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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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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南星闻声微笑。
陆小凤来到身前,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倒指着厉南星连声说着,“你倒好,你真好,倒是我陆小凤最近运不好,被人骗了一次又一次!”
厉南星抬了眼看了看陆小凤,“你来也好,要不这前不着村,后不着……”话未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陆小凤连忙伸手接住,打横抱起,知他中毒,心中难过,想说若是自己没被他诳走,他就不会中这毒吃这苦。这么想的,脚步却不停,如今厉南星需要的是个软枕暖裘的环境,足下发力,便来来时路奔去。
玉明珠还未及反应过来,陆小凤便以擦着她耳边而过。
如今她已摘了人皮面具,可陆小凤从她眼前奔过,却连一眼都没瞧她,让她好恨!
还好离城不远,陆小凤又发力狂奔,只用上了半柱香便到了城里,寻摸了家不起眼的客栈,把厉南星身上披的斗篷盖好,骗掌柜的说这是我家婆娘,路上受了风寒,这才要了一间上等房安置下来。
厉南星中途醒了一次,只告诉陆小凤四个字:“不必寻医。”
陆小凤把人放在床上后才开始犯难,虽说这毒可能寻常大夫解不了,可干坐着等也不是个回事,想运功逼毒,又怕适得其反,真真犯难。
等到陆小凤又喝了半壶茶,厉南星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就在陆小凤心烦气躁的时候,客栈突然安静了下来。
客栈怎么可能安静,来往住户的说话声,开门声、关门声,小伙计跑腿的声音,前堂高声阔论喝酒吃饭的声音,这些声音夹杂一块,才有活气,才像是家客栈。如今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这是家黑店。可陆小凤行走江湖多年,但凡有点不对劲也难逃过他的眼睛。那么,便只剩下第二个可能……
“阁下既然来了,就现身吧,难不成还等陆某给你开门不成?”陆小凤又倒了杯茶,手指在杯沿口上划着,“只可惜有茶无酒,招待不周。”
话音未落,陆小凤便将手指沾的茶水弹了出去,门应声而开。指力在门开了后便卸下,水滴啪的打在外头门廊上,像刚落的雨滴又像晨积的露水。
“好指力。”
用水珠弹开门并不难,难的是可收可放,难的是便是如拈花摘草般的指力。
“客气。”
门外站的一青俊少年,皮肤白晢,眼睛大而灵活,却满是怨气,莫名的给人添了股煞气。
“陆小凤?”
“正是在下。”
“那床上躺的一定是厉南星。”
“没错。”
“唐颜是你杀的,还是他杀的?”
“唐颜是你什么人?”
“我父亲。”
“唐颜死了?”
“哼,假惺惺!”
少年是唐颜的儿子,唐言。唐颜自幼炼奇毒,生得矮小丑怪,却喜欢上当时颇有名气的江苏第一美女言沫沫,便使了下三滥的招把人娶到手,生下了唐言。
即是美女,又是第一美女,这口气便是无论如何咽不下的,积怨在身,嫁给唐颜不出两年,便香消玉陨。唐言打小就听着风言风语长大,他恨自己为何不干脆生得跟唐颜一样丑怪,偏偏生得肖似生母,更让人看不起他的父亲,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生得不光明不光彩。
唐门是讲实力的地方,他自小便发奋,他要成长得让人不敢在他听得见听不见的地方乱嚼舌根,他刻苦,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讨厌他的父亲,可毕竟再如何也是自己的父亲,所以父仇,子报。
唐言手一扬,风也刚好起了,仿似卷起城外的一点黄沙,带到面前又散了开来。
“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陆小凤说的是实话,他杀的便是他杀的,从不说谎。
“分肢而亡。”唐言说得哀怨。
原本唐门便是使惯了狠毒的地方,可唐言说这四个字时,眼神忧苦含怒,想必唐颜尸首更是不堪。
“不是我做的。”陆小凤摇头。
“不是你,便是他。”
这下陆小凤倒犯了难,他到的时候唐颜确实还活着,可是中了毒,毒肯定是厉南星下的,可是,是什么毒,毒发症状是什么样的,便是陆小凤不知道的,可他心里下意识觉得,这么狠的事,厉南星干不来。
“我不能让你杀他。”
唐言也不在意:“无所谓,我也不想让你独活。”
“上穷碧落下黄泉。”唐言看着自己的手指,莹白带亮,“我虽恨他,讨厌他,可他做了碧落,我却偏偏还是想出了个毒配他。”
风又起了,黄沙又薄又缥缈,倒带了点流水的感觉。
“真好看。”陆小凤夸道,他没看到碧落,要不说不定还会夸说真相衬。
“你既然要与他同死,倒也不枉这名。”唐言笑着,黄泉虽然看得到,却抓不到,也碰不得,它只会随风漫在周身,慢慢让人窒息而死。
陆小凤手指还是抹在杯沿上,这会手指轻弹,杯子带水往外一泼,却在接近唐言时带着千军万马之势如倾盆大雨砸将而至。
唐言向后一跃,水滴砸在地上,竟点点成坑。唐言虽然心中一惊,脸上却还是吡笑:“好俊的功夫,不过,挣扎无益。”
益字还未说完,杯子随后便到,却是轻轻砸在头上,却把唐言吓出一身冷汗,从门廊上跌坐下来。
唐言从小到大,从未输得如此难看。或者不能说输,可是敌对最忌底气不足,一不足,便泄千里。
便何况原本躺着的,摆明了中毒的那人这时却坐了起来。
厉南星坐起来还叹了口气。
叹完气后便直接冲向唐言,右手迎风成爪式,眼看便要招呼在唐言身上,偏偏在快碰到时卸了劲力。
“你虽想杀我,我却不忍让你送死。”厉南星又是一叹。
“你要杀便杀了,我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想,是现在让你轻松的死,还是放你走,让你难过的死。”
“不用吓我,上官……”唐言话还未说完,便已气绝。
陆小凤早在声音响起便已经动身追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又不敢长追,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回来时,厉南星正打算拔出正中唐言额中的绣箭。
“你没追?”
“追不上。”
厉南星闻言顿了顿,便明白过来。“多谢。”
陆小凤脸皮虽厚,却在这声多谢下突然觉得有点泛红。
“对了,你又骗我。”陆小凤知查毒不是自己的专长,便只在一旁观看。
骗我你中毒不醒,骗我气喘吁吁,骗我心神惧颤。
厉南星假装中毒是想引出下一个下手的人,如何套出主使人倒是没怎么细想的事,他不忍杀人伤人,刚哄唐言的话有真也有假,只是没想到唐言还是死了。
而陆小凤,他以为陆小凤聪明绝顶,定能在他说了不必寻医后能明白过来。
厉南星没把这话问出来,可陆小凤看出来了,他现在也正检讨自己为何关心则乱。
“就当是我对不起陆兄一次。”
“本人不接受口头道歉。”
“那?”
“莫不如,你写张字据予我。”陆小凤突然想到什么,眼睛黑亮黑亮,胡子都透着得意,厉南星眉一皱,此时的陆小凤怎么看怎么像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