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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疑似相逢在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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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许田镇的日子是漫长而难熬的。
晏几道整日无所事事的坐在他那小小的房间里,除了镇上必要的公事外,几乎不出门。
因为镇监是要负责收酒税的,所以那小小的房间里,大大小小的酒馆里送来的好酒倒是不少。
只可惜晏七公子少了那份喝酒的心情,身边也少了那个陪酒的如花似玉的人儿。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晏几道感觉自己的身上散发出越来越重的发霉的味道。
这天天气不错,晏几道处理完一起民事的纠纷之后,信步在街上走走。
土哄哄的街道显现出和汴梁截然不同的乡土气,街上商店不多,行人不少。
几个全身脏的不出颜色的小孩嘻笑着,手里拿着颜色红的可疑的糖饼呼啸而去。
晏几道左顾右盼,情绪低落。
“晏爷?稀客稀客啊,里边请里边请。”一进客来香的门,掌柜就忙不叠张罗。
“行,别上楼了,我就这儿下面吧。”晏几道没了凭栏而饮的心思。但是既然走到这了,就坐下来添饱肚子。
“行啊,晏爷你来点什么?”
“来点……”
冷不防有人从被后猛拍肩膀,劲道又猛又大,晏几道手里的菜牌都打掉了。
“你!”晏几道顾不得拣菜牌,回头怒视。
“晏老七,你什么你?”一个高大威猛短打扮,皮肤黝黑的男子微笑着抱着胳膊。
“你是?你难道是余初城?”
高大男子点点头,两只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为他整个人增色不少。
“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在边关吗?”
“一言难尽。走走,楼上说话。”
晏几道起身,心情异样的兴奋。他乡遇故知,原来是这么令人心神为之而震。
“晏老七你怎么来这了?汴梁好好做你的才子不好吗?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余初城嘴角上扬成好看的角度,言语里带着一丝的戏谑。
“父命难违啊。偏不叫我过些个我喜欢的日子。你呢?不是要保家护国,在沙场扬名立业吗?怎么跑这后方小镇吃酒来了?”
“军命难违啊。我奉命来这里训练新兵。”
这小小的颍昌府许田镇却是进出汴梁的重要门户,因才驻扎着不少的军队。
两人带着身不由己的表情,同时一声轻叹,然后相视,哈哈大笑。
“人生得意须尽欢,说那些干什么,来来来,先和你浮一大白。”
粗糙的碗里斟上了有些浑浊的酒,两个昔日的玩伴一饮而尽。
“自从你从军草草一别,已经有6年了吧。”
“就是我在汴梁那会,又能见你几面?风流倜傥的晏公子,深陷花丛,流连难返,倾倒众生的。哪有空见我这粗人的面啊。”
“你不还是日日跟着些练家子,哪有闲功夫理我啊。”
本来都是调侃的语气,不知道怎么就带上了些怨气。
“你在这镇子呆多久?”
“不知道吧,最多不过一年。或许边关战事一紧,马上就要动身。”
“江湖相逢终是匆匆。”晏几道轻叹。
“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余初城的眼睛还想儿时那么明亮,只是脸上早已没有稚气,而是一种带着些许粗糙的英气。
“不知道。”晏几道语气低沉。
“要不和晏老太爷说说,从军得了。”
“我可不是那块料。”
“你这什么话。当个文弱书生有什么用呢?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好男儿还是要金戈铁马,沙场上见。”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男儿。凌烟阁怎么了?昔日凌烟阁中人,今朝无定河边骨。”
“行行行,说不过你,你还继续当你的晏七公子吧。”
“我现在这样,还是什么晏七公子呢,只不过是个蝇营狗苟的小官吏罢了。”
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感怀着心事,只是酒温的更勤了。
余初城看着眼前那个曾经温文尔雅,沉迷于诗词歌赋的少年,如今眉眼依稀,只是多了些流落异乡的惆怅。
晏七公子也不时瞟一眼对面的男子,居然比以前高了那么一大截子,宽宽的身板显出了金戈铁马的沙场生涯。
天色慢慢有些暗了,身边其他的座位又热闹起来。看看夏天要过去了。
穿堂的晚风吹来,带来阵阵的凉意。
“客官,这黄河鲤鱼拿下去给您热热吧。”小儿殷勤的招呼。
“好啊,再温两壶酒。弄几色果子来。”余初城冲晏几道微微一笑,一仰头开了碗里的残酒。
两人的思绪不约而同的回到从前,回到了那个14岁的初秋,那是他们共同的年纪,那个无忧的年纪,晏几道以为自己将来会成为诗人,余初城以为自己会成为将军。
那是美好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