧绷,弓起的腰身在沈昭的眼睛里被一寸一寸抚摸。
      他曾经在这副身体上留下诸多痕迹,他都知道其中的柔软风情,只是现在属于他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对方还是那个温柔多情的omega,而自己已经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杀人犯。
      “放开他!他快要死了!”
      周误不会开车,方向盘在他手里车子转的更快,竟然直直撞向大桥,侧轮胎已经零距离亲吻上了护栏,发出刺耳的声音,压在身下的左司易已经双眼充血,一个抽搐彻底晕死过去。
      “求求我啊,救救你。”
      松开了尼龙绳,手肘毫不客气的垫在alpha的胸膛,他伸手想要拥抱日思夜想的人,可是他的这些真情实感,现在的周误可无暇关心。
      他现在浑身冒起来的火直冲天灵盖,一通乱打下,车子终于脱离了护栏,但是还在不停回旋不受控制往前冲,侧边发出哀嚎,周误感觉双手都在抖,一张脸都吓白了,俩条手臂都还在发抖,侧目才注意到沈昭抿唇冲自己微笑,棕色的眼瞳聚着浓厚的情愫,望的他喉咙发涩。
      沈昭熟练的把车座放平,在不停飞旋的车子里手撑车顶稳定身体,伸手把alpha拖到后面,再钻进腾空的周误怀里,一个冰冷的吻印在周误的唇上。
      “我太想你了。”
      “你……你真是疯了。”
      手背上覆盖上来沈昭的手,周误迅速抽回来整个人瘫坐在副驾驶上,他才感觉到自己身上都湿透了,什么近身搏斗都不及现在的惊心动魄,现在那颗心感觉还在嗓子眼下不去,耳膜里臌胀的心跳声渐渐平缓,他斜睨了沈昭一眼,不得不承认,在对方一接手车子顿时变的平稳起来。
      一阵口干舌燥,周误抓了抓彻底散乱的头发,一只手抓着安全带,借着后视镜对上沈昭的眼睛,疾驰的车速带来的冲劲让两个人的心都高悬起来,突然笑起来的beta取掉了帽子,拽下来口罩,露出一头凌乱的长发,一张精瘦成熟的脸。
      “哈哈哈哈哈,死了,他们都死了,现在没人能阻碍我们了,开心吗?”
      停车场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男人脱掉口罩,心头愤恨不已,他一个alpha竟然被一个omega打得鼻青脸肿,狼狈逃窜。一连串的脏话不能疏解心头之恨,身上的因为疼痛不由得龇牙咧嘴,时刻提醒他刚才的惨状。
      扶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着,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流到眼角,一阵酸涩的刺痛让方恪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里竟然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红色的保时捷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了,曾经见车如见人,看着行走的几千万,就算是方恪他们也是牙花子打紧,赛车的时候也会被其华丽无双的模样吸引,不舍得在上面留下任何伤痕,而现在,它的模样可谓是惨烈,车前盖都被撞碎了大半,灯也掉了,往昔流畅的车身黯淡无光,上面还布满了划痕,看的人一阵心痛。
      “顾邢?”
      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名字从嘴里说出来,那个死人的名字脱口而出,他的竟然语调不稳,方恪嘴角还挂着一团乌青,拧成一团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里写满了迟疑,他的脚步却停在了这辆车前。
      “不可能吧,顾邢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呢……”
      发干的喉咙里干涩的没有唾液,大颗的汗珠却不停的往下滚,颤抖的手心抹了把脸,他隔着一辆车的距离,看着那辆空车,尽管这么说着,他也一时不敢过去。
      汗水的咸湿浸的手腕上的破皮有些刺痛,方恪挤了一下眼,深吸一口气,靠近了那辆车,车窗都已经破碎全无,泥灰曝了一层不说,车垫上还残留着大摊大摊的褐色血迹,那可怕的出血量尽管已经干涸,还是溢出扑鼻的腥气,刺激的方恪喉咙收缩,步伐不禁后退,直到撞到一个冰冷的胸膛,他缓缓转过头,嗓子仿佛被死神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眼睛里诚然被惊恐充满。
      车速已经超过了规定,疾驰的速度让人心浮气躁,频频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周误所有的欲言又止,都被沈昭看穿,那双淬了毒的眼眸紧紧锁定着吓坏了的omega,在对方脸上看见的茫然和痛惜,瞬间点燃了沈昭的妒火。
      “你在想谁?”
      冰冷的手指划过周误的下巴,挑逗的动作勾着对方的耳垂将人拉到面前,沈昭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犹如过街老鼠苟活至今,就为了今天能带走周误,现在对方在他面前缅怀他的敌人,当他是什么?
      “你今天回来,是为了什么?”
      柔软的指腹扣着自己潮湿的耳畔,他好像都能听见沈昭咬牙切齿的咯咯声,在此之外,他还听见了逼近的警车声。
      “周误!你是要我把这颗心掏出来你才能懂吗?”
      那眼底的如释重负,何其的刺目,那喧天的警笛声他又如何听不见,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他强忍着涌到眼眶的泪水,松开周误,脚下油门踩到底上了跨江大桥,天窗被他缓缓打开,任由各路警笛环绕,热风吹的他的声音失真,好像地狱的号召。
      午后的天空日光洒下人间,好像能够照出每个人心底的阴暗。
      “沈昭,停车吧,我们走不了的。”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周误双手颤抖,喉咙干涩,他不知道他要怎么才能挽回这一切,曾经那个依偎着他的哥哥再也不存在了,未知的未来不管是警察先把他们抓住,还是和沈昭一同坠江,他好像觉得后者更好,能够为他给沈昭带来的痛苦忏悔的话,他们一起结束这荒诞的一切,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那一刻,死亡在耳畔呼啸,面前的少年眼神悲悯,刺痛了沈昭,呼出的冷气被热风卷走,不留任何痕迹,正如他们彼此。
      望着近在咫尺的周误,沈昭的眼底逐渐被一种恐惧蔓延,明明他离自己这么近,近到伸手就能抓在手里,可还是感觉那么遥远,远到一阵风就能把吹散了……或许,是他的爱太沉,对方的情太轻,天平从来没有拨正,其实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从相遇的那一刻,偏倒的天平就坠了下来,一秒钟也不容他选择。
      一次次的刀剑嗜血,断骨重生,尽管是现在未来已经到了尽头,他都不曾有任何的惧怕,只是此刻,他浑身冰冷,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践踏的夏夜,他从来不曾真正逃离过那个牢笼,面前的人还是那么善良温柔,一次次救他于危难。
      他直接松开方向盘,伸手扼住周误的脸颊,将他拽到眼前,声音拔高,眼底充血,歇斯底里。
      “你总是可怜我,那你今天也帮帮我吧,陪着我到最后一……嘶……”
      沈昭的话没能说完,车身被巨震一下,周误跟着打了个激灵,眼角余光里,一道红色锋芒穿过耳畔,疾驰的车轮因为刹停卷出星火光点,正如,那天,穿过玻璃跃出的少年,逆行在人流之中,闯进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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