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吟》迷离众生

35、三十五章

　　“是我。”骆柔端着碗走进来，娇小纤弱的样子我见犹怜。她看着燕风天消瘦的脸庞，心疼地说道：“你几天没合眼了，又不愿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的了啊！这是我熬的参汤，你喝点吧。”
　　燕风天见是骆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斜靠着床，重新又闭上了眼睛。“我不饿，不想吃。你端走吧。夜深了，你该早些去休息才是。”
　　骆柔放下碗，走到燕风天跟前，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不吃东西怎么成？桃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上上下下全靠你了，你要垮了，那我……”，骆柔见燕风天的眼皮轻轻一颤，眉头微微皱起，忙改口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燕风天仍闭着眼睛，声音里透着疲惫：“我撑的住。你该回去了。”
　　又是那种刻意客气而疏离的语气。
　　骆柔仍劝道：“那我走了，参汤放桌上，你好歹喝点，续续力。”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燕风天一眼，见他没有睁眼的意思，心下黯然，只得走出去。
　　燕风天这才睁开双眼，轻叹一口气。他明知她的心思，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眼前又浮现出骆若冰的灵动的双眸，他禁不住想起诸葛田说的话。此时桃源危机重重，他不愿意让她回来涉险，可她会和秦师弟一起回来吗？现在身心俱疲的他心底却跟明镜似的，他其实是希望她回来的。

　　“大师兄！”
　　燕风天感觉有人在推她，透过衣服他能感到微热的掌心。他睁眼一看，一个俏人儿站在他面前。他一阵狂喜：“师妹。”
　　\\\\\\\"大师兄，我和二师兄都回来了。”骆若冰和秦云一前一后走进来。
　　秦云从骆若冰身后走到床前，静静地注视着天外居士，双手不禁捏紧，捏得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他问燕风天：“师兄，究竟是谁伤了师父？你快告诉我！”
　　燕风天摇摇头。不过当他看到秦云时，原来疲惫无力的眼神顿时透出一丝希翼。他猛地站起身来，由于连日的劳心劳力，站起来的时候竟感到有些晕眩，他已顾不上这些，一下子紧紧的握住秦云的手：“师弟，我终于盼到你回来了。师父的毒，我无能为力，现在就指望你了。”
　　秦云坐下，伸出食指，搭在了天外居士的脉搏上。
　　骆若冰眼角瞥到桌上的羹，关切地对燕风天说道：“大师兄，这些天难为你了。身体要紧，你还是先用了这个吧。”她转身将羹取了，递给燕风天：“接下来桃源还要靠你主持大局，你是无论如何不能倒下的。”
　　燕风天接过碗，三下五除二将碗中之物吃得一干二净。他对骆若冰展露了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身在局中，我反而糊涂了，谢谢师妹提醒。你和秦师弟一路赶来，想必累了，你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和师弟就行了。”
　　“不，我不累，我要留在这里！”骆若冰斩钉截铁地说。
　　“你应该听大师兄的。”一直专注于搭脉的秦云替天外居士掖好被子后站起身来，对骆若冰说道：“大师兄说的有道理，我们一路赶的急，你不比我们男子，扛的住，还是先去休息，毕竟桃源的事情不急在一时。”
　　燕风天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秦云，继而默默不语。
　　骆若冰见两人均态度坚决，僵持下去也没意义，不过心底还是不平的。走之前，她眼光扫过燕风天和秦云，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天就听你们的，不过桃源的任何事情，绝不许瞒我！”

　　燕风天和秦云对视良久，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燕风天才缓缓问道：“师弟，师父的伤究竟如何？”
　　“师兄，想必你也帮师父诊过脉吧。你认为如何？”秦云直视燕风天的双眼，锐利的眼光暗含一股压力。
　　燕风天的眉头微微皱起。“我当初为师父诊脉的时候，觉得他脉息微弱，体内似有一股力量纠缠于他的五脏六腑、七经八络，渐渐蚕食着师父的体力师父的脉息弱一分，那力量就强一分。我曾试着用内力将那不知名的东西逼出师父体外。可是每当我运功，师父的脉息就会大乱。我怕伤害到师父，所以不敢妄动。师弟，我判断师父是中毒了，却不知是何种厉害的毒。实话实讲，我的医术不如你，所以我只能暂时保住师父的命，等你回来后再想办法。”燕风天顿了一下，再次问道：“依你之见，师父情况如何？”
　　“坏——到——不——能——再——坏。”秦云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的，他神情痛苦的说：“师兄，此毒无解药。”
　　燕风天一呆，几乎站立不稳，秦云的话如锥子毫无预兆地在他心头猛扎了一下，痛的他发麻。他的心莫名慌乱起来，颤声说道：“师弟，你的意思是……”
　　此时，秦云面带苦笑着说：“师兄，你知道吗，师父中的这种毒，绝不能用内力逼出，否则中毒的人如饮鸠止渴，你内力用一分，他便离死亡近一分。我想师兄你说的保住师父的命便是用内力为他续命吧，可当你用了几次内力，师父的毒便重了几分。”
　　燕风天闻言面色死灰，身形摇晃几下，跌坐在床头。他转头，满含悲伤地看着敬爱的师父，用牙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嘴唇上落下深深的牙印。唇早已被咬破，血流进了口中，咸咸的，燕风天却浑然不觉。
　　秦云慢慢也走到床头，用力握住燕风天的肩：“师兄，你听着，中此毒人，如果没有人输内力为他续命，那十二个时辰内必亡。”
　　燕风天仰起头，怀着一丝侥幸问道：“师弟你得师娘真传，连你也没有破解之法吗？”
　　秦云眼神黯淡，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摇了摇头。
　　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秦云才问道：“师兄，请告诉我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我会告诉你。”

　　秦云静静地听完燕风天的讲述，缓缓地背过身子，面墙而立，无人看到他的眼中饱含着泪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沙哑着声音问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师娘她在哪里！”

　　漆黑的夜晚，秦云独自跪在张雅仙的墓前。凄苦的冷风狂乱地拂吹着这个世界，他的心也随之凄凉一片。他双手伏地，重重地磕着头，已不清楚磕了几个头，他只是一直想这样磕下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他的悲痛减少几分。
　　瓢泼大雨铺天盖地下了起来，秦云的眼前顿时模糊起来，视线已被雨水阻挡，他的泪也止不住地下来。他心里默念着：“师娘，你把我养大，可我竟保护不了你。我跟随你学医术，自认为已青出于蓝，可师父中毒，我却丝毫办法都没有，我真是没用，你们白养活了我！”秦云心中越想越悲伤，头也磕得越来越用力，终于他体力不支，一阵天旋地转后倒在地上。他索性就这样躺着，任凭大风大雨吹打在他身上的每个角落，来洗刷他内心的痛苦。
　　“啊~~~”他大声叫喊着，直至喉咙嘶哑，发不出声。
　　天黑地黑，秦云的心也被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