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我配角写成了主角剧本？》八千不周

14、配角十四

　　顾明升最近几个竞标接连失败，而且全都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拿下，这几块地皮虽说都不是什么适合中心发展的地方，可是接二连三失去好几个，对顾明升来说即使只算挠痒痒，但是让人十分厌烦。
　　而这次顾邢的检测，结果出奇的好，他才满意，从而得以解放的顾邢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终于出了医院。
　　俩个小时过去，车里已然烟雾缭绕，发白的手指皮肤干燥粗糙，揭起倒刺的伤口露出一口红肉，格外显眼。随着他碾灭烟头，手边的烟灰缸已经漫出。
　　工作日的停车场座无空席，尽管如此，兴致高涨的纪筠只是在离开之际，下意识敏感，让他看过来一眼，那烟雾模糊了男人的脸庞，可是那双阴鸷的眼神，刮在人身上生疼，瞳孔地震，顿时头皮发麻。
　　自从纪年出了事，纪筠再也没有去过学校，更是不敢出现在顾邢的圈子，推掉了所有的局，每天过的惴惴不安，他知道顾邢并不是放过他的意思，只是在锉磨猎物的爪牙，等到他放松的时候再来玩死他。
　　好在，他利用这段时间得空去忙碌别的事情，也算脚不沾地，如果说上个月的他还有些学生气息，现在穿上西装，戴上眼镜的alpha，已经洗脱了所有的青涩，俊秀的脸庞没有了往常的温润谦和，表情绷的死紧，下巴微微颤抖，和车里的人四目相对，从小到大的本能，等待着对方的发号施令。
　　纪筠今晚就要签署百分之三的股份，加上这一份，他就有高达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即使他只是顾家的旁支，在顾氏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二，他这项活动已经开始了三年，他今年十九岁，今年高中毕业他就要正式经商，明明他就是天生的商人，而不是顾邢那只野狼，什么都不用做，他身上就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人和人根本不一样，这是纪筠从小就懂得的道理。
　　“小纪，怎么看起来很不舒服？”
　　“田叔叔，我没事，谢谢您今天的帮忙啊……”
　　纪筠匆匆忙送走田祐生，赶紧收拾就要离开，为了规避风险，这次他们是在他的别墅里签的合同，送走人，他拿上外套就准备下楼，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手机被他放在了阳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的搓了搓冰冷的手心。
　　顾氏最近在谈一个进出口贸易大单，顾明升在家准备竞选宣言，顾邢一直没有露面，他猜想又发疯被抓起来了吧，不过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乐得自在，只要继续有人绊住顾邢，他能尽快蚕食剩下的资源，等到大选结束，顾氏的商业版图就会易主，而且他得知，顾明升的新老婆，生了一个男孩。
　　而躺在医院的纪年，今年才十七岁，就已经和植物人没有俩样，这些都是因为那个疯子！那对父子都是疯子！
　　年年，再等等，只要再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重来，他会亲手拿回他们的一切，然后亲眼看着顾邢被扫地出门。
　　“叮。”
　　手机弹出一条短信，那个脆弱又坚韧的beta终于向他低头，冰冷的文字简短有力，却让alpha不禁咂舌，嘴角扬起，不禁想象手机外的beta，抿着唇，眼神狠辣的样子会有多迷人，单手拿着手机回复着，迈步走出房间。
　　：我会杀了他。
　　：梅雨季节会冲刷干净南山的雾，什么都不剩。
　　手机收进兜里，纪筠走到阳台的时候，他站在楼上俯瞰着远方，楼下有一个游泳池，夜色里，只能看见雾却不见月色，而暗黑浮动的池水被水滴打得七零八落，震荡起来的涟漪愈发汹涌，让人心头发紧，思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爬出。
　　纪筠的眼神蓦地凝住，和雨夜登门的alpha对视，对方身上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了下巴，遮住了他缝线的脸颊，黑色的碎发已经彻底打湿贴在脸上，阴测测的一双眼睛犹如黑洞。顾邢掀起一个笑，苦辣的穿心莲肆意扩散，满是恶意的挑衅楼上的alpha，对接下来的行为包装成先礼后兵。
　　穿心莲的苦涩和暴雨如注凌迟着寸寸皮肉，鼓涨的腺体叫嚣着入侵者，alpha躁动的信息素被完全激发出来。
　　俩个alpha打了一架，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拳拳到肉时的闷声，充血的身体呼吸都是滚烫的，双眼在雨水中睁不开，没有眨眼的瞬间，只有辛辣的拳头砸在嘴角，弥漫的血腥气更加唤醒了alpha骨子里的兽性。
　　“呼……”俩人堪堪分开，接踵而来的胀痛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扭曲的五官因为疼痛无处遁形，舌尖顶了顶酸痛的脸颊，他徒然的甩着手，很明显，他并不是这个信息素暴徒的对手。
　　暴雨不停，交锋不停，耳边只有劲风呼啸，直到一个闷拳砸的纪筠俩眼一黑，下一秒就被抓着领子，踉跄的小腿筋挛摔跪在地上，扑通一声，竟然比不过身上的剧痛，颤抖的皮肉直抽冷气，一米八五的alpha如一只死狗被赢家肆意拖行。
　　藏在冲锋衣的嘴角流下来殷红色的血，顺着雨水流进胸膛，顾邢感觉到他的牙龈正在涓涓出血，口腔里满是腥甜，有的甚至顺着喉管吞进胃里，但是，这都使他更加疯狂。
　　纪筠的眼镜被顾邢打碎了一只，眉骨也被镜片划伤，正在流血，不过这些都不起眼了，两个人脸上都是淤青，鲜血不停被雨水冲走，只有冷意的信息素和苦辣的搅在一起，不停的撕扯，不到死亡，都在企图压制对方，这是alpha骨子里的尊严。
　　“你总是这样……咳咳，霸道专横，喜欢抢我的东西，你明明什么都瞧不上，就偏偏喜欢抢我的，从小到大，你都把我当作你的一条狗，顾邢，你才是一条疯狗。”
　　纪筠兀的收了信息素，整个上半身被顾邢抓在手里，缓缓调整着发抖的膝盖直起身，语气平静的吐出来十九年的隐忍。说完沉闷多年的话，纪筠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甚至抬手推了推眼镜，没想到只摸到滑稽的眼镜框，随即浅浅的扯动嘴角，露出来两个酒窝，温文尔雅，生动演绎着一个自信满满的大人。
　　顾邢不喜欢他这幅表情，拙劣效仿的小丑，是他们自己要围着他的，他们又都看不起他，他们都算计他，即使如此，又如何？
　　还不是要在他伸手的时候，争先恐后任由践踏，他不屑于揭露他们的把戏，陪他们热演后，在他们胜券在握之时，全盘掀翻，这才让他有了一点兴趣。
　　“嘭！”
　　一声巨响，顾邢一脚把人踹进水里，沉重的男人在泳池里掀起波澜大波，四溅的水冰冷刺骨，纪筠的眼镜被冲掉了，他下意识去摸。
　　紧接着又一声落水声，他直接放弃眼镜，整个身体后撤，对方的攻击性让他下意识避开，敏锐的五感让他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眼前就是顾邢伸过来的手，迅速一个后浮，可是对方恐怖的反应力让纪筠无从躲避，来不及再想，他被一股巨力制住领口，被硬生生拖拽到池边撞在瓷砖上，纪筠一阵猛咳，嘴里吐出来一口血沫儿。
　　顾邢看了他一眼，木然的挑了挑眉，而后松开了他，翻身上了岸。
　　居高临下的alpha看着纪筠，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姿态，那眼睛里的蔑视要把纪筠所有的自尊碾碎了，纪筠无力松开手，任由火烧似的身体滑进水里，在几乎窒息的关头响起顾邢的声音。
　　“换衣服，我的堂哥。”
　　顾邢今天心情不太好，他像块砧板上的肉被摆弄了俩天，在纪筠身上发泄了一番，这会儿，他吞下去喉咙里的腥甜。
　　他这一生，无人爱他，所有人都带着目的接近他，奉承他又害怕他，献媚于他又诋毁他，他的父亲憎恶他，已经选好了替代品，他就要被掘弃了。
　　：你呢？你又为什么让我不要死呢？
　　还没有完全褪去的肾上腺素作用下，手指还在颤抖拉下来拉链，露出发青的脸庞，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迷茫的眼眸思绪万千。
　　他好想他，非常想念，可是他现在很忙，忙着准时赴死。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令人热血澎湃的邀约。
　　顾邢没有掩饰的一脸喜色，把手机扔在一边，开着车冲向更偏的山区，南山是他精挑细选的地方，错综复杂的路，是他们赛车的地方，今天没有方恪的组局，这里只有他红色的跑车在雨夜逆行，划过黑色的痕迹。
　　“好巧，我们都想要对方的命呢，你说，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
　　顾邢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着，副驾驶上的纪筠鼻青脸肿，却在领略到其中浓郁的杀意后眼皮一跳，强烈的不安感吞没了他。
　　“一千五百米以后有一个大弯道，只有一侧贴着墙，另外一边是空的，我每次都会在这里加速，侧轮有两秒擦空的死亡感，我迷恋这种感觉，我已经兴奋起来了，纪筠，我给你机会，赢了我，拿回你的命。”
　　纪筠很少参加顾邢的这个活动，在此之前他很久没有摸过这辆车了，即使这辆车原来是他的，后经过改装后，变成了送给顾邢的生日礼物。
　　也许是因为是顾邢得到了它，送出手以后，纪筠才更加喜爱它，它飘逸的车身线条，和绝佳的加速感，机轮的轰鸣感，都让他如此着迷。
　　可是他现在正驾驶着它，驶向死亡。
　　红色跑车已经严重超速，暴雨如注，几乎是砸在后视镜里，碰碰作响的轮胎不停被崎岖的山路颠荡，尽管高级的减震系统也不能完全控制的飞跃，让车速更加无法控制。
　　狂跳不停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下唇咬的出血也感觉不到，充血的身体高度紧张，脸上已然汗水淋漓，眼底血丝遍布，一瞬不瞬，屏气凝神，来到了那个转弯。他两手紧握方向盘，堪堪避过石块，冲了过去。
　　纪筠发挥的很好，他度过了那个夺命弯道，呼吸还没有平稳，可是下一秒，从侧边冲过来的车让他心跳停了一拍，刺眼的车灯照亮了他惨白的脸，他瞬间失去视线，然后就是一阵晕眩和剧痛，他的腿传来恐怖的钝痛，他要死了吗，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三天一点甜头，方恪对沈昭的兴趣如日中天的上升，只要他点点头，就殷勤的围着沈昭转悠，活像一只苍蝇，但是，这让他拥有更多的权限和身份，沈昭可以拿着方恪的卡和身份出入一些隐秘之处，查到他想要的东西。
　　而纪筠给了他南山的地图，沈昭每晚都过来赛道，那里没有顾邢的邀约很少有人，看着那狠狠划伤的路面，无不重映着疯狂自由的少年尖啸的利爪。
　　沈昭不厌其烦的熟悉着地形，第一遍他差点掉下去，后来他测试了，从那里掉下去不死也会脱层皮之后，他的新计划就开始了。
　　从登堂入室的顾邢环绕在周误身边开始，沈昭就已经想好了，自己要亲手杀了他啊，这种下贱肮脏的alpha，觊觎了不该肖想的，就应该下地狱啊。
　　沈昭模仿着路线，每晚都等在这里，重复并熟练，同时还要每天都和方恪腻在一起，每天面对着厌恶至极的嘴脸，还要故作陪笑，闷头喝下alpha递来的酒，他暗自发誓，这些杂碎东西，他要亲手送他们上路，无一例外。
　　雨夜中，翻滚的车身不停的发出黑烟，车前灯碎了一半，不能让他纵观对方的全貌，他冒着雨下了车，车里的男孩身体，被挤扁的车身安全气囊包裹的死死的，大片大片的鲜血泡满了车座。
　　这盛大的场面，无数次在脑海中演绎，直到此刻得以完成，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眼前的视线被雨水模糊，可是内心涌起的汹涌畅意，让他挺直了腰板，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蹲下身，迫切的想亲眼去确认他的作品。
　　“嚇！”
　　没想到，对方没有死透，那埋在气囊里的脸猛的抬起来，一双被压的变形的手探出来抓住了沈昭的衣服，张嘴抽了一口冷气，肺部被雨水穿进，呛的beta面色发白，来不及缓解，紧接着那巨大的力气，竟然把沈昭整个人拉拽到了车门上，砸的严严实实的一下，撞的他眼前一黑，但是身体本能在肾上腺素下激发，眼前是漫天雪花点，手里还飞快的解开了外套，抓住一点机会，转过身踉跄的手脚并用落荒而逃。
　　惊魂未定的beta没有确认车里的alpha是谁，他白皙的脸上被雨水冲刷的苍白透明，终于坐进了车里，那双棕色的眼底缓缓浮现疯狂的笑意，被呼啸的雨夜吞没，胜利者驾着车离开这里，暴雨会为他扫清痕迹。
　　在房间里闷了一上午，周误急的抓耳挠腮，最后他抱着俩本书，煞有其事的在沈昭面前走过，无声的向对方解释，自己出门是要去复习，才不是躲他的。
　　“我出门了。”
　　“早点回家。”
　　玄关里，他的湿鞋子袜子都被收拾了，湿透了的校服也烘干挂在架子上，周误珉了抿，有些奇怪的感觉，但是很快就低着头换鞋，身后传来柔柔的声音，这寻常不过的对话，可是发生在他们之间，让周误不禁有些面热。
　　仓皇的开门逃离的身影，一直被站在原地的beta尽收眼底，他手里抱着灰色的睡衣，削尖的脸上红透的唇被咬进嘴里，昨晚的伤口再次破溃，呼吸加快，beta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一双眼眸溢出热泪，衬的那双眼睛如熟透了的葡萄一般，惹人怜爱。
　　喉结滚动，他缓缓把脸埋进去，扑鼻的都是沐浴露的味道，他睁开双眼，浸湿了的眼底涌出汹涌的恨意，他恨自己是个beta，永远无法知道对方的信息素，他无法标记omega，他注定只是个无能平庸的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