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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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怀想天空
很少有人知道，加隆最喜欢的不是打架与冒险。那个时候还是孩子的他多少次逃离了人群，来到伊亚镇外仰望着那洁净透明到极致的天空。他就坐在轻柔的草地上——双手抱膝，高高的抬头，表情是说不出的圣洁与虔诚。
至于原因则并不清晰。毕竟儿时那种感情十分微妙，说不出什么理由。尽管后来他面对天空有着种种心态，向往自由亦或渴望远行，但那个时候，他想，自己不过是迷恋天空的颜色吧。
无比纯粹，安静而又内敛的颜色。
被选为圣斗士后加隆不再需要发泄过剩的精力，但打架这项活动仍然被保留下来。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后，加隆跪在雅典娜面前宣誓效忠时，他才真正的认识到，或者说真正的承认了，他当时真正的想法。
而当时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男孩子都喜欢的一种运动罢了。
只是这么做具有相当的危险性，毕竟没有允许他们不能离开圣域，且绝对禁止私斗，他只好偷偷的溜出去。并不是说他不敢在圣域内打架，只是在八年之内，圣域里参加训练的孩子虽然不少，但没有一个能撑过两天。所以，真正参加训练的，就只有两个，不，一个人。
——撒加，与他有着完全相同外貌的孪生兄长，从小到大的模范学生，完美的挑不出一点瑕疵。他的任务与其说是训练，倒不如说是监督加隆训练。因为只一年的时间，他们的导师就已经没什么可教他的了。
所以训练场只剩下他们两个，而加隆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使得他们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以至于恶劣的无从修补。他只记得那个时候他常常在训练的时候发呆。
目不转睛的，聚精会神的，甚至于带着一丝宗教般狂热的色彩望着天空。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着圣域，尽管圣域距离他所膜拜的天空要比在伊亚镇近很多，但他仍然说不出的从心底厌恶这个地方。
所以很多时候他不是为了打架才逃出圣域。
而他一度以为他和撒加之间裂痕的产生，就是因为他总被撒加抓回来，而且长篇大论的言辞一次比一次严苛。加隆的反驳也一次比一次尖刻。
他们彼此伤害着对方，互不相让。
加隆已经清晰的知道他和撒加完全是两个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尽管他们一样骄傲，一样自律，一样固执，一样具有不可践踏的尊严。撒加有的加隆都有，反之亦然。
只是若所有的表现方式完全相反，那骄傲与自律，固执与尊严，也不相同吧。
为什么是兄弟，为什么他们偏偏是双胞胎兄弟。
后来来了阿布罗迪修罗迪斯马斯克，又来了穆阿鲁迪巴艾欧利亚沙加卡妙米罗，哦，还有8年前就被挑中但为了照顾年迈重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而没有来到圣域艾俄罗斯。
撒加所负责的，不再只有加隆一个。
加隆溜出去也不再是一个人。
于是他们甚至不再打招呼，不再交谈，更不再吵架。
直到……直到那天，加隆敏锐的看穿撒加矛盾的心，用嘲讽的语气挑拨他篡位，充满恶意和快感的对他说，你的内心也是黑暗的。一瞬间加隆感受到一种要将身体撕裂的痛楚传遍全身，他看到也许只是一个瞬间的撒加被一种陌生的东西淹没。那是加隆从未从撒加身上看到的，不属于他的骄傲、自律、固执、尊严和其他什么中的任何一种。
我从未了解过撒加么。
加隆坐在咸腥潮湿冰冷的海牢里，这样想着。
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无论是他来到海神殿时，召集七将军时，感受到撒加死时，掳走雅典娜时……海战失败时。
劫后余生的加隆久久的躺在海边。天空暗的看不到边际。星星点点的白光若隐若现飘忽不定。海浪卷着海风肆虐咆哮，声音晦暗低沉。一切都在他身边打转，冲击着他周围闭塞的个人空间。令人压抑的窒息。
他突然发现，原来天空也有那么讨人厌的时候。
加隆记起那个时候，他常常在满天星斗下沉沉睡去，而醒来却对着房间摇曳的烛火。桌子上有温热的牛奶和夹着咸肉的面包，尽管他经常会把牛奶偷偷的倒掉。
他竟然尚未领略夜晚的天空。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天空，喜欢上天空的颜色，喜欢上天空的自由，天空的包容……
原来他真正在意的是曾经那个小心翼翼的，略带责备的，充满关切的，荡漾着温柔的蓝色的目光。那是干净透明到极致的，安静而又内敛的颜色。
到底它是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天空，还是在看天空时想到那双眼睛。
他无从分辨。
况且分辨出来是否还有什么意义。
加隆模模糊糊的想着，恍然间看见一道流光拖曳着天际，一闪而逝。
后段铭记与忘记
撒加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然而并不与“和平”“正义”相关。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那个真正的教皇，像他一样疲惫和……苍老。
这一发现从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和加隆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招呼都不再打时，便成为了他独自一人时叹息的理由。当然还有其他的理由，关于女神关于圣域，关于选择关于背叛，每个都像噬人的兽，带着恶意的窥视盘踞在阴影中。但关于加隆的却不一样。若有若无，似隐似现，没什么分量，却总会懒洋洋的在心中飘荡。
当这些旧事再次浮现时，撒加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外面不动声色的黑暗，又看了看手边飘忽不定的烛火，然后轻轻的叹息。
随后他发现他很难分辨回忆关于加隆的一切对他来说，是一种放松，还是一种沉重。
事实本身残酷而凄凉，但他每每却能从中获得些许安慰，就像在享受痛到极致后会产生的快感一般，而且，同样如诱人的毒药，致命却迷恋到无可自拔。
毕竟，我还铭记着，“忘记”这件事情。
他这样想着。
他铭记着太多的事。记得那红色蔓延了教皇厅的地板，同伴痛苦而惊诧莫名的眼神；记得那面具闪烁着冰冷无机质的光泽，红宝石仿佛凝固的鲜血；记得那湖蓝色的长发下吐露的字句掷地有声，娇艳的玫瑰瞬间枯萎凋零，散落成一地灰烬。
是的这些他都记得。
而他铭记的唯一一件和加隆相关的事，就是他的忘记。
他忘记了儿时如何与加隆一起，忘记了加隆如何对他恶语相向他如何反唇相讥，忘记了他把加隆关进海牢时，加隆究竟是用怎样的表情和眼神看向他的。
而这些都忘记了。
他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机体的疲惫衰老还是意志的负隅抵抗，却未曾有一个笃定的答案。而他体内的另一重人格出现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他无力阻止，亦无意阻止。
他明白其实这样的黑白交替如同天黑天亮一样自然，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矛盾挣扎，清楚的明了自己的伪善软弱，清楚的看到，有些后果是必然发生的，有些未来是无可避免的。他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而没有做的，他就只能做他不屑做但必须做的，没有任何责怪或者悔恨的立场。
然而他的铭记与忘记，是否也是既定的命运。
于是有一天他面对镜子里海蓝色的长发和双眸时，终于忍不住的说，你能记得他么。肯定而怀疑的句子无人应答，模糊的叹息只能在教皇厅空旷寂寞的敲击着古旧的墙，终于渐渐消散。
你看其实铭记与忘记都是如此简单的瞬间。
只是忘记应该忘记的和铭记需要铭记的，到底要怎样才能实现。
而后张扬的黑发与冷酷的红眸苏醒，冷眼看着面前的镜子，却未如以往那样怒不可遏的伸手打破。自己所厌恶的，从双眸中映出的无奈与叹息，只剩下淡淡的哀伤。
何必期待，何必执着，不会期待就不会失望，没有执着就没有痛苦。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什么是分毫不损的。
记忆就像一座坟墓，逝去的，埋葬的，终将在时间的尽头化为看不见的尘埃，风吹过便再不回来。
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晚风汹涌的灌了进来，苍凉而又凛冽的声音随着风充满了整个空间。
但我也……
随后的几个字，被再次涌入的风带离了教皇厅，湮灭在圣域的上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