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盐水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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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一日后，终于能在视线范围内的苍茫大海上，看见几座小型群岛。
眼下水仓已经修复，登陆岛上取水是首要任务，但这项任务落在谁的身上，成了问题。
几位大人凑在宝船议事厅，范伙长只知道这处地方，叫做“翠蓝屿”。
冯时听见岛屿名字，眉心一跳，他听闻过这里流传的故事。
传言释迦佛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在水里沐浴时，不知道被谁偷走袈裟，便当场起誓道：“后有穿衣者，必烂皮肉。”①
众人初来乍到，就算用千里眼观察，也不知道如今岛上，具体是什么情况，即使上岸取水，也要做到来者便是客的道理，但万一碰见蛮不讲理的野蛮人，自保还是第一要义。
裴宴舟整装待发，准备随着安排好的侍卫一同上岸，冯时前思后想，思量许久，拉着蔺金甲和裴宴舟小声说道：“换金甲去。”
裴宴舟和蔺金甲面面相觑，但看见冯时一脸神秘，裴宴舟这才将腰上的火枪交到蔺金甲的手上，“你注意安全。”
“嗯。”
蔺金甲接过火枪后，和冯时搭上小船，他见冯时欲言又止，不禁问道：“为何要，换成我？”
冯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了便知。”
众人乘着小船，登陆翠蓝屿后，范伙长走早最前头。
他攥着匕首，赤脚踩在岛屿的沙滩上，因为太阳正烈，他的脚掌刚接触沙粒就被烫得往后缩了缩。
大家跟着范伙长的步伐，往茂密的丛林走去，眼前交错着热带才有的尖叶，还有像长蛇一般的树根缠在参天大树上，让人不得不喟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蔺金甲提着唐横刀，将拦路的树藤砍得七七八八，忽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他猛地抬手示意众人停步，将冯时和若干侍卫护在了身后。
等大家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刚才一闪而过的“人影”，与其说是人，更像是“野人”。
让众人瞠目结舌的画面更是惊悚，“野人”身上没有任何衣物，仅仅靠着树叶纫结遮挡着关键前后。①
蔺千户从战场厮杀再到北镇抚司查案，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这场面着实没见过。
“……”
蔺金甲朝野人聚集的方向扫了一眼，瞬间看见不少衣不蔽体的女人，顿时被这画面吓晕，“噌”地一下，从脖子到脸颊浮上赤色红晕，整个人黑里透红，神情极不自然。
“非、非礼，勿视！！”
蔺金甲本来说话就不利索，眼前还遇到这样的场面。
他一边紧急发号司令，让那些手底下乳臭未干的好奇小子，一个个把不该看的眼睛收回来，他恨不得把唐横刀招呼在，这些眼神乱瞟的手下身上去。
幸好来的是蔺金甲，不是裴宴舟，要那疯子无端端发病起来，谁能控制得了。
对于岛上的这些情况，冯时早有耳闻，在查阅典籍时，他知道这座岛屿上存在“野人”，因为释迦佛衣服被窃，有了穿衣会烂皮肉的传说，所以这里的“野人”一般不会穿衣服。
蔺金甲一记冷眼朝冯时抛来，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冯时不让裴宴舟登岛的原因：但！！谁还不是个黄花大闺男呢！！
蔺金甲未说话，但神色似在咆哮，冯时赶紧用眼神安抚他：这不是怕裴宴舟上岛来，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等会儿毒发引起祸端嘛！！
有了这个正当理由，蔺金甲像一只狂躁的金毛，立马被安抚下来。
三兄弟洁身自好，不过冯时身为医官，为了学医，曾经经手过多起女性的尸体解剖工作，对这些已然习以为常。
这次众人上岸目的只有取水，不能轻易打扰别人的生活，更不得肆意掠夺。
大家看“野人”很奇怪，当地“野人”碰到这群外来入侵者，更是惊悚当中混着害怕。
范伙长派去三名谙熟周边语言的水手，还特意提了只小羊来送人，这些“野人”才慢慢了解到他们上岸取水的意图。
双方一边比划着，一边嘴里吱呀交流，下意识地猜测着对方的行动，沟通许久后，“野人”终于同意他们能在小溪里取水走，范伙长又再次带着水手表达感谢。
大家一鼓作气用竹条打好水槽，跟着便从小溪提水，往就近的船上水仓灌着新鲜甘泉。
*
“都说了，要节约用水节约用水！！”
眼下，姜月照对火头军的浪费行为很是不满，但她的话没人在意，除了那日被她顺手喂水的季浔。
伙房里她需要什么，季浔便直接给她搭把手，但脸上还是那副欠米还糠的表情。
其他火头军却不以为然，“不是都靠岸取上水了，还那么节约干嘛！”
姜月照再次提高音量，“正是因为水来之不易，还要靠岸才能取水，我们用的时候，就不能节约一点吗！”
“哟，节约一点吗？！”
“来之不易~~”
……
这些人非但没有把姜月照的话听进去，还阴阳怪气地模仿着她的口吻，学她说话的语气，嘲笑她的多事。
姜月照只好放弃，转身去收拾水手撒网捕捞上来的虾。
清洗全靠沉淀过滤后的海水，就连煮这道虾，姜月照也准备用干净海水，原汤化原食，反正都是“盐水虾”。
她将大虾剪去须和脚，再次清洗干净。大锅烧火，在锅中倒进澄清过滤后的海水，再加上葱段、生姜、花椒和黄酒，轻轻推转着水后，放进准备好的大虾。
等待大火烧开，撇去浮沫，再盛出这道盐水虾，做法简单，傻子都会。
这样还不用放盐了，苏素白带领着太监伙夫，大家经历过缺水在海上漂泊的凄惨境遇，自然把省水放在第一位，纷纷互相交流着节约用水的小窍门。
这些举动被伙房长张大看在眼中，从出发伊始，再到占城，伙夫姜氏的优秀表现被他一一看在眼中，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太监，但行事风格干脆利落，就拿风暴降临那晚来说，谁也没他，这么有胆识。
所以，张大决定了。
他趁着伙房准备晚膳之际，郑重宣布：“以后，长宁号的副伙房长就由姜月照担任！”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家欢喜几家愁。
姜月照从未想过还能等到这样一天，只是她很关心的是，“那住宿待遇那些？伙房长能不能帮我向上面提提，改善一下？”
待张大第一时间宣布后，姜月照便悄悄去问领导，但答案却是——“没有。”
等于张大多了位能管理的副手，但姜月照的工资却没涨。
不过以后大锅饭的准备工作，可以不由她亲自准备了，但张大又给她加了好几项任务。
比如，食材库存盘点，比如，午膳计划安排……
这下坏了，姜月照拿笔的时间，比拿锅铲的时间多了。
好在，她还有苏素白和小渔儿的帮忙，虽然两人都看不懂文字，但盘点库存手脚利索，干了一天活儿下来也不觉得累。
夜色降临，苏素白去洗漱了，姜月照正在给小渔儿“上晚自习”恶补功课，她从第一天认识小渔儿的时候，便觉得他记忆超强，天资聪颖，今日教他几个字，小渔儿都有样学样写得很好，堪比学霸。
姜月照打算乘胜追击，早日培养出一位趁手的“助理”来，这样她以后的功课便能悉数交给小渔儿去完成了。
不仅如此，她为此寄予希望，“你那么聪明，可不能只待在伙房，你应该去考状元，去了解更多外面的世界和知识。”
姜月照给他打气，巨峰葡萄般的眼睛在朦胧夜色里，闪着灼灼耀眼的光芒，被他哥这番话很是触动，对学习知识的态度更加积极。
“考八股文的状元没意思！”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角落响起，姜月照和小渔儿同时闻声抬头，看见伙房门口伫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是他们熟悉的裴宴舟。
姜月照对他的猖狂言论很是不满，但也拦不住他的人往他们的课桌上凑。
裴宴舟举起小孩的练字成果，眉头轻微皱起，眼光收敛，仔细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
“就你这样的水平，还敢教人家学字考状元？”
裴宴舟对着一堆“错字”，很是无语，就像上次收缴他那本小册子一样，上面虽然是菜谱，但在他眼中都算鬼画符。
姜月照垫着脚尖，想去抢回来，上面那些字她都知道，是简体字，只想粗浅地先教小渔儿试试水。
但裴宴舟身高手长，根本拿不到，她便开始认真解释道：“我先看看小鱼儿的学习水平，改日去找通译大人，看能不能正式拜师……”
她嘟囔着，计划列得周祥，“不知道通译的王大人喜欢吃什么，看只有到时候去给他做些去，趁着王大人心情好就拜师……”
裴宴舟将手里的废纸还给他们，说道：“八股文考试竞争激烈，我看还不如趁着多练练武艺，来我们锦衣卫才是正经事。”
小渔儿一听“锦衣卫”，便想起上次被他们无端霸凌，再看看裴大人腰上的大刀，他咽了咽口水，表示很害怕。
他小声地躲在姜月照的耳朵旁，说道：“哥，我不想去考锦衣卫。”
姜月照点点头，整日里喊打喊杀的，那多危险呐！
一点都不符合我们小渔儿的乖巧气质。
她摸了摸小渔儿的头，安慰道：“倘若考不上八股文的状元，跟着通译大人学学暹罗语也是不错的。”
裴宴舟眼神倏地一亮，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道：“我之前在四夷馆待过，我正好会暹罗语。”
姜月照和小渔儿并没有在意，两人再次商量着，“如果学不好暹罗语，去学个买办算术之类的也行。”
“嗯嗯，哥，我肯定好好学！”小渔儿满眼都是对知识的渴望。
裴宴舟不得已提高音量，“我会暹罗语，卧底时做过账房，也会算术……”
但裴宴舟的这番话，依然被热聊中的两人，直接忽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盐水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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