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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青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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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刚刚憋气,乔云呼吸仍然急促,她望着窗外,一大片云点缀在蓝天。等到呼吸平缓了下,她才意识到,她和陆言霄共享了这个私人泳池。
乔云不知道陆言霄为什么这样,他又不图她身体,瞧不起她还老是帮她,真是有毛病……不对,是老好人。
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陈文俊拦着她的路,“乔云,你去哪了?”
“哦,我上了个厕所。”陈文俊视线下移到她胸口,乔云把外套拉拢,他问:“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没空。”乔云直截了当地说,陈文俊皱眉,“你是骗我的吧,就教练和学员吃个饭而已,有必要这么警惕吗?我给你的学费可是整个机构最优惠的。”
“我真没骗你,我有约了。”乔云一本正经地说,陈文俊还怀疑,恰好一电话进来,乔云顺手就接起,还晃了晃示意陈文俊,之后走出游泳馆。
“乔云,你在听吗?”段飞羽没听见她声音,停下话题问,乔云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做得好,沈念一以前那么欺负你,就该这么反击回去。”段飞羽的笑声传来,乔云抿了抿唇,他继续说:“周末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就我们两个。”
乔云紧握手机,“你周日不是要结婚吗?”
“别提了,婚礼估计要取消了,对方不愿意嫁。”难怪他那么开心,那他帮她解决投诉单,还请她吃饭,是不是代表着她又有机会了?
“周末有空吗?”段飞羽问,乔云嘴角勾了抹笑出来,回应他:“有。”
挂掉电话,乔云的眉眼完全舒展开,她好久没有像这样神清气爽了,仿佛如今人生才又照进来一丝光,尽管太阳已经落下。
游泳馆右侧有公共停车场,摩托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停在一边。乔云左顾右盼找出她的那辆掉漆大半的男士自行车,那是初中时乔佳栋嫌弃的,后来被她捡来用了。
乔云现在看它顺眼多了,她把帆布包放进前面篮子里,踩脚踏板的速度堪比飞机起飞。可惜地上有红绿灯,不能像在空中那样自在。
下班高峰期,乔云从两排车中间小心翼翼挪动着,突然发现右前方是一辆迈巴赫,她急忙刹住不再动,心想这要是蹭到就完了。
迈巴赫车窗降下,乔云瞥见里面坐着的陆言霄一半侧脸。他似乎不开心,有钱了还有烦恼吗?因为罗纾?乔云胡思乱想着,手不经意间动了下自行车把手旁的铃,发出一声清响。
陆言霄微微偏了偏头,但没看见她,乔云主动挪动到迈巴赫旁边,他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许是心情好,乔云语调有明显起伏,“陆机长,刚刚忘说了,谢谢你的游泳池。”
陆言霄蹙起眉,淡淡“嗯”了声。红灯转绿,乔云留下句“再见”蹬着她的自行车先一步过了路口。
她脚下生风,后来几天做什么都仿佛有无尽动力。何雪梅乔峰不给她找事,段飞羽还要请她吃饭,她就觉得是最理想的生活了,就算每天都飞大四段,她脸上也总是勾出抹笑来。
周四下午五点乔云还得飞一趟日本东京,公司规定执勤四天休息48小时,她得在那里停留两天两夜,飞回来就可以休假了。
陆言霄是机长,飞行很顺利,落地羽田国际机场时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东京时间晚上九点。
公司安排了酒店,机组打算聚餐,没有人通知乔云,她便把行李放好,脱掉制服换上休闲装独自外出,想给段飞羽带点东西回去。
时间不早了,漫步在干净的街道上,两旁的建筑各式各样,侧面都有着五彩缤纷的招牌,偶尔出现几个乔云认识的汉字。
她往远处望去。不久前建好的世界第一高塔——东京天空树,也叫晴空塔,此刻正亮着灯。
视线往下移,十字路口的电子广告牌上,滚动播放着东日本大地震一周年的纪念画面。乔云站在斑马线前等绿灯,灯变了,对面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打领带,手提公文包的上班族走来。
乔云从他们当中穿梭过去,走到对面更加繁华的商铺街。路旁纪念品店玻璃柜橱窗下摆着琳琅满目的玩偶,在暖色调的光下像一个个真实的小人,乔云漫不经心扫一眼,结果就看见个红马尾,穿着蓝白格子衬衫牛仔裤的娃娃在朝她笑。
乔云立马转换方向,走进店里面,四周都是满满当当的货架,乔云找到其中一排摆着都是菲儿娃娃的。那是她最喜欢的动漫角色,她的昵称Fio Piccolo也是取自这个自信勇敢,敢爱敢恨的角色。
乔云从中拿出两个娃娃,一手抱着一个,纠结到底是要买穿着牛仔裤的,还是黄色背带裤的?
“罗纾,我找到晴空塔的纪念徽章了。”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乔云将脑中选择困难暂时搁置。她回头看,就见罗纾手里抱着个白色的达摩娃娃笑眯眯朝男人走去,“你看,听说亲自给它开眼可以祈求婚姻美满。”
婚姻?他们已经结婚了?乔云重新看货架,不再纠结,想着两个都喜欢,反正也不贵,干脆都买了。
身后继续传来罗纾和石立玮的对话:“我们再买一些伴手礼吧,等回国分给家人同事,还有陆言霄和梁师傅。”
“好。”她这么一说,石立玮想起来,“罗纾,刚忘了和你说,我好像看见陆言霄了。”
“在哪?”
“就前面那个十字路口,我看见道背影和他特别像,不知道有没有认错。”
“他飞日本了?”罗纾发出清凌凌的声音:“他没跟我说,你可能看错了吧。”
乔云看着手里的菲儿,抿了下唇,最后她不仅买了两个菲儿玩偶,还买了菲儿喜欢的红猪的玩偶和他的飞机模型。
提着个袋子,本想跟着罗纾他们身后去买伴手礼的,乔云突然来了个电话,她不自觉屏着口气,直到慢悠悠拿出手机看见不是何雪梅乔峰打来的才散掉。
陆言霄这个时间点找她有什么事吗?乔云没立马接,抬眸看着罗纾挽着石立玮手臂离去的背影。
她接起电话,语气变轻了些,“陆机长,有什么事吗?”
他声音有些哑,比她的还要轻,“你能过来吗?我不想一个人喝酒。”
看来是又受了打击,乔云念着他昨天借她高档游泳池游了次,想着不欠人人情,回答他:“你给我发个地址吧,我马上到。”
乔云循着陆言霄给的路线,在一个老街区找到了他在的那家居酒屋。
招牌是木质的,门口挂着一盏暖黄的灯笼,门帘上印着的“酒”字都已经褪色,应该是家老店了。乔云推门进去,店里空间不大,吧台、卡座、包厢每块区域都挺狭小,被下班了的上班族们占领,空气中混着啤酒和烧鸟的味道。
包厢仅用半透木质格栅隔开,乔云轻易寻到陆言霄的位置。
他还没开始喝酒,背倚在凳子上,乔云带进来股寒气,她脱鞋踩上榻榻米,又把大衣外套脱了挂好,才走到他对面坐下。
桌下设计了地板凹洞座位,不用弯着腿,乔云习惯好,坐得直。
陆言霄不和她多废话,本来也只是想找个人,不说话,单纯陪着而已,他想大概也只有乔云愿意来才打了那电话。
他拿起一蓝白陶具酒盏,往底浅的酒杯里倒清酒,乔云面前是一大杯啤酒。他差一点将酒杯碰到嘴唇时,乔云开口,“你别喝醉,我不会结账的。”
“嗯。”陆言霄说完抿了小口酒,舌尖开始变得辣,见乔云咽下一大口啤酒,提醒道:“反倒是你,量力而行。”
“我酒量好。”酒驱散了身上的冷气,乔云手开始暖了起来,陆言霄似乎不打算和她聊天,乔云就边喝酒边往窗外看去,天太黑了,看不清富士山半点影子。
包厢内安静,外面客人说的日语便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听不懂,忽而有人说了句中文,陆言霄循声看去,是吧台一中国人和白胡子店主在道别,白胡子老人在纸上写下五个字,由男人念出来,“何日君再来?”
男人牵着妻子笑笑走了,桌上落了几滴清酒,陆言霄指尖沾了点,写下:【再见终有时。】
“你在写什么?”反着,乔云认不出,摇头晃脑地说。
陆言霄先瞥见她面前的大啤酒杯空了,隐隐不安。只见乔云面色红润,眼神迷离,可声音还很清朗,到底醉了没?
她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看桌上那行字,“再见终有时……真的会再见吗?万一以后再也遇不到了呢?又或者故意不来找她了?”
乔云嫌渴还想要酒喝,打起了陆言霄清酒的主意,她拿起那酒盏,往他酒杯里倒酒,就要往嘴里送,陆言霄伸手拦住,一口全喝了,问她:“找谁?”
乔云把那酒盏完全倒置,没一滴酒落下,她皱起眉:“找我……不是,找菲儿,你看过那个动漫电影红猪吗?”
陆言霄摇摇头,乔云从她带来的纸袋子里翻出那个红猪玩偶,给他看,“就这个大笨猪,我可讨厌他了。”
陆言霄横一眼她手上的东西,只觉得幼稚,没想到下一秒,乔云把手放在他脸边,仔细打量了一下,“你和他长得还有点像。”
陆言霄别开脸,乔云把手放下,瞄几眼他,“你又生气了?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陆言霄不说话,乔云自说自话闷烦,就问:“你是生我的气,还是生罗纾的气?你别憋着啊!有什么话你就说,都藏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不是你说的嘛!”
陆言霄终于又看她了,估计是看她醉了,摆脱掉顾忌,倾诉道:“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你,还要继续吗?我是真的很喜欢罗纾,对别人都没有这样过。”
乔云拍拍他的肩,“反正也不吃亏,你再试试呗!段飞羽都请我周末吃饭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呢!”
到底还是醉了,手脚没个轻重,陆言霄差点被她推倒,乔云头晕,坐不稳就顺势靠在他身上。她的手放在他胸口,头发擦着他下巴,隔了会也没离开,陆言霄叹了口气,垂眸发现乔云闭着眼睛,睡着了?还是装的?
“你还要占我便宜到什么时候?”他沉声说,乔云被声音唤醒,根本不清醒,仰头看他,只看到了他嘴唇。
乔云眨了眨眼睛,是段飞羽的唇,靠太近,她耳朵好像红透了,她缓缓伸出手往上,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好软。她轻抚着唇瓣,还大胆从中间探进去,触到了他的牙。
“乔云。”陆言霄厉声说,把她手拿开,她这才认清原来这是陆言霄的嘴唇,她把手指蜷缩起来,陆言霄继续推开她。可刚离开他胸膛,乔云又靠他肩膀,“我坐不稳,你不要那么小气,借我靠会。”
陆言霄白了眼她,心烦意乱,乔云安分了一会,又说:“喜欢就去争取啊,撞个头破血流,不管是人还是事。陆机长……”
她中断了,陆言霄低头看去,乔云本来是想说加油的,突然看见了他耳垂,她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陆机长,你是有福之人。”
陆言霄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听她继续说,乔云察觉他乐意听这话,又放肆伸手捏着他耳垂,摩挲几下,“何雪梅说耳垂厚大的人有福气,乔佳栋就是这样的,她说他是有福之人,我没有福气……我怎么就没有了,凭什么?”
说到后面她有些委屈,声音哽咽,陆言霄这下是真信她醉了,家事都随便吐露,眼底也沁出泪,看上去挺难受。
陆言霄受不了了,用点力捏了下她那无福的耳垂,“你醉得不轻,走吧。”
乔云乖巧地站起身跟他走,但不停说:“我就是有福气,比他们都有,我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人,总有一天,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