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开芯小馒头

123、神殿2

　　就这样又走了几个月。

　　当人烟几乎绝迹，眼前只剩下连绵的群山时，铃铛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普通的山，没有奇特的形状，也没有茂盛的草木。

　　可他的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起来

　　—— 他能确定，桃花就在这座山上。

　　他兴奋地朝着山顶跑去。

　　可这幅人类的身躯，早已被长途跋涉磨得虚弱不堪，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

　　但他并没有放弃。

　　就那样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累了就坐在石头上歇一会儿，饿了就吃点野果。

　　山路陡峭，他好几次差点摔下去。

　　到最后只凭着一股执念支撑着。

　　就这样爬了两天两夜，他终于登上了山顶。

　　可山顶上什么都没有。

　　光秃秃的岩石裸露在外，只有几丛野草在风中摇晃，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铃铛愣住了，眼底的兴奋瞬间被失落取代。

　　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云端竟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更让他惊讶的是，透过薄薄的云层，他隐约看到云端之上，似乎有一座宫殿的轮廓。

　　飞檐翘角，泛着淡淡的灵光。

　　是桃花在那里吗？

　　铃铛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云端，可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他不死心，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向前跑去，纵身一跃。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却依旧碰不到云端，重重地摔在岩石上。

　　没有触觉，感受不到疼痛。

　　他看着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云端，心里只有焦急。

　　他一次又一次地跳跃，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服，双腿也因为反复跳跃而变得无力支撑。

　　就在铃铛累得瘫坐在岩石上时，一道轻盈的身影忽然落在他身边。

　　铃铛用脏兮兮的小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仰头歪头看向来人。

　　那是位身着素白仙裙的女子。

　　长发如瀑，发间仅簪着一支碧玉簪。

　　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是深琉璃色的，像盛着一汪静谧的湖水。

　　与铃铛转从前的眼眸颜色一模一样。

　　或许是这抹熟悉的色彩，铃铛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泥污却格外澄澈的笑容。

　　清瑶垂眸看着眼前的孩子：

　　破洞的衣服沾满尘土，小脸被晒得黝黑，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笑容纯粹得像未经污染的星光，莫名就触动了她心底某个尘封的角落。

　　她缓缓俯下身，声音清冽如泉水：

　　“你为何在此反复跳跃？是想上云端吗？”

　　铃铛听不见，却能看到她开合的唇瓣与温和的眼神。

　　他知道这仙子定是在与自己说话，而他此刻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见到桃花。

　　于是他鼓起勇气，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抓住了清瑶的衣袖。

　　又有些羞涩地抬起另一只手，指着云层之上那隐约可见的宫殿轮廓，眼底满是祈求。

　　清瑶清冷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

　　她活了漫长岁月，见过太多执念深重之人，她的内心却从未起过波澜。

　　那些都与她无关。

　　只是眼前这孩子的眼神，不知为何，让她想起记忆里某些模糊的画面。

　　曾经何时，也是这样一双的执着眼睛，那样亮着光的望向他。

　　她顺着铃铛的手势看向云端，缓缓开口，同时配合着手势：

　　“你想上去？”

　　铃铛虽听不见声音，却从她的手势与眼神里读懂了意思。

　　立刻用力点头，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清瑶直起身，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指尖传来孩子发丝粗糙却温暖的触感。

　　随后她抬手轻挥，一道温柔的灵力缓缓涌出，轻轻地裹挟住铃铛的身体。

　　铃铛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便随着灵力缓缓飘起，朝着云端飞去。

　　他惊喜地睁大眼睛，低头看向越来越小的山顶，又快速侧眸，对着清瑶的方向，用口型认真地说了“谢谢”

　　虽然知道她可能看不见，可这份感谢，他想好好传达。

　　……风声渐渐远去，耳边只有灵力流动的轻响。

　　随着不断升高，云端之上的宫殿轮廓越来越清晰。

　　最后彻底展现在铃铛眼前。

　　那是一座宏伟得仿佛没有边际的神殿。

　　殿宇由莹白的玉石砌成，屋顶覆盖着琉璃瓦，在天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晕。

　　宫殿前是宽阔的白玉广场。

　　整个仙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云雾中，既庄严又缥缈，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灵力将铃铛轻轻放在广场前，随后便缓缓消散。

　　铃铛站在原地，仰着头打量着眼前的神殿，心脏因激动而剧烈跳动。

　　桃花一定在这里！

　　他小跑着来到宫殿大门口，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可刚踏入殿内，铃铛就愣住了。

　　殿内的人多得超乎想象。

　　却个个穿着一模一样的月白长袍，长着同一张，与他长大后相同的脸。

　　更诡异的是，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只是自顾自地做着手中的事：

　　有的在擦拭殿内的摆件，有的在整理书架上的典籍，有的则在原地缓步走动，动作机械而僵硬。

　　铃铛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却像没看见他一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视若无睹。

　　他心里有些发怵，却还是握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奇怪的人，凭着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感知，继续往里走。

　　这里没有昼夜之分，永远都是这般亮堂却寂寥的白昼。

　　殿内的光线柔和却没有源头，仿佛与生俱来。

　　铃铛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的白玉地砖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周围的景象几乎没有变化，只有那些面无表情的“月白身影”不断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桃花会在哪呢？

　　铃铛停下脚步，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他能感觉到，桃花就在这座神殿里。

　　可这神殿太大了，像一座没有尽头的迷宫，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殿宇一座连着一座，白玉为阶，琉璃为顶，连绵不绝得比云下的群山还要辽阔。

　　时间一点点流逝，即便天穹毫无变化，可人类的身躯会疲惫。

　　铃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眼前的宫殿景象不断充复。

　　若不是心底那股感知始终未散，他几乎要以为自己陷入了循环的幻境。

　　直到体力耗尽，他扶着一根冰凉的玉柱喘息。

　　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不远处偏僻的角落，闪过一抹不同于月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