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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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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萧瑟,秋风送凉。
当夜幕又一次将桃源掩盖的时候时,燕风天的双眉几乎拧在了一起。
骆若冰此时并不知晓秦云关于天外居士只能活十二个时辰的预言,当时秦云给师父诊脉时,燕风天是支开了她的。但她看着燕风天的神情,耳边似乎盘旋着秦云压抑的,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哭声,她心下也明白了八九分。
此时,骆若冰脑中也迅速盘算着现代救治中毒病人的方法。“换血?好象行不通,要把全身的血都要换掉,谈何容易。况且天外居士的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仅仅换血估计不行。”
突然她脑海中跳出“洗胃”,马上她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天外居士又不是刚中毒,光洗胃哪能行,要把全身所有器官都洗一下还差不多。可怎么洗啊!
骆若冰想来想去,不免心底叹息一声。现代看病哪样不是依靠仪器。每次去医院,肯定被医生指定做这样那样的化验检查,然后医生凭借化验单或检查报告开药治疗。与其说医生看病,还不如说仪器看病。可现在哪里去找这些仪器啊。
天外居士又一次咳血了,而且这次咳出的血比以前更多,天外居士的脸已经苍白得没有了任何血色。燕风天赶紧上前,用手帕抹去他唇边的血迹。
骆若冰的心揪似的疼。她侧过头,瞄了一眼燕风天,心下凄然。
燕风天帮天外居士掖好被子,将骆若冰拉在一旁,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小冰,快将骆柔和小蝶都找来,快点,时间不多了。”说罢,他略又添了一句:“骆柔和小蝶现在恐怕都在厨房。师弟的话,他要来自然会来,不需去找他。”
骆若冰不禁有些暗暗佩服燕风天来。她看的出,他与天外居士的感情不在秦云之下,他在连续多夜费神劳力、心神俱疲的情况下,还能强压悲痛,处置若定,心细如发。他明明已经悲痛万分,语含哽咽,眼中却仍有那一份坚定,事到如今他仍能顾及周围人的想法,念及到说话声音需放轻些,怕惊扰了师父。看来他年少便扬名天下不是没有理由的。
骆若冰正欲出门,门便被推开了。骆柔和小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骆柔手中端了一碗药,她放在桌上,然后走在床前,瞧了瞧天外居士的脸色,泪水夺眶而出。她似想哭,但又怕吵醒了天外居士,于是走到一边抽泣起来。小碟跟在后面,眼泪也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燕风天走过去端起碗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上,然后一匙匙地将汤药喂给天外居士。药汁送到天外居士嘴边,便顺着脸边滑落到枕上。
燕风天扭头望着骆若冰,语含果断:“你来喂!”他将碗递给骆若冰,然后自己坐到天外居士的后侧,将天外居士上身托起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两手捏住天外居士的双颊。骆若冰见状,忙将一汤匙药喂进去。
就这样,两人配合,慢慢将药喂去了大半碗。骆若冰暗自舒了一口气。突然,天外居士身子一侧倒,“哇”地一口将刚才喂进去的汤药都吐了出来。骆若冰手一抖,一药匙汤药径自泼洒在床上,刚才强自镇定的心神禁不住也慌乱起来。
燕风天的眉皱得更紧了。他用手帕再次将天外居士唇边擦拭干净。他瞥见骆若冰慌乱的申请,沉声说道:“我们再喂!”话语中有种力量,让人不自觉地顺从他的命令。
骆若冰暗骂自己怎么今天这么露怯,于是她镇定心神,继续一口一口地喂着汤药。就这样,一碗药半洒半喂地喂完了。
燕风天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复又将头转回,神色复杂,终于他似乎下了决心般,全身上下透着壮士扼腕般的悲壮感。
他见骆柔、小蝶仍在哭泣,于是走到两人跟前,语气也放缓了些:“多哭无益。你们听我说。”他又转头看了看骆若冰,说道:“师弟为师父诊过脉,说师父最多活十二个时辰。我也为师父断过脉,看师父现在的模样,我相信师弟的判断。”
燕风天说到此出,顿了一顿。骆若冰和小蝶被他的话惊呆了,一时之间都怔在那里。骆若冰虽之前已猜到了八九分,可当从燕风天口中得到证实,也有些不能接受。
燕风天看了看大家的神情,心里也非常悲痛。他克制着自己的情感,说道:“时间真的已不多,我现在想,用内力输给师父,让他缓些过劲来,能和我们说会话。”
骆柔和小蝶含着眼泪点头,只有骆若冰直视着燕风天的眼睛,因为她知道,他要说的绝不仅于此。
果然,燕风天接着说下去:“只是,若我输内力给师父,就等于将他直接送上了黄泉路。因为内力输入,将带动全身血脉运行,毒性也就发得更快。”
“啊!”骆柔禁不住惊呼出声。
骆若冰口中泛酸,心中悲痛凄苦到极点
她知道,燕风天对救活天外居士已彻底绝望了,于是想把握最后一刻,问出一些线索,以为师父师娘报仇。天外居士遇险后便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们至今连仇家是谁,为何要这样做都不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骆若冰更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心有多么痛,决定下得有多难。他甚至将背负着心灵上对师父一辈子的愧疚,因为是他亲手将养育他多年视为父亲的师父推向死亡。
没有人看到,燕风天的双手在袖中紧握着,手上青筋凸出,手指关节已捏的发白,他正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内心想推翻这个决定的想法,他不能让自己有一丝的犹豫,能否为师父报仇就看这一刻了。
他的眼神扫过骆柔、小蝶,最后落在骆若冰的身上。他的眼中充满着悲伤,但更充满着坚毅。
当他见到骆若冰的双眼,他的心中升起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感。骆若冰的眼中透着了然、理解和支持,他顿时觉得,骆若冰是完全懂他的。
燕风天朝骆若冰点点头,然后慢慢地走到天外居士床前,缓缓地脱下鞋子上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滞缓,可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庄重,似乎在做一件最神圣的事情。
燕风天又一次坐于天外居士身后,将他上身托起,然后缓慢的将双掌抵于他的背上。
骆若冰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门再一次被推开,带着掌风。推门人用力之大,差点就将门就此推倒。
人如一阵风地进得屋来。
人未到,声先到。
“慢——”
这声带着十二万分的急促和心焦。
燕风天抬头一看,语带凄凉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来人正是秦云。他头发散乱,胡子拉渣,他的衣服上干一块湿一块,浑身没有一处不邋遢。他的眉间同样饱含着凄苦的神情。
秦云无视骆若冰向他投去的期盼的目光,说道:“我——没有办法救活师父。”
闻言,屋内众人都如同经历了从悬崖上掉下去,却捞到了一根救命绳索,内心正有了一丝的期盼,绳索却意外断了,人又直直地坠落下去般心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