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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思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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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在何处......
燃烬的嘴唇轻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瞒不住了,
可残害同门的罪责太过沉重,他不敢说,也说不出口。
玄尘看着他苍白失措的脸,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情绪,像是痛,又像是怜惜,快的让人抓不住。
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后,他抬起手,掌心凝出一粒微尘般的光点。
光点悬浮在燃烬面前,散发出极淡的,属于清瑶的灵力,并裹挟着另一种气息
——那是燃烬的灵力。
“这是你玄音师伯交到为师手里的。”玄尘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燃烬心上:
“清瑶的护体灵光碎了,碎痕里,有你的灵气。”
燃烬这下再也没有任何辩驳的心思,俯身,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
“......求师尊责罚。”
玄尘沉默了很久,直到月光从他身后照来,将他的影子拉长到燃烬的手边。
久到燃烬的身躯开始微微发抖,才听到玄尘缓缓开口:
“去寒渊崖,以‘锁心链’缚灵百日。”
锁心链,是用万年玄铁混着清心咒炼化的。
缚在身上,会引寒潭的罡风日夜打磨心魂,压制一切躁动的欲念于戾气。
对仙族而言,并非惩罚,而是磨心
——百日内,灵力滞涩,心魂如同被细针扎刺,每一刻都在提醒自己的过失。
“是。”燃烬立刻应下,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这处罚......未免也太轻了些。
玄尘不着痕迹的避开视线,拂袖转身:
“去吧,记住......不可再有下次。”
燃烬再次叩首:“弟子,谨记。”
言尽于此,燃烬起身快步走出庭院,往寒渊崖去。
寒渊崖的风很大,裹挟着随冰渣子,刮在脸上像刀割。
燃烬沉默着,将锁心链缠上手腕,灵力桎梏的瞬间,锐痛也随之袭来。
他找了一块被风磨的光滑的黑石,坐了上去,两条腿悬在崖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灰雾,
罡风卷着呜咽声从雾里翻涌上来,撩起他半边衣摆。
手腕上的锁心链泛着冰冷的青灰,链节贴着皮肉,
每一次罡风掠过,链上就浮起淡金色的清心咒文,像细小的针,往心魂里钻。
燃烬最开始没靠什么借力,就那么脊背挺直地坐着,
直到灵力被锁链滞涩的发沉,才缓缓侧过身,后背抵上冰冷的崖壁。
山风刮得实在是太烈,吹得他指尖发僵。
他闭上眼,企图调气静神,却又忽然没了力气似的,慢慢蜷起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当江若柠与昭川闻讯赶来时,已经是第二日。
她远远望去,就见那抹白色的影子在崖壁角落缩成小小的一团,
安静的像枚遗落的白梅苞,裹着层冰霜,风过处微微颤着。
江若柠眼眶猛地一热,一滴泪毫无征兆的坠了下来,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
她抬手飞快地拭去泪,指尖还沾着湿意,就急切地迈着步子往下走,
素白裙裾曳过霜地,带起细碎的白,见燃烬依旧蜷缩着不动,脚步下意识的放轻了:
“霜降。”声音中裹挟着暖意与些许哽咽,穿透风声落了下来。
燃烬闻声抬头,脸上结了层薄霜,鼻尖冻得泛红。
看着一前一后的二人,他愣了愣,才哑着嗓子道:
“师姐,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昭川并未走近,只站在几步之外,目光扫过他手腕上的锁心链,眉头拧了拧:
“听闻你被罚在此,过来看看。”
这话虽淡,眼神却在他脸上停了片刻,似是在打量他的气色。
江若柠已走到他身边,俯身轻拂去他肩头的寒霜,而后蹲下身,拿起他搁在一旁的手
——指节冻得发红,还带着锁心链的凉意。
“怎么穿的这么少?”
她轻声道,声音里的哽咽更明显了,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暖玉囊,塞进他的手里:
“这是用暖阳石磨得,不依靠灵力,就不会被锁心链压制,你拿着,能聚点热气。”
燃烬握着玉囊,暖意顺着掌心慢慢爬上来,指腹摩擦着上面的云纹,喉间一时有些发紧:
“师姐,仙体不怕冷的。”
这点惩罚,与从前的种种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再不怕冷,也经不住寒渊崖的罡风这么吹。”
江若柠说着,视线又落在他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刚止住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她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再转回来时,眼底仍留着红,又从怀里掏出许多玉符:
“这是师姐新画的凝神符,比寻常的厚些,你贴在衣襟里,能挡挡咒文的锐气。”
是啊,这点罚对魔族少主来说,太轻了,轻的让他心里发虚。
这百日的罡风,根本抵不过魔种血脉带来的罪孽。
可自己现在是霜降,是哪怕受一点磋磨,也会有人心疼有人护着的小师弟。
燃烬刚要抬手接,锁心链忽然猛地灼痛起来,疼的他手一抖,玉符“啪嗒”掉在地上。
他疼的闷哼一声,将额头再次抵着膝盖缩了缩,指节因为用力而红里泛白。
“霜降!”
江若柠低呼一声,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意识的想抱住他,哪怕只是替他顺顺气,起码能让他好受些。
昭川立刻拉住了关心则乱的江若柠,声音沉了些:“锁心链发力时碰不得。”
说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符,拂去上面的寒霜,递给燃烬:
“拿着。凝神静气,别硬抗。”
燃烬接过玉符,指尖还在发颤,抬头时正对上昭川的目光
——那是无法掩盖的关心与心疼。
这点疼本不该激起燃烬的半分波澜,可看着连师兄都隐忍泛红的眼眶,
以及耳边师姐隐约的啜泣,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
“多谢师兄。”燃烬的声音有些更哑了,垂下眼时,一滴温热的泪落在手背。
他愣了愣,抬手触碰冻得发麻的眼角,竟然是湿的。
江若柠看的真切,心头猛地一揪,用袖口轻轻擦拭他眼角的泪:
“霜降不哭,不哭啊......”
她哽咽着哄劝,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劈里啪啦的砸在燃烬的手背上:
“霜降乖,长大了就要变得勇敢一些,师姐明日还来看你,
日日都来看你,等师姐明日来,给你带件厚披风,就不那么冷了......”
江若柠越说越哽咽,声音都在发颤,明明自己哭的更凶,却还在拼命想着法子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