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姿物语》水瑶嫣

6、公子难觅

　　接连下了几天的小雨，山里一片潮湿。如意这几天都蜷在床上，懒懒地翻看妖怪们的花名册打发时间。红嫣是彼岸花，自然不怕雨水。出身青鸟一族的绿暗就有点郁闷了，因为空气中突然增多的水分让她的羽毛黏黏腻腻的，翅膀都舒展不开了。总而言之，因这雨水的缘故，家里没有平时那么热闹。
　　好不容易等天放晴，我决定上山。如意拿过一件外衣帮我披上，柔声道：“山上天冷，相公要多注意身子。”我点点头，她又淡淡一笑：“劝白公子回去吧，不能断情之人是成不了仙的。”
　　我心里微微一颤。自白芪决定要代替知秋在天目池修炼飞升起，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那里。
　　我辞别家人，千辛万苦来到山顶。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盘坐在天目池边，昆仑石在他怀里发出淡淡的光。山上凛冽的寒风吹着，厚厚的积雪千年不化，站在山顶，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虽然裹着御寒的羽衣，我还是冷不住打了个冷颤，但池水旁的白芪却一动不动，仿若一尊雕像。
　　金钱松哇哇大叫：“呆子，你终于来了！你把姓白的这么个榆木脑袋搁在老夫面前，老夫都快闷死了！还有，你的什么狗屁‘遇仙局’老夫破解不了。不过不管了，你快来和老夫大战三百回合，老夫一定杀得你片甲不留……”
　　我一边唯声允诺，一边走道天目池边。白芪打坐的地方，雪已经被体温融化了一层，细细的雪水正向池里流去。他几乎被冻成了一个冰人。如果不是因为有昆仑石，我敢打赌他此刻一定见阎王去了。我发现他身边的空地上放着一个食盒，看样子，知秋已经来过了。
　　“他一直都这样？”我问金钱松。
　　金钱松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道：“是啊，脑子进水了，没得救了。”
　　此话怎讲？”
　　“怎讲？哼！”金钱松怒气冲冲，伸出枝叶把白芪挠醒，对着他破口大骂，“亏你还自称是百草山庄的传人，一点悟性都没有！你心里的执念那么深，根本做不到完全放下，怎么能得道成仙？小花妖来得时候，你看见的，听见的都是她！她走了，你又让她把你的心占据，昨天晚上做梦还叫了她的名字，说什么‘一定要帮你’之类的傻话！就你这样还学道？趁早下山去吧，省得打扰老夫睡觉！”
　　白芪茫然地看着我们。
　　我叹了口气，道：“娘子说，不能断情之人是成不了仙的，你还是回去吧。”
　　白芪沉默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他底下头，喃喃道：“知秋姑娘，没想到我竟误了你……”呆了片刻，他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
　　“你要干什么？”我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奇怪。
　　“既然我无法做到忘情，那我便将五根都断绝了。这样就不会有杂念了。”白芪说着，手指迅速地朝自己的双眼插进去。
　　“啊！”我大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金钱松忙捞起我，粗壮的枝桠拍打我的身体，意图把我叫醒。迷迷糊糊中，最清晰的感觉是内心深处因巨大的震惊而引起的阵阵悸动。白芪，他怎么样了？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让我惶恐不已。白芪依旧坐在天目池边，一身纯白如雪的衣衫尽染血色。为了摒弃杂念，他将眼、耳、鼻、舌尽数毁坏。此刻的他七窍鲜血直流，形容可怖。天目池边千年不变的寒风呼呼吹着，冷眼看过多少轮回。身在此地的我，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山风的呜咽。
　　“糊涂！”金钱松气急败坏。
　　我看着端坐在天目池边的血人，心想，他应当是世间难觅的深情男子。能为爱人做到这一步，实属不容易。知秋姑娘，其实是一个幸福的人。我在心里计较着，终于下定了决心，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