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金銮薄瑶(3) ...

  •   君白说,她第一次见暮凡,是在四岁的时候,那时暮凡也只有五岁,但是颐指气使的功力已是登峰造极,在宫里,凡是她看上的地方,花草树木无一生还,人人惶惶不可终日。

      她曾在百花节之前,率领太子君天下,两人齐心合力,拔光了皇后最心爱的一园牡丹,也曾在太后常年吃斋念佛的祠堂,设烤鸡宴款待君白和君天下,还曾在皇上批阅奏折时,爬在君天下的背上,让其充当战马,攻打殿前的侍卫,往往她一出现,御书房的灯火通常要彻夜亮着,原因是皇上日里完全无心朝政。总之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出的事情。

      伺候在旁的嬷嬷侍婢总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成为宫里最朝不虑夕的职位。有一段时间宫女们之间打招呼,都会以今天你换了吗,作为开头。

      对于暮凡种种大逆不道的行为,皇上皇后一直熟视无睹,一是因为就算批评教育,暮凡也不见得会改,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暮凡自小就被太后娇惯着,偶尔还会童心未泯的和暮凡一起胡闹,她常说,暮凡,长大后会成为这世上最不平凡的女子,母仪天下,享尽盛世繁华。

      君天下,是皇后的独子,虽然之前也有过皇子,但他出生的时候皇上却出奇的高兴,赐名天下,无字,以彰显其独一无二,满月便立了太子,恩宠不断。

      八岁的君天下,总喜欢牵着五岁的暮凡,笑得心神荡漾,他日我君临天下之时,必定让你宠贯六宫。不过暮凡总是不大乐意,她偷偷的告诉君白,她遇见过一只小狐仙,在桃花缤纷中,笑得风华绝代,眼波流转时勾走了她的精魄。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暮凡的小狐仙,暮将军夫妇殉国的那一年,暮凡八岁,君白陪太后礼佛回宫,就传来暮凡不幸病殁的消息,太后当场就晕倒了。后来,皇上下旨,以公主之礼厚葬,仪仗十里,盛况空前,至死,风光无限。

      我抱着枕头,只觉得困意袭来,打算悄然无声的睡去,君白把头沉沉地靠在我的腿上,“暮凡如果还活着,应该快十六岁了。我很想她,太子表哥也很想她。暮色,你说她会想我们么?”

      我打了个哈欠,“会的。”一个死人如果还会惦记人,那么无疑有些灵异,不过我不愿打击君白,因为我也时常会想,我素昧谋面便香消玉殒的娘,说不定也在某个深夜悄悄来看过我。

      与君白依依惜别后,回到房间我却怎么都睡不着,屋内的暖炉才添了火,气温有些低,我用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忽然想起小时候问爹,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时太小,到现在已经记不得爹当时的表情,只是始终忘不掉他的话,他说,你娘是个深明大义且睿智无双的人,让这天下的许多男儿都自愧弗如。

      当下我一脸惊奇,问道,爹,你说的是个女子?小时候的印象中,竭诚尽节从来都是用来描述赤诚的男子,不过后来奶娘给我讲了肖女侠的忠君和萧美人的爱国,我始知自己的孤陋寡闻。

      我想我娘固然没有肖萧二人的轰轰烈烈,但是能让我爹一世倾心,再无续弦之意,也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第二天醒来,我磨磨蹭蹭的换好衣服,手脚冰凉的又爬回床上,八岁大病之后,我就一直畏寒,以前每年冬天我都要和紹音挤着睡,依着他的体温,我从来不觉得冬季难过。

      正迷迷糊糊地打算再次睡去,规律的敲门声连响三下,我心下一叹,怎么才想到紹音,就产生了幻觉呢,这样的声音,在我六年的韶华中刻成入骨的习惯。

      打开门,我痴痴地看着眼前油面纸伞下清瘦修长的青衣人,揉揉眼,再揉揉眼,直到眼眶微微湿润,我才哽噎似的唤了一声,“紹音。”

      日光如烟,纯白的雪地耀起细微的锋芒,点点落入他蔓染冷华的瞳中,那样纯澈,那样宁静。他有着这天底下最温柔的眉眼,有着让人沉溺的煦暖笑容,不惹尘世喧嚣,不沾红尘繁梦。在漫天纷飞的雪中,紹音仿佛立在雾僚薄幕中,若皓月纯净,他执起我有些冰凉的手捂在掌心,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笑得绽尽芳华。

      流袖清扬,紹音把狐裘披在我的肩上,在我的手背上划出几个字,庄主在前厅,我带你过去。

      见了面,我才意识到,一年不见,我有多想他。看着紹音被雪浸湿的衣摆,我心疼地拍掉他袖口的雪,“怎么不换了衣服再过来,你和爹什么时候到的?”

      清眸玉泽,笑意恬淡,紹音摇摇头,接着写下两个字,今早。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紹音的衣襟中探了出来,看见我,猫眼一惊,怯怯地的企图再原地缩回。我一把揪住毛球的耳朵,将它拎了出来,许久不见,这只色/猫愈发锃光发亮,身膘体肥,可见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它没少在庄里作威作福。

      我揉着毛球的头,转首看向紹音,“我让江山带回去的信你看到了么?”紹音点点头,伸出手掌,用另一只手面向我写道,你是要告诉我,你很想家。我璀然一笑,果然,这世上最懂我的人,终究不过沈紹音。

      拍了拍在我怀里坐立不安的毛球,我问道,“紹音,爹一个人在前厅么?”说着自然地把手伸过去。紹音握住我的手,写道,王爷和夫人也在,还有许多人。

      躲在紹音臂弯里一路到了中庭,立在大厅门口我错愕不已,这许多人,委实多了些。

      我爹和君博裕位于上座,正品茶对弈,衣冠倜傥,全然不似在庄里的邋遢模样。见他眉头紧锁,不停的捋着胡子,我知道他又被逼入了绝境。

      说起我爹对下棋的痴迷,还得追溯到紹音刚进庄那会。我大病初愈,闲来无趣,就缠着紹音教我下棋,我爹时常会在一边观摩,观摩的久了,他心痒难耐的替了我的位置,每日拉着紹音切磋棋艺。这许多年过去,我已经忘记了象棋的下法,可我爹对下棋的兴趣却有增无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这股势头,具体表现为,只要有人进了轩辕山庄,我爹就会不顾身份不分老幼的强烈要求和人家对弈。至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成就了棋艺界独孤求胜的美名。

      不过,有一个人是个例外,那就是容子陌,在《江湖录》美人榜上排名第三,仅次于凤西楚和沈紹音。万同齐家,淮南楼家,以及湘陵容家并称武林三大世家,容子陌正是容家的四公子。

      第一次见他,是在他和我爹下棋下的难分高下的时候,他是我爹遇到的第一个,能让我爹燃起熊熊好胜欲的人。因为在那之前,往往都是我爹的心思还未被激起,就会被人以数步棋打败。所以听到我爹的介绍,立刻就对这位长相钟灵毓秀,却下得一手烂棋的容公子肃然起敬。

      他执迷不悟的和我爹大战数百回合,始终未见输赢,两人一拍即合,遂互引以为知音。我爹如获至宝多番挽留,将容子陌困在山庄数月。

      一日,我在后院采花,忘戴头饰来遮掩眉间的菱花,被容子陌撞见,他如遭雷劈般的发了癫,抱住我一个劲的哭,娘子啊,为夫找了你许多年,没想到你竟然躲轩辕山庄内。

      我那时只有九岁,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夫君”唬的一愣一愣地,忽略了他言语中那个“躲”字,我直言不讳道,我爹是庄主,我不在轩辕山庄在哪。

      容子陌醍醐灌顶般的喃喃自语,原来你叫沈暮色。

      后来,他向我讲述了我二人惊鸿一瞥,一吻定情的孽缘。传说,那时容子陌只有五岁,而我也不过两三岁。容子陌正随他爹在暮将军府中做客,在院子里迷了路,正好遇到挖蚯蚓的我,我见了他如同狗见了骨头一般,挥舞着脏乎乎的小手,没站稳就朝他跑了过去。

      他不明所以的接住了我,奈何我幼时吃的太好,身形也是,嗯,极有分量,所以,这一扑,便把他扑倒在了地上。躺在他身上的我一刻也不闲着,立刻咬住了他的唇,把他嘴边粘着的糖衣舔了个干净。

      容子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下哭着决定要我对他负责,可是我却敏捷的扭着屁股跑走了。

      他本以为我是将军府的小姐,可是后来去将军府再也没见过我。多年的寻寻觅觅,终于感动上苍,让他找到了我。

      听了这个故事,除了觉得他是一个早熟的少男外,我别无他想。我将刚采的月季插到他头上,摊摊手表示自己完全不记得这档子事。可是我的义正言辞并没有阻止容子陌的执念,这些年他对我的骚扰千变万化,生生不息。让我有种把他搓圆揉扁再造为人的冲动。

      因为我的冷漠,容子陌分别采用了声东击西,曲线救国等办法,没少在我爹跟前做文章,一有空就跑去陪他老人家下棋,我爹一喜,对这位志同道合的“未来女婿”很是满意。

      果然,我的眼光往我爹身后一扫,锦衣玉带,清眸流盼之人,不是容子陌是谁。我抱着毛球往紹音身后躲了躲,祈祷千万别被容子陌发现。

      戚夫人端立在君博裕身侧,不时递一杯茶或换掉他手中的暖炉,这些本该下人们做的事情,她总是笑着亲力亲为,就像平常百姓家里的妻子一般熨帖。

      大厅的右侧,坐着一位秀若芙蓉的女子,风髻雾鬓,透着娴雅的风情。淡妆杏腮,柳眉如烟,纤纤素手抬落间若轻云出岫,是个眉宇间几许清冷却不失娇柔的佳人。

      不过,她罗衫绮袖的薄凉打扮,让我在肆虐的寒风中忍不住抖了抖。

      在她殷殷切切的目光下,坐于邻桌的凤西楚自眉间不急不缓地旋开一抹笑意,似柳絮扶风般恣意清雅,引得美女心花怒放,垂首时面上春意更甚。

      大厅左侧近门口处,坐着雍袍华服的楼清寒,他正捏着杯子,郁郁寡欢地盯着凤西楚,然后又忧伤似的看了看凤西楚身旁的美女,一时让我拿不准心思隐晦的他,是因为谁才般失落。不过,我满目忿然只因为凤西楚那碍眼的笑容。

      毛球显然也注意到了凤西楚身边危险的人,一身雪白的毛抖得波澜壮阔,仰天一声长啸,连滚带跑,脚下生风的朝它日思夜想的凤西楚奔了过去。

      一个箭步跳到凤西楚的腿上,用它胖到日月无光的脸在凤西楚的胸口反复的蹭着,目光触及凤西楚身边的佳人,毛球分辨不清五官的脸上依次演绎了怒发冲冠,怒不可遏,怒目切齿等一系列没有最怒只有更怒的丰富表情,全权代表了我此刻的心情。

      一个黑影很快阻断了我的目光,容子陌紧紧握住我的手,两眼晶亮地动情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小色娘子,没想到今日为夫能与你在晋阳王府中相遇,这当真是缘分啊。”

      我虎躯一震,如今这蒙面刺客的打扮都能被他一眼识破,真不愧是自诩与我青梅竹马且始终对我情深不悔的“夫婿”。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我和容子陌的身上,只有一束凌厉的视线刺到了我们交握的手上,我抬头看向凤西楚,却见他并无异常,脸上笑容温吞,不过笼罩在我周身的却冷意瞬间消失,应该,是我多想了。

      本打算若是他表现出丁点的不高兴,我就立刻与容子陌割袍断义划清界限,现在看来,全然没有这个必要。但我也没有必要为了试探凤西楚,就牺牲色相,我抽回手,拉着紹音走到楼清寒的身边,挨着他的位置坐下。容子陌挠挠头,不以为意的坐到了紹音的另一边。

      我爹正与君博裕苦战,当然,苦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全副心思都在棋盘上,随意招呼了我一句,“暮色,见了长辈为何不行礼,越大越不懂礼貌了。”

      我急忙起身,向着君博裕和戚夫人各拜了一下,相互寒暄一番。待几个大人将注意力移开,我侧首看向楼清寒,自我进门,他就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让我揣测良久不得其解。

      我勾了勾手指,楼清寒心领神会的倾身向前,我把头凑到他的耳边,开门见山道,“凤西楚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楼清寒已经习惯了我的这种语言模式,一针见血的回答道,“上官醉。”

      近几年因与凤西楚的绯闻,号称“一醉点惊鸿”且被评为江湖第一美女的上官醉?我忽然觉得容子陌的那句话说的极好,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传闻时常有人看见凤西楚携伴游湖,携伴赏花,携伴吟月,携伴览山,而那个“伴”,最常为上官醉。

      上官醉其实也没什么好,就是人长得美了些,长袖善舞了些,琴艺高超了些,剑术出众了些。传闻她性子清冷,自命不凡,唯独钟情于似锦公子,这点让我尤为不满。以前是因为我觉得她公开对凤西楚示爱,有辱第一美女的尊严,现在是因为,她勾起了我一肚子的酸水,翻江倒海,天崩地裂。

      想着一年之前,我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姑娘,不知道吃醋为何滋味,自从跟凤西楚在一起后,莺莺燕燕不曾间断,如今我已是食髓知味,转眼沧海成桑田。

      楼清寒终归有一颗善良的心,见我长吁短叹不能自己,他拉起我的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后背,俯身离近,晶莹粉嫩的唇不经意地擦过我的耳际,低声安慰道,“虽然凤公子此刻坐在别人的身旁,但是我相信他心里最爱的还是你。说不定见你冷漠以对,他的心上已经有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我捂唇偷笑,侧头才发现我和楼清寒的距离太近了些,挪了挪身子,我乐不可支地看向那个本该“伤心欲绝”的人。

      只见他捧着一颗带着“创伤”的心,笑靥如花,气定神闲地执起上官醉的皓腕,替她看起手相。我忽然觉得,身为第一美人,凤西楚肩上的担子确实不清,除了武功第一,容貌第一,必须以悬壶济世为己任,以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自己的业余爱好,还得有些特长,比如说看看手相,吟吟小曲什么的。总之就是别人会的你得会,别人不会的你还得会,这样才能虏获一地芳心。

      这一幅郎才女貌的画面,使楼清寒清醒的意识到,即使我冷成雪人,凤西楚都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创伤,倒是他的一番安慰,带给了我巨大的伤害。他眉眼一弯,笑得秋水映月,“暮色,你千万别伤心,这世间比凤西楚优秀的大有人在,你眼前不就坐着一位。”说着,一脸惬意的指了指自己。

      我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开得正艳的梅花,直抒胸臆道,“楼清寒,有没有人说你孤芳自赏尤胜冬梅?”

      楼清寒哈哈一笑,在我耳边愉悦道,“暮色是想以梅的坚韧和高雅来暗喻我?这真是折煞了梅花,你让它日后如何自处啊。”

      我赞同的点点头,被与你归为同类,我若是梅花,也会觉得情难以堪。

      楼清寒浑然不觉我的惆怅,朗声道,“今日才发现,暮色你真是深得我心啊。爷决定正式升你为,我七十二房小妾的婢女。”说着,手指分花拂柳一般就要伸到我的脸上。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楼清寒,不许你碰我娘子!”容子陌挡住楼清寒的手,愤愤道。

      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我觉得头顶似有一群乌鸦飞过,抖动翅膀,一会排成一个“无”字,一会排成一个“语”字,让人头晕目眩。

      楼清寒面容古怪的在容子陌和凤西楚之间扫视,最后落到我的身上,问的却是容子陌,“暮色何时成了你的娘子?”

      容子陌的带着微妙的狞色,语气不善道,“自小便是。”在他情深意切的注视下,我以手遮眼,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凤西楚唇角弯起云淡风轻的弧度,倒是上官醉眉头微蹙,轻轻柔柔的娇呼出声,“凤公子,疼。”凤西楚立刻放开上官醉的手腕,一指宽的红痕赫然横在上官醉白皙的皮肤上。

      楼清寒不怀好意的一笑,喜滋滋的指着凤西楚,“你可知,你的娘子和凤西楚是什么关系?”

      容子陌敏感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如临大敌般睁着眼,紧张道,“什么关系?”

      楼清寒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在容子陌咄咄的气势下,幽幽开口,“凤西楚是暮色的未……”

      在这关键的时刻,我爹忽然咳嗽了一声,“子陌啊,你快来帮我看看,这步棋该怎么走。”

      虽然容子陌最终都没有听到凤西楚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鉴于我爹的呼唤,以及他当仁不让的使命感,终于不甘地走到我爹身边,但并不忘给凤西楚和楼清寒每人一记白眼。

      往周围瞧了一圈,我才发现紧张的不止容子陌一个人,上官醉双手绞着帕子,似是要掐出水来。这时忽然传来戚夫人困惑的声音,“凤公子和暮色,不是师兄妹么?”

      凤西楚一怔,我一僵,他不应,我也不答。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我爹正全神贯注的下棋,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站在他身侧的容子陌明显舒了一口气,对我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似乎是为他对我的怀疑表示内疚。上官醉也终于放过了手中的帕子,苍白的脸上又泛起了胭脂色。

      楼清寒终于绷不住,一口茶扑哧喷了出来,眉飞色舞道,“正是正是,师兄妹……哈哈哈哈。”

      其实我并不怕楼清寒说出凤西楚是我的未婚夫这件事,若他说出来我甚至还会有些窃喜,可是我总觉得我和凤西楚的关系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当初的谈话现在想起仍像是一场戏言。况且这种事,应该是他私下和我爹谈,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我爹一时难以接受,日后就更不好说了。

      这些是我的想法,至于凤西楚的,我始终看不懂。

      凤西楚蒙着水雾的眸子始终不起波澜,远黛乌山似的不真切,一手支额,一手把玩着玉扇。上官醉荡起腮边的梨涡,“凤公子,不知这手相可看出了结果?”

      凤西楚抬头,眼尾似笑非笑的一挑,“以我观察,上官小姐最近似有不祥之兆。”

      上官醉的笑容顿时凝住,而我却心虚的想到了昨夜整治君白的事,凤西楚是否在暗示,我很有可能再次辣手摧花。

      戚夫人起身吩咐侍婢准备午膳,并张罗着众人步入后堂。

      我故意走到最后,拦住了凤西楚的去路,从他怀里揪起毛球的耳朵,严声斥责,“你这只没有眼色的猫,难道看不出某人有美相伴就冷落了你吗,你懂不懂做猫也是要有尊严的。”说完冷哼一声,一手拎着它脖子后的毛,快速的追上紹音。

      在入座的时候,我挤到了楼清寒的旁边,并让紹音坐在我的另一侧,特意离凤西楚远了一些。

      众人开动之后,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紹音念着,“紹音,我觉得今天的绣球乾贝做的特别好看,还有如意卷,八宝兔丁,明珠豆腐,都很合我的心意。”其实这些菜我并不爱吃,只不过今天它们刚好被摆在了凤西楚的面前。

      凤西楚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剔着碗里的鱼刺,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容子陌衣袂飞扬地替我夹来了刚才点的几样菜。我看了看碗里的菜,一脸愁容的望向紹音,他宠溺的笑了笑,用自己的碗盛了红枣乌鸡汤递给我,又默默地取走了我面前的碗。

      上官醉也垂首不语,偶尔会替凤西楚布置一两样菜,体贴的恰到好处,不过凤西楚似乎也不领情,集中精力的对付着碗里的鱼。

      楼清寒嗤嗤一笑,“暮色啊,上官姑娘的贤惠你也多学着些,日后若嫁不出去,爷可就得委屈着收了你。”

      容子陌一掌覆在楼清寒的脸上,咬牙切齿道,“娘子,别理他。”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字一字道,“容子陌,以后能不能换个称呼,别再叫我娘子。”容子陌弯眼笑意融融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夫人?媳妇?孩子他娘?”

      “停!”我急忙堵住他口无遮掩的嘴,含蓄的低吼道,“以后除了暮色二字,我再听到你唤我其他的称呼,我就……让毛球日日跟着你。”这个威胁果然奏效,容子陌立刻噤了声,心有戚戚地看了看正风卷残云的毛球,一双桃花眼盈了水泽,委屈的点点头。

      喝了两碗汤,我觉得再坐下去我的胃会炸掉,正准备起身,凤西楚忽然走到我面前,将垒成小山的碗放到桌上,“一晚上没有正经吃些东西,半夜肯定要饿的。”碗里的糖醋鲶鱼,刺被细心的全部剔掉,原来他还是记得我最爱的菜。

      我抿唇一笑,觉得之前所有的怨气都没了,嘴里的鱼肉也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可口。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