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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幼时秋深遇,化作风雪急 ...


  •   另一边,苍济正纳闷儿呢,他并未施法,这翳灵珠不该有反应才对。

      而翳灵珠本就雌雄一对,互相吸引,想来,应是他身上的雄珠有所感应,才会兀自变了颜色,自行围绕雌珠转圈。

      原来,这说着“宫中没有阿虞”的小孩儿,就是他要找的阿虞。

      小拾虞见莫名其妙的红色珠子围着她绕个不停,心生烦闷,又有些害怕,挥剑便要劈开它。

      这颗翳灵珠傻傻地围着她转,全然不知令它欣喜的“主人”正打算将它劈成两半。

      在剑刃即将碰到翳灵珠时,苍济猝然出手,眼疾手快地收回了鲛珠。

      “这可是故友之物,不可毁坏。”苍济施法压下翳灵珠的兴奋红光,将它放回白玉葫芦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珠子又是什么?”小拾虞一剑劈空,便转而挥剑指向苍济。

      若是这人说不出个一二来,那她便要动手了!

      “呵……脾气倒是很像。”苍济无奈地笑了笑,指尖轻轻拨开她的剑,“如此看来,我可以算是,你的叔父。”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小阿虞,你怎么骗我说宫中没有阿虞呢?”

      “宫中确实没有你要找的小姑娘,我是皇子,只是碰巧与她名字一样罢了。”小拾虞嘴硬道。

      “不过……怎么会成了金乌的皇子呢……”苍济小声嘀咕,打算稍后再去打探些消息。

      “你说什么?”小阿虞警惕地盯着他,“还有,你找我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来看看你。”苍济蹲下身,温柔说道,“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若是觉得不自在,我可以带你离开,去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小拾虞往后退了半步,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好像有点儿毛病。

      “你是人牙子吗?”她听七哥说过,民间有专门贩卖小孩儿的人牙子,害别人骨肉分离,害幼童受尽苦难,最是罪该万死!

      “……”苍济的嘴角抽搐两下,一时无言。

      他的行为,很像坏人吗?

      眼看着小阿虞立马就要唤人过来,苍济急忙制止了她,“嘘!我不是人牙子,我真是你的叔父!”

      怕她不信,苍济又补充道:“不然,我怎会知道你叫阿虞呢?我不带你走,这样可以了吧?”

      小拾虞退到秋千旁,蹦上去后,悠闲地荡着玩儿。

      “那是因为,你发现我很聪明,拐骗不了我,所以才不带我走的。”她说。

      一阵风吹过,树上金黄的银杏叶簌簌离开枝头,如蝴蝶般飞舞。
      有的叶子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树根上;有的叶子悠悠然随风飘远,飘到了院外。

      “反正此处是你的地盘儿,我也听你的。你不要声张,我每隔七日,便来寻你,给你带些外面的新鲜玩意儿,如何?”苍济往前一步,帮小拾虞推秋千,“我看你挺喜欢长剑的,巧了,我剑术不错,可以教你。”

      “……”小拾虞犹豫了一会儿,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最终用力地点了下头,“好!”

      与其他皇子相比,她明明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好,可母妃不让她在人前展露,也不让她过多修炼,于是,她只能在房间里偷练,见效并不好。

      要是这个人愿意教她,那她肯定会变得更厉害!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和七哥打个平手了。

      自初见那天后,每隔七日,苍济就会来找小拾虞。

      他给她带来宫外的拨浪鼓、糖葫芦、草编蚂蚱,教她剑招心法,教她若是去了外面,应该怎么与人相处。

      宫中戒备森严,可李拾虞与她母妃的住所较为偏僻,连带着护卫和宫人都少了许多,再加上苍济事先摸熟了皇宫布局,所以他进出之时,并未遇到什么阻碍,就连在这偏院中的教习,也不曾被人撞见。

      如此过了一个月,小拾虞便可以仅凭心念召出长剑了,而苍济教她的一套清风剑招,也已经被她熟练掌握。

      又一个七日过后,北风凌寒,天降初雪。

      小拾虞穿着一件厚重的宝蓝色斗篷,坐在秋千上等苍济。

      这件斗篷的布料和颜色都很是稀罕,若是平日里,早就被皇兄、皇姐们争抢走了,定是轮不到给她的。
      她听到,好像是舅舅要托母妃办什么事,特地送来的,而母妃膝下只有她一个孩子,这才给了她。

      恰逢初雪,小拾虞开心地披上斗篷,蹦蹦跳跳地往小院里来了。

      不知道这一次,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玩儿的新鲜玩意儿。

      以往时候,苍济会在她用过午膳后过来,在夕阳西斜时离开。

      可这天,小拾虞等到夜幕降临,也没能等到苍济。

      为什么明明说好了,却没有来呢?

      小拾虞不明白。

      冷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若是他始终不来,那她便不要再等了……

      小拾虞跳下秋千,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打算回去了。

      不料,苍济却在这时赶到了。

      “小阿虞,要去哪里呀?”他从大氅中掏出一包油纸裹着的东西,在手中晃了晃,“我带了热腾腾的好吃的,给你的。”

      小拾虞心中不快,她背过身,没有理苍济。

      他踩着积雪,在“咯吱”声中缓缓走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探身问道:“生气啦?对不起,让你等了很久。”

      “……”她仍是不理。

      原本在等待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可在寒冷中等了大半天后,再看到苍济,她却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大的委屈。

      明明约好了时间,为什么不及时赴约呢?

      去年盛夏之时,六皇姐与她说好了要一同去御花园泛舟采莲,却让她在湖边凉亭里等了一日后,才说她有事不来了。

      水边蚊虫甚多,小拾虞被咬出满身红包,都没有离开半步。

      入夜后,她咬着牙回到青梨苑,表情恹恹,兴致欠缺。

      母妃把她拉到身边,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完整,就大声哭了起来。

      不过在那之后,她已经“长大”了很多,现在不会再哭鼻子了。

      苍济打开油纸,香喷喷的味道立马飘了过来。

      小拾虞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好奇他手中的东西。

      “是新烤好的红薯哦。临近宵禁,卖烤红薯的婆婆快要收摊儿归家了,好巧,还剩几个没卖完的,她挑了一个最大的给我,说是很甜。”苍济隔着油纸掰开红薯,热气从中间升腾起来,氤氲出诱人香气。

      他送到小拾虞面前,柔声说道:“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恰时,小拾虞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头一回闻到这样的香气,口水止不住地流。

      她接过苍济递来的热红薯,自己留下一半,又递给苍济一半。

      苍济愣怔一瞬,随即笑了起来,“不生我的气啦?”

      闻言,小拾虞把送出的红薯往回收,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不愿意再分给他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哄好的小孩儿,又要生气了,苍济急忙接到手里,笑着说道:“多谢,多谢。”

      小拾虞吃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薯,肚子里暖和起来,心情也好了几分。

      她一边啃红薯,一边嘟囔着问苍济:“你怎么才来啊?你去哪儿了?”

      “正打算跟你说呢,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需要我去解决。今日便是被它绊住,路上耽搁了。”他抬手掸去小阿虞斗篷上的积雪,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下一个七日,你可以不用等我了。”

      六皇姐有事失约,他也有事要忙,好像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小阿虞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苍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这个呀,还不知道呢……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我教你的清风剑法,还有更厉害的一套,待到我回来后,再教给你。在这期间,你不可懈怠,须日日练功,方能精进剑术。”

      “好吧,我知道了。”小阿虞故作稳重地点了点头,“你的红薯快凉了。”

      “下次来,我再给你带一份。你们宫中的吃食太过精细,偶尔吃些市井美食,也不错吧?”苍济学她的样子,两只手捧着红薯,张大嘴巴,啃了一口。

      “嗯!”小拾虞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心中委屈也散了大半。

      后来,她时不时便来院中逛一圈,说是要看看秋千,看看银杏树,看看新开的虞美人,看看浅水池塘中的荷花,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院子里,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再后来,时日久了,加上课业繁忙,她便不能常来了。

      慢慢地,这处院子没了人气儿,竟渐渐荒废了。

      意识回笼,李拾虞猛地晃了晃脑袋,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她听见身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天旋地转间,抓着那人衣袖的手用力紧了几分。

      “阿虞,阿虞?你怎么了?”苍济扶住她,心急地唤她的名字。

      李拾虞紧紧地抱着怀中冬衣,指甲嵌入掌心,她借此缓解些许头痛。

      她抬头看向身边人,他的容颜竟与她记忆中的那张脸堪堪重叠,合为一处。

      原来,她幼时见过的“叔父”,就是苍济吗?

      幼时所印象深刻的那双含笑丹凤眼,此时细细眯起,满含担忧。

      “你……”李拾虞将他的衣袖抓出褶皱,生怕他逃掉,“你……是……苍济?”

      他方才已经告知过名字,不知李拾虞此时所说,是什么意思?

      顾不上在意李拾虞直呼他名姓的事,苍济沉声应了一声:“嗯!”

      “我竟不知,你就是他……”李拾虞自嘲笑道。

      她看向苍济的目光先是欣喜,随后便立马转为了怨恨和愤怒,甚至还添了几分委屈。

      “是谁?”苍济仍一头雾水,不知李拾虞在说些什么。

      “我都忘了,我只记得叫你‘叔父’,还不曾问过你的姓名。当年一别,竟是最后一面。你说过会回来找我,到头来,不过是哄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所以,你如今又回来做什么?”李拾虞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誓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苍济猛然明白,李拾虞所说的,应该是她幼时的事情。

      他声音轻颤,柔声问道:“你想起来了?”

      在尚未走出的梦中幻境里,想起早已她遗忘的过去,苍济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她情绪过度波动……

      眨眼间,风急雪骤,天地瞬间变色。

      鹅毛般柔软的雪花化为冰霜,被寒风呼啸卷起,冰碴刮过脸颊时,很疼。

      怀中冬衣再度掉在雪地上,李拾虞抱住脑袋,痛苦地闭上眼睛。

      “阿虞,静心!”苍济把冬衣披在李拾虞身上,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在二人周身升起结界。

      金乌皇宫,太子,七哥,母妃,父皇,苍济……

      苍济……星柔……沈潜……

      四百年前的过往和最近三个月间新发生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将李拾虞的心无情搅乱。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想把所有的声音全都赶出去。

      李拾虞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她的指尖和额头都已经结上冰霜,颤动的眼睫上凝出冰珠,几欲粘住她的眼睛。

      情急之下,苍济将她拥入怀里,用自身体热为她取暖。

      一瞬间,这幻境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悉数朝李拾虞涌来。

      红梅上盛不住的白雪,那局下不完的残棋,倏忽变幻错乱的四季,空荡无人的宫殿,还有……本不应该还活在世上的……

      她早就看到了,也早就清楚,眼前这一切,不过是虚妄……

      可是,可是,只要她不承认,只要她不离开,那么,这样安稳幸福的日子就可以维持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意识到这些?!
      为什么不能让她和他们多待一会儿?!

      头痛更甚,李拾虞体内积攒着难以纾解的郁结。
      它将她的悔恨、愧疚、不甘、怨忿、委屈、无力全都吞吃入腹,瞬间膨胀至极限。

      下一瞬,一股强劲力道自李拾虞体内爆出,将她周身一切推出数丈远,她脱力跪坐在圆形空地中,抱着头痛苦低吼。

      当苍济睁开眼时,他已经被赶出李拾虞的梦中幻境,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内。

      李拾虞躺在地上,眉头皱得更紧。

      她看起来很是痛苦,这是苍济再见到她后,她最无措的一次。

      是他不好……苍济想,若是他早一些,将所有过往告知于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苦痛?

      沈潜和星柔守在两人身前,而那紫衣女人仍在吹笛,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想必她亦不能轻易将李拾虞唤醒。

      夜空中高挂的明月只西移了微不可察的距离,如此看来,李拾虞梦中幻境的时间流逝,与现世是不同的。

      在她的幻境中,时日过得要快一些。

      事不宜迟,苍济来不及交代什么,便再度闯入了李拾虞的梦中幻境。

      再回来时,风雪依旧,可李拾虞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雪地中,不省人事。

      苍济闪身至她身边,扶她坐起身,抬手升起结界后,为她灌输灵力。

      当年他离开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怎么会在她心中留下如此大的心魔?

      金乌皇宫,当真是一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墟,连宫中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估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四面风雪才逐渐变得缓慢,李拾虞的呼吸也平缓许多,她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润。

      果不其然,这梦中幻境与主人心境息息相关,若是主人能够稳住心神,幻境便不会崩塌。

      苍济继续为她灌输灵力,心中燃起些许焦急。

      幻境之外,林中小院。

      沈潜与星柔守在屋内,密切关注八方动静,不敢有丝毫懈怠。

      笛声由急转缓,似温柔低语,似春风拂面。

      越是紧要关头,越是要稳住,不能慌乱。

      远处树林中传来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树梢剧烈晃动,单从树顶划过的距离看,那林中之物必然是庞然巨大的。

      紫衣女子站起身,转了个圈,将木架上的一个棕色葫芦瓶踢向半空。

      星柔急忙伸手接住,打开了葫芦瓶的盖子。

      见星柔很有眼力见儿的模样,紫衣女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笛音中掺杂进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声音,紫衣女子一边吹着笛子,一边扬了扬下巴,视线停留在葫芦瓶上。

      星柔大致猜到了她的意思,她将瓶口倒扣在掌心,从中滚出三颗黑色丹药。

      她伸手递到沈潜面前,不是很放心那紫衣女子的东西。

      沈潜捏起一颗丹药,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即张开嘴巴,吞了一颗。

      “哎?”星柔立马着了急,“这能吃吗?你就往嘴里送!”

      丹药入腹后,沈潜调理气息,再次尝试聚起灵力。

      他原本只是想试一下,并没有报太大期待。

      不承想,体内灵力突然变得畅通无阻,他只稍抬手,就在掌心聚出了一团无比纯净的灵力。

      突然,有一股强劲掌风自门外袭来,带着澎湃杀意,汹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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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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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