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橙汁与冷黛玉》鸡坚强

6、第六章

　　沈樾有些摸不到头脑，原来这篇作文还蕴含着哲学思考吗。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选择尊重。

　　接下来的讨论总算离开了这篇哲学作文，转而侧重于一些作文技巧和经验。

　　游丛溪不得不承认沈樾还是有点东西的。

　　如果他一开始没让她回小学复读就更好了。

　　......

　　语文办公室。

　　沈樾看着办公桌上作文的署名，沉默了起码三分钟的时间。

　　“考虑的怎么样，沈樾？”

　　语文老师端起冒着白汽的茶杯吹了吹，轻缀一口，等待着站在办公桌前撒癔症的男生回复。

　　沈樾没说话，他满脑子都是刚刚自己毫不留情的点评和游丛溪吃屎一样的表情。

　　他脑子是糊屎了吗？？

　　竟然还去问人家有什么问题——

　　沈樾双目呆滞：“草，傻逼吧......”

　　“沈樾！”语文老师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提高了声音。

　　早就听其他老师说高一一班的沈樾是个刺头，但谁让人家成绩好，家里又有背景，校领导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犯什么出格的错误一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刚才课上她看沈樾积极性比较高，再加上是这次语文考试的全校第一，觉得孩子可能新的学期回头是岸了。

　　但就目前沈樾的态度看。

　　语文老师打量他一眼，平静道：“你如果不想当课代表可以直说，不用在这里和我兜圈子。”

　　课代表？

　　沈樾自从得知刚刚那篇大作的作者是游丛溪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全程把人家老师说的话当耳旁风。

　　他对当课代表不感冒，当即就要拒绝：“不好意思老师，我不——”

　　“报告。”

　　沈樾的话僵在嘴边。

　　游丛溪推门走进来，连眼神都没分给旁边高瘦挺拔的男生一个：“老师，您找我？”

　　语文老师的表情瞬时柔和下来。

　　这孩子高一她就带着，虽然语感差的出奇，作文更是写得不知所云，但胜在态度良好，学习也踏实。

　　她笑眯眯道：“你想当我的课代表吗？当我课代表的话，我可以考虑每次作文成绩出来后少罚你几次站。”

　　“我愿意！”

　　游丛溪眼皮跳了跳，转头看向她一进门就刻意忽视的某个人。

　　沈樾对上语文老师讶异的视线，表情严肃：“老师，我愿意当语文课代表。”

　　“......那行，”她转了个方向面对游丛溪，“你呢？”

　　游丛溪丝毫没有犹豫：“不。”

　　她一点也不想和沈樾有过多接触。

　　分在一个语文小组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旁边的男生绷紧了嘴角，没吭声。

　　语文老师拨弄着桌上的小电扇，带出来的风里不知怎么掺上了沈樾身上特殊的皂香，隔着办公桌拂过游丛溪鼻尖。

　　她抬手揉了揉鼻子，没说话。

　　空气一时有些滞涩，只有小风扇嗡嗡转动的声音。

　　沈樾有点喘不上气。

　　原来她真的这么讨厌我。

　　他的眉眼黯淡下去，脚尖转了个方向打算离开。

　　“老师，那我先走了。”

　　“......”

　　直到走出办公室的门，游丛溪还有一丝恍惚。

　　她刚刚是鬼上身了吗？

　　明明都已经拒绝了，为什么又改口说好？？

　　难道只是因为沈樾的背影有点像淋了雨的流浪狗？？

　　大爷的，谁给她下咒了？！谁？！！

　　游丛溪心里天人交战，面上只显出几分呆滞，完全没注意到刚刚扶着门等她出去的沈樾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正是下课时间，走廊里学生三五成群，打打闹闹，吵吵嚷嚷，耳朵不好的压根听不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

　　殷子萱刚从天台抽完烟回来，把手里接烟灰的矿泉水瓶扔进厕所的垃圾桶，一抬头发现语文小组的组长正低头不知道和游丛溪在说什么。

　　在开小灶吗？

　　还是在进行什么哲学思辨活动？

　　毕竟游丛溪好像对哲学挺感兴趣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份作文是你的。”

　　游丛溪嘴角抽了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氛有些焦灼。

　　沈樾垂下目光，单薄的眼皮绷着，显得气势更凶。

　　游丛溪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她的沉默让他恼羞成怒了。

　　距离有些近，她向后退了半步，面前的男生眉头蹙得更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肩膀平直宽阔，像一座山一样牢牢堵在她面前。

　　游丛溪的目光很平静。

　　如果一开始还会对他校霸的名头有些忌惮，在后来接二连三跟他息息相关的倒霉事发生之后，虽然不是他主观故意，但也着实让游丛溪心烦。

　　游丛溪一向讨厌麻烦。

　　刚刚同意当课代表已经是偏离航道的重大失误。

　　因此现在最好的补救方法就是两人相敬如宾，非必要别交流，也别接触。

　　——就算他身上很好闻。

　　殷子萱走过来的时候正撞上一帮踮脚走路的体育生一边空气投篮一边说笑，因此只听清“微信”两个字。

　　“是要加微信拉群吗？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殷子萱朝沈樾晃了晃手机，眼睛却不住地盯着游丛溪。

　　游丛溪在脑子里对了一会儿人名。

　　沈樾最先反应过来，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

　　什么叫神助攻！

　　他要让殷子萱坐婚礼主桌。

　　游丛溪刚刚还在斟酌怎么拒绝沈樾以同僚名义加微信的请求才能比较彻底。

　　没想到变故来得如此之迅猛。

　　眼见着沈樾利索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游丛溪收紧了口袋里握着手机的手，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借口。

　　手机被学校的流浪猫叼走了、上厕所的时候手机掉坑里了、没有微信号、欠费了没有流量打不开微信......

　　这些借口哪个都能搪塞一阵。

　　可刚刚她当着沈樾的面回了曲祈消息。

　　游丛溪绝望地闭了闭眼。

　　“你扫我吧。”

　　不。

　　？

　　声音怎么变了？

　　游丛溪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怼到眼前的二维码。

　　她又想闭上眼。

　　“怎么了？”

　　手机略微下移，游丛溪终于看清了这人的脸。

　　以及旁边沈樾怨怼的眼神。

　　“没，我扫你。”游丛溪大喜过望，立刻掏出手机扫码。

　　沈樾眼睁睁看着殷子萱加上游丛溪后拉了一个群。

　　【哲学小组】

　　游丛溪：“？”

　　沈樾：“这什么名？”

　　殷子萱指挥两人把小组其他人也拉进来，闻言，朝游丛溪笑笑，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游丛溪：？

　　这个小组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

　　眼见沈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游丛溪脑子一转，抢先道：“我好友位不够了，有什么事咱们就在群里说吧。”

　　沈樾：“......哦。”

　　“......”

　　下午上课的时候游丛溪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但一回头这感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沈樾那张冷淡俊俏的脸。

　　他似乎没发现游丛溪露骨的打量，正在认真盯着讲台上地理老师画世界地图。

　　游丛溪狐疑地盯了他几眼，实在没发现什么蹊跷，只好慢慢直回身。

　　沈樾见状松了口气，绷着的脸渐渐放松。

　　下一秒——

　　游丛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头，目光似箭直指沈樾！

　　沈樾正在低头写什么，听到动静后抬起头，和她凌厉的目光交汇，挑了挑眉，大致意思是：怎么了，抽什么风？

　　游丛溪：“......”

　　算了。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就算对沈樾有偏见，也不该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

　　“兄弟，你刚才突然抢我笔干什么？”

　　贺奇正正在笔记本上忘情创作火柴人大战哥斯拉，正画到关键时刻，手里的笔就被沈樾抢走了。

　　沈樾捏着笔和游丛溪尴尬对视。

　　“我......笔没油了，”沈樾哽了一下，强壮镇定地把笔塞到贺奇正手里：“还你。”

　　游丛溪面无表情地转回头。

　　她要换座位。

　　立刻。

　　曲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怎么了？”

　　游丛溪重重吐出口气：“没，我在想咱们什么时候能换座位。”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

　　曲祈想了想：“据高一跟过大树的人说，她不怎么爱调座位，嫌麻烦。”

　　游丛溪：“。”

　　曲祈：“你问这个干嘛？”

　　游丛溪刚想说话，只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没完了是吧？

　　她没打算搭理，在心里盘算着下课要去找汤妙松说一下换位的事。

　　她现在对沈樾这个人是完完全全的零容忍。

　　就算他身上再好闻又能怎么样？

　　帅能当饭吃吗？？

　　露在夏季校服外面的皮肤被轻轻碰了碰，游丛溪一激灵，心头火怒起！

　　她忍无可忍，猛地转身，两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罪魁祸首：“你到底......”

　　沈樾没什么表情地举起手里自制的白旗，小幅度晃了晃。

　　游丛溪哑火了。

　　她莫名注意到他左眼尾有颗小小的、颜色极淡的痣，这让沈樾那张冷峻的脸看起来竟然有点柔和的意味。

　　这什么意思，投降吗？

　　沈樾捡起他特意放在桌角的纸条，快速塞进游丛溪手心里。

　　游丛溪一怔，下意识对上沈樾琥珀色的眼睛。

　　手心里陌生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

　　她迅速打量了下周围，贺奇正低着头画画，曲祈在桌子底下打游戏。

　　回过身，瞄了眼讲台上沉迷讲课的老师，低头，做贼似地打开纸条。

　　工工整整的一行字，和主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相反。

　　游丛溪屏息扫了一眼。

　　【对不起，我不该故意打扰你】

　　她怔了怔，下意识翻到背面——

　　【可以不要换座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