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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松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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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尘看着他刻意扯开的话题,收回了输送灵力的手:
“回山。”
燃烬点了点头,靠在玄尘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二人刚落到天枢山山脚。
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蹲在石阶旁,脚尖踢着小石子玩。
正是等候许久的枕木。
他一瞧见燃烬的身影,立刻冲了过去,伸手就抓住燃烬的胳膊: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找到清瑶师姐了吗?
她是不是平安无事?”
燃烬只是摇了摇头,眼皮都没抬一下,便要跟着玄尘往山上走。
枕木一听 “没找到”,顿时急了。
目光落在燃烬毫无血色的脸上,心里更慌的没边。
虽说燃烬没什么表情,可此刻他周身那股淡淡的、近乎死寂的气息,让枕木莫名觉得害怕。
他死死拽着燃烬的胳膊不让走,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怎么会没找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师兄你说话啊!”
一旁的玄尘出奇地没有阻拦,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燃烬。
燃烬被枕木吵得头疼欲裂,体内残存的魔力还在翻腾。
他猛地甩开枕木的手,力道之大让枕木踉跄了一下。
紧接着,他缓缓转过头。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般清晰:
“清瑶是被人用陨落神祇的仙力,刻意创造出来的傀儡。
她对你的温和,对所有人的亲近,全都是按照指令演出来的假象。
她没有心,不会真正在意任何人,听明白吗?”
枕木愣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 傀儡?假象?没有心?
这些词与他记忆中,那个温柔爱笑的清瑶师姐,完全重合不上。
心里的慌乱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眼见燃烬转身就要走,枕木再次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哀求:
“师兄,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清瑶师姐她到底怎么了?
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放手。”
燃烬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冷得像冰。
那双猩红还未完全褪去的眼睛盯着枕木,里面没有丝毫温度。
只有化不开的疲惫与烦躁。
看得枕木心里发毛。
他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手。
手指还僵硬地悬在半空,咬着下唇往后退了两步。
眼眶瞬间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见燃烬依旧没有回头的意思,枕木心里又急又委屈。
最后索性赌气般转过身,朝着山下跑去,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燃烬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径直扭头朝着山上走去。
回山后,经众人说和,玄心终是放下对燃烬的偏见,参与到 “断神路” 的商讨中。
燃烬提出核心方案:
先让魔族迁出归墟。
而目前三界现存的神祇
—— 灵芷、北冥、天绾与他自己。
将以放弃神格为代价,合力切断神路,从根源解决神多扰天道的问题。
方案虽周全,却因玄心对 “魔族回归三界” 的顾虑再生分歧。
玄心始终担忧魔族出归墟后再起战乱,不愿松口。
几番争执后,商讨再次不欢而散。
此前,其实玄心曾因魔族归界之事请教地景。
可地景仅回复 “随心而行”。
这与他往日教导截然相反。
过去地景总强调行事不可掺杂私心,需为苍生、为三界,只做 “对的事”。
玄心琢磨许久,竟认定神尊让他 “随心”,是默认他反对魔族归界的想法正确。
自此愈发固执地阻挠魔族出归墟。
燃烬倒不心急,他深知待下个百年,即便玄心不愿,魔族出归墟也是必然趋势。
索性懒得与玄心争辩。
最终,关于 “魔族归界” 与 “断神路” 的商讨再次陷入僵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燃烬难得空闲下来,猛然想起那日在山脚被自己凶走的枕木。
想起少年红着眼眶跑开的模样,他心里掠过一丝歉疚,便想着去外门弟子居所看看,顺便安抚两句。
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发现,枕木竟不见了。
要知道,枕木根骨极差,在天枢山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若不是当年燃烬将他从山下带回,这般资质放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留意一眼。
那孩子,平日更是循规蹈矩,从不会无故缺席修炼。
燃烬心头渐生不安,接连找到几个与枕木平日一起修炼的外门弟子询问。
可对方皆茫然摇头,说已有两三日没见过枕木。
听到 “两三日” 这个时间,燃烬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朝着 “命灯殿” 走去
—— 那座大殿专门盛放外门弟子的命灯。
当他在密密麻麻的命灯中找到属于枕木的那一盏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枕木的命灯断断续续的摇曳不定,显然是出事了。
燃烬紧攥着拳头,咬牙暗恨。
若那日自己没有对枕木那般冷漠,若能早些过来查看,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事到如今,懊悔也无济于事。
他当即发出通告,让所有外门弟子分片搜寻枕木的下落。
天枢山上下因枕木的失踪,彻底动了起来。
弟子们手持法器四散搜寻,灵鸟展开翅膀盘旋在高空,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片山林、每一处峡谷,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燃烬更是一刻未歇,转身便往灵韵山赶去。
玄音精通卜算之术,或许能推算出枕木的大致方位,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能少些延误。
……
而此刻。
在三界西南角一处鲜有人至的山谷中。
湍急的河流从陡峭的山崖倾泻而下,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幕。
水雾弥漫在空气中,湿润了周遭的草木。
谁也不曾知晓,这水幕之后,竟藏着一处隐秘的洞天。
清瑶静立在洞天入口处,身姿笔直,眼神空洞,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守着这片寂静。
突然,她腰间缠绕的一根红绳发出一声细响,猛地绷断。
断裂的绳头带着细微的声响落在地上,很快便化作一缕灰烬,随风消散。
清瑶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堆灰烬上。
长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可那短暂的停顿,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