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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远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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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烬的话音刚落,识海里的天绾便叹了口气。
她分明听出了这话里藏着的疲惫,
可转念想起那些悬而未决的事,又忍不住带着急意责怪:
“说到底我就纳闷了,那慕时瑾到底怎么你了?
真就把你吓得这般畏手畏脚?
忘了那些等着你的责任了?”
“没忘。”燃烬的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框:
“只是…… 其实我觉得慕时瑾……也不算坏人,他只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能有什么打算?”
天绾的声音瞬间拔高,气呼呼地打断他:
“他都快把你逼到绝路了,又是嘲讽又是警告,你还觉得他是好人?
燃烬你脑子没问题吧?”
燃烬被她说得有些底气不足,却还是小声辩解:
“小姨,他上一世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我本也是怨他的,
可他到最后,不是又凭借一己之力回溯了时间吗?
那不就证明,他也想修改过去,也想拯救些什么吗?”
“拯救?”天绾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下一秒,一道淡粉色的虚影突然从燃烬眉心钻了出来,
她飘到燃烬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后咂舌道:
“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燃烬没理会她的动作,眼神有些发直,像是在跟自己对话,又像是在竭力说服什么:
“要不是那该死的预言!
小姨你知道吗?
他说他在往生秘境里,看到自己的结局是被我杀死!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才会对我这般冷淡防备。
要是我找机会跟他说明白,好好跟他道歉,让他原谅我……
说不定他就肯告诉我他的计划了,到时候我们一起……
一起拯救世界,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他越说,眼底就越亮,像是在漆黑的夜里找到了一点微光,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雀跃。
天绾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又气又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原谅你?
你做错什么了?
上一世是他先搅动风云,这一世是他先对你藏着掖着,
你倒好,还想着跟他道歉?!”
燃烬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眼底的光也暗了几分,可嘴上还是小声嘀咕:
“万一呢…… 万一真的能成呢?”
天绾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绕着他飘来飘去,最后憋出一句:
“你等着吧!真是无可救药!”
庭院外的风还在吹,桂花的甜香依旧萦绕。
可方才的宁静却被这番争执搅散,只剩下燃烬眼底未散的执念,和天绾满心的无奈。
屋内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最后,依旧是天绾先按捺不住。
她伸手在燃烬脑门上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
“你就这么喜欢慕时瑾?他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看点,哪里值得你这么心心念念?
难道玄尘那种清冷温润的样子你不喜欢?
小外甥,你到底开不开窍啊?
你师尊比那慕时瑾好的不是一点半点,你……”
“小姨!”
燃烬猛地打断她,强忍气恼:
“为什么你也拿师尊和他比较?我真的没有肖想过师尊!”
他想不通,慕时瑾之前用那样羞辱的语气将他与师尊捆绑,他忍了;
可如今连最亲近的天绾也这么说。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天绾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噎住,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紧绷的下颌,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变了语调,声音都带着颤:
“你……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下换燃烬愣住了,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像藤蔓般缠上心脏。
天绾却没再多说,只是神色复杂地挥了挥手。
下一瞬,燃烬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他低头看去,一根鲜红的线正从他小指根缠绕而出,细细的、软软的,朝着后山的方向延伸而去,隐没在竹丛深处。
“这是……”
燃烬疑惑地抬头,看向天绾。
“你自己去看吧,”
天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复杂:
“你的红线,连的到底是谁。”
燃烬盯着那根鲜红的线,心脏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却被他下意识地压了下去 ——
不可能,怎么会是……
他还是顺着红线往前走,脚步有些发虚。
天绾没有跟上,有些事,有些路,注定只有他自己走。
红线穿过竹丛,越过石阶,一路朝着后山玄尘闭关的方向延伸。
越是靠近那里,燃烬的心跳就越快,快到像要撞破胸膛。
他注意到那根线细得脆弱不堪,风一吹就轻轻晃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寸寸绷断。
可偏偏始终稳稳地向前,没有一丝偏离。
直到那根红线停在玄尘闭关的洞府门前,轻轻绕了一圈,然后缓缓没入紧闭的石门里,彻底消失不见。
燃烬僵在原地,脚步像被钉在了地上。
山间的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却吹不散他脑子里的轰鸣。
他看着那扇冰冷的石门,看着红线消失的地方,指尖传来的温热还在,可心脏却像是被冻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没有上前的勇气。
只是站在远处,望着那扇门,望着那根看不见的红线,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天绾的话 ——
你的红线,连的到底是谁。
原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那些在他迷茫时的安稳;
那些他以为只是 “师徒情谊” 的情愫;
早已被命运用一根红线,悄悄系在了最不该系的人身上。
他下意识地往后踉跄,脚底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摔坐在地上。
石阶的冰凉透过衣料传过来,却远不及心底翻涌的寒意 ——
怎么会是师尊?怎么能是师尊!
他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被什么追着似的,转身就往山下跑。
脚步慌乱得几乎要摔倒,衣角被树枝勾破了也浑然不觉。
眼里的模糊越来越重,他却只是无意识地用手背反复擦拭。
但就算擦得眼眶通红,也擦不掉那根鲜红的线,在脑海里留下的印记。
“不对…… 肯定是错的……”
他一边跑,一边喃喃自语,声音发颤:
“小姨一定是弄错了,红线怎么会连到师尊那里......不可能的……”
指尖残留的温热、红线稳稳没入石门的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脑子里,让他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不敢再想,也不敢回头,只知道要跑,要离那扇门远一点。
离那个让他心慌意乱的真相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