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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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杰被怒火烧得濒临失控，回到楼下的车里，始终看着公寓明亮的大厅。
他抬手看表。
大厅里进出来往没有一个是他要看到的。
他拿过旁边的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刺激的味道在车厢内盘旋浸透。
车窗缓缓打开，烟雾冲出牢笼般散到车外。
苏明杰再次看表，捏烟嘴的手指近乎抠按进去。
十几分钟过去，终于，柳凌洲高挑健硕的身影缓步踏下公寓台阶。
他边走边放下上卷的袖子，妥善系好袖扣，路过路边停着的一排车，继续向前。
“咚！”
车门关闭的巨响引得他回头看去，瞧见从车里下来朝自己走来的人，他挑挑眉，淡淡勾唇。
春季的夜晚空气微凉，却不知为何在两人间凝出寻常人难以感知的躁动。
僵硬，尖锐。
堪称剑拔弩张。
柳凌洲站定原地，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苏明杰眉头紧紧揪起，面色十分不善，是他从没在方天面前展现过的神情。
“开个价。”
柳凌洲见他偏头吐出嘴里的烟雾，姿态看似强势，言语里的急躁却破坏了整体的平衡。
他笑着问：“什么意思？”
苏明杰不想看他，这人太高，视线一旦向上形成角度，即便他站得离对方四五步远，自己也要无形弱下几分。
他又抽口烟，说：“离开方天，别在他身边晃，你开个价。”
柳凌洲笑了一声，饶有兴味地问：“方天刚才说了我们是朋友吧，连他的朋友你都要限制？”
“朋友？”苏明杰也笑了，唇角半扬着，意味深长地和柳凌洲对视，“朋友也一样，开价，然后拿钱滚。”
到底还是当老板的，苏明杰骨子里对别人的俯视消减不掉，这股盛气凌人饶是柳凌洲看了都想咬牙。
他面无表情，没说话，从裤兜里拿出车钥匙，朝后按了下去。
“嘀。”
清脆又特别的一道解锁鸣笛在寂静的巷道里震荡，快递站门口卸货的小货车早已离开，柳凌洲的车孤零零地停靠在路边，方便苏明杰一眼定位到声源。
看清车子的瞬间，苏明杰脸色难看至极。
“不如苏总开个价，多少钱愿意从方天的生活里消失。”柳凌洲音色轻巧愉悦，听得苏明杰肚子里蹿火，他眉目狠厉地看过去，听柳凌洲似笑非笑地接着道：“然后拿钱滚。”
“嗤。”苏明杰垂眸踩灭烟头，嘲讽问：“你给他弄的工作？”
柳凌洲不说话了。
他微皱起眉定定看着苏明杰，等对方以为他默认的时候突然开口：“你明知道他是真喜欢你，还这么伤害他羞辱他，挺匪夷所思的。”
“前些天方天对你们之间的感情似乎还保留一点惋惜，今天我看着，差不多只剩恨了。”柳凌洲平静道：“对我反正没有坏处，但你好像不太了解方天。”
柳凌洲不打算多浪费时间，临走留下一句：“方天年年评优的能力在明大是什么水平，苏总不是明大学生，不理解情有可原，不如把他的简历发给你们公司懂行的人看看，看他是不是离开别人的施舍就活不下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再多待一秒，他怕一会儿要麻烦亲姐去警局保释自己。
苏明杰一天之内连续两次受刺激，胸口憋着的气空前鼓胀，回到车里，“他是真喜欢你”这几个字像是烙铁般在脑仁里烧烫。
他明知道的事太多，明知道方天和柳凌洲没什么关系，明知道他大概率真是靠自己找到了工作，也明知道方天喜欢他。
可此时此刻，被断崖式分手、被激烈反抗、被别有用心的人跳到脸上放肆，这一系列波折引发的恼火抢占主导，抢走了那么多个明知道的空间。
他咬牙切齿地呢喃着：“又找了个有钱的。”
说着，打开手机打算联系什么人，结果微信恰巧跳出新消息。
陈庭俊：苏总，最近有大风预警，外出注意安全。
苏明杰扫了眼不甚熟悉的人名，过几秒才想起来是去鹤誉的那天找的男生。
比方天小，比方天高，肌肉纬度也略胜方天一筹。
可那天又是临到开场，苏明杰从心底里升起强烈的抗拒，比和方天尝试的那天更甚数倍的反感。
准确来说，他对方天不是反感，是逃避。但对方天以外另一个男性特征鲜明的陌生身体，他是再不想看第二眼的厌恶。
苏明杰直接将人拉黑删除。
柳凌洲开车走了，线条优越的车身从他车边经过，苏明杰转动眼珠死死盯了片刻，脑子飞速转动，转着转着，发酵着的焦躁倏然释放不少。
豪门富二代，顶尖公子哥。
苏明杰冷冷一笑。
他倒要看看方天能不能玩得过这种阶层里长出来的人，他的那些纯真到幽默的爱情观能不能在这类人身上实现。
公寓楼里，柳凌洲一离开，方天就开始着手收拾房间。
整理纸箱，然后放到公共区垃圾桶旁边，方便这层楼的一位奶奶收捡。
扫地，擦地，开窗加速地面吹干。
一切弄完，他喝光半瓶水，坐在沙发上看着崭新的电脑。
谁说忙起来会放下思考的，他刚才忙那么半天，分明脑子里就没停下过。
拖着地想起苏明杰刚才的嘴脸，气得把拖布往地上一墩，压得脏水四溅，抿嘴擦干净又开始担心楼慧雯是不是还在生气，身体怎么样了，会不会气得严重。
此时闲下来看着桌子上的电脑，鼻尖萦绕着柳凌洲身上遗留下的淡淡香气，思绪忽然就莫名其妙地放空起来。
他虚度了五六分钟，随着窗外凉风徐徐吹过，地面干透，冷香的味道也彻底消散。
他拿起手机。
赵帅的消息在最顶，两小时前发来的。
赵帅（智镜）：家里怎么样了？
赵帅（智镜）：今天的总结不用交了，先忙家里的事吧。
方天看完愣了下，他还打算熬夜弄完今日份的任务来着，能不交当然更轻松。
回完赵帅，宿舍群里有些于唯和李季约饭的消息，他又点进妈妈的对话框，一整个下午都出奇安静。
划了划屏幕，他还是打了通电话。
接通得不算快，接通后也没有什么说话声，方天先打破沉默：“喂？妈？”
闷闷的，带着点干硬和小心翼翼。
“嗯。”
方天埋头不知道说什么，问身体她又该不高兴，不问自己还瞎担心。
他心里烧得难受，手里总想忙点什么，每次和楼慧雯沟通都会有这种感觉，想尽快结束，又无法逃避。
“你……”
“心超约了明天。”
方天话音一顿，嘴巴半张着，话未尽，思路也断了。
他有些意外，烧灼感极速弱化，升起星点的高兴。
“那、那行，出结果了告诉我。”
“嗯，回学校了？”
“没，在外面租了房子。”
“在你那公司附近？”
“对。”
再次进入僵局，方天直觉对话的下一步该问公司在哪了，他已经准备好回答的内容，也设想了后续的应对策略。
楼慧雯：“之前跟你要体检结果，尽快找时间做了。”
方天预判失误，压着惊讶想了半天什么时候要过体检结果，终于追溯到楼慧雯做足同性.关系功课的那天，她发来过一连串崩溃又强势的消息。
他摸摸嘴唇和下巴，挠挠眉毛，硬着头皮跟亲妈说实话：“没做过那些，没事。”
楼慧雯默了默，语气维持着刻意的冷淡，确认一遍：“真的？”
方天：“真的，前几天刚做了入职体检，一会儿把报告发你。”
“嗯。”
他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楼慧雯却主动问：“自己住吃什么？”
方天喉结滚动几下，不知怎么，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他眼眶热得发酸，兀自缓了几秒，开口的嗓音还是免不了泛沙。
“公司楼下有很多吃的，这地方点外卖也方便。”
“啧。”楼慧雯显然不满意，冷着声说：“没有食堂就自己学学做饭，别总吃外面的东西。”
方天睁大眼，用力眨了好几下，乖乖地“嗯”着，又温声答应：“知道了。”
他想起小时候，住家阿姨用隔夜剩饭做了早餐，方天吃完进医院打了三天吊瓶。
那之后家里新聘请的阿姨只负责打扫卫生，从不做饭的妈妈开始学着下厨。
厨房里乒乒乓乓各种声响，他以为妈妈不高兴了，跑去看，就见楼慧雯拿着抹布擦掉飞溅出来的油汁，挥手间狼狈地碰掉了边上的空盆。
他想去帮忙，楼慧雯一把搡开他，严厉呵斥：“出去，来添什么乱，烫到怎么办！”
而实际上她自己的小臂已经被锅沿烫出一块红痕。
妈妈不怎么擅长做菜，厨艺不好，味道只能算入得了口，但食材全是方天喜欢的。
方天从不说什么，只默默将妈妈做好的饭菜都吃光，因为他知道，妈妈尽力了，就像作为妈妈这个身份本身一样，她尽力了。
楼慧雯又问：“租房多少钱？别租太久，住得不行还方便换个地方。”
方天慌忙擦擦眼眶，说：“我钱够，公司也有租房补贴，房子就租了三个月。”他不自觉就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公司半年后要搬家，到时候还得换地方，应该也有员工公寓。”
楼慧雯静静听完，淡淡道：“那还行。”她无声地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严肃地说：“别因为工作耽误毕业，论文毕设那些东西，好好做。”
“嗯，都做完了，论文也差不多写完了。”
楼慧雯无言点点头，对进度姑且认可下来，她说：“行了，我得批卷子，挂了吧。”
方天：“好，早点休息，别熬夜。”
“嗯。”
通话挂断，方天胸口轻轻的，没了几分钟前的压抑，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小厨房，翻开购物软件开始买锅。
同一时间，柳凌洲嘴里嚼着牛肉干开在灯火通明的街道间，趁着红灯，忍不住给方天发消息。
柳凌洲：刚才忘了说，奶酪和牛肉干很好吃。
柳凌洲：[图片]
方天从五花八门的锅具里抽开神，点开微信。
图片拍了副驾驶位的情况，价值不明的豪车柳凌洲是一点不讲究，上面放着一个半敞开的塑料袋，里面是熟悉的零食，不远处大喇喇放着一个小型垃圾袋，装着至少四五个丢弃的空包装。
他笑笑，回复：喜欢就好。这么晚别吃太多了吧，有点咸。
柳凌洲正喝水呢，看见消息，原本因为苏明杰而冰冷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柳凌洲：让你说中了，刚喝了大半瓶水。
方天不久前还说柳凌洲对自己有滤镜，但现在是他对柳凌洲挂着厚重的滤镜，情商高且相处起来非常舒服的朋友，没人会不喜欢。
半天的交流，足够让他对柳凌洲抱有充分的耐心。
方天：我这还有很多，吃光了再给你拿。
柳凌洲：那多不好意思，等我找点好吃的东西和你换。
方天：也不是不行。
柳凌洲浑身散发着轻盈的气息，立即行动起来，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柳凌洲：上次你做的那个豆干，帮我做几斤，不要辣椒。
跟我的马勺说去吧：大哥我那是餐前开胃菜，尝两片得了，还做几斤，你要当饭吃啊？
柳凌洲：做成零食，独立真空包装。
跟我的马勺说去吧：有病，上网自己买现成的。
柳凌洲：[转账]
跟我的马勺说去吧：[转账]
跟我的马勺说去吧：给你二倍，去学学网购。
柳凌洲：游艇借你。
跟我的马勺说去吧：[已收款]
跟我的马勺说去吧：先做三斤吧，一次性也就做这么多，保质期也不长，你先吃着。
柳凌洲轻笑出声，关上锁屏继续开车。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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