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之心灵密语》邱莹莹

155、第 155 章

　　第155章：错爱成殇，落网尘埃

　　清晨的阳光透过法医科的百叶窗，在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上投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本身的沉寂。

　　秦明站在解剖台前，手里拿着那份关于郭达夫的最终尸检报告，眉头紧锁。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报告上关于“颅脑损伤”和“机械性窒息”的描述，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透过这些冰冷的文字，再次回到那个血腥的案发现场——石狮步行街那家看似温馨实则暗藏杀机的文具店。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吗？”林爱端着两杯热咖啡走了进来，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秦明手边。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秦明的异样，那不是破案后的释然，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思索。

　　秦明接过咖啡，温热的触感透过纸杯传递到掌心，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林爱，你不觉得太‘完美’了吗？”秦明抬起头，目光深邃，“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黄美爱，现场的指纹、凶器上的DNA、甚至她那混乱不堪的供词……一切都像是为了证明她是凶手而刻意摆好的棋局。”

　　林爱微微一怔，随即正色道：“你是说，有人在栽赃嫁祸？可是动机呢？而且，黄美爱对郭达夫的痴迷是事实，她在审讯室里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不像是装出来的。”

　　“痴迷是真，痛苦也是真。”秦明走到白板前，上面贴满了案件现场的照片和嫌疑人资料，“但你仔细看郭达夫的伤口。致命伤是后脑遭受重击，导致颅内出血死亡。而他颈部的勒痕，是在他失去意识后造成的。这说明，凶手在杀死他之后，还对他进行了某种‘仪式性’的补刀，或者……是在确认他真的死了。”

　　“你的意思是，凶手对他有极深的恐惧，或者是……”林爱顺着秦明的思路，声音低了下来。

　　“或者是，凶手在模仿，或者是在掩盖什么。”秦明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爱，“黄美爱是个体弱多病的女人，情绪极度不稳定。她能用那么大的力气，用一个沉重的陶瓷笔筒砸碎郭达夫的头骨吗？而且，现场的血迹喷溅形态显示，郭达夫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背后被袭击的。一个对郭达夫痴迷到病态的女人，会舍得从背后下这种死手？她更可能是在正面，歇斯底里地发泄。”

　　林爱沉默了。秦明的分析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案件表面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

　　“还有，”秦明拿起一张照片，那是郭达夫办公桌上散落的一张明星海报，“黄美爱说她是因为嫉妒郭达夫迷恋迪丽热巴，所以才杀了他。她说她无法忍受郭达夫对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女人发情，而对她视而不见。这种嫉妒是扭曲的，但……”

　　“但什么？”林爱追问。

　　“但迪丽热巴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替罪羊。”秦明摇了摇头，“我查过郭达夫的手机浏览记录，他确实浏览过迪丽热巴的新闻和照片，但那只是普通人的正常浏览，并没有达到‘迷恋’的程度。真正让黄美爱崩溃的，恐怕不是迪丽热巴，而是郭达夫对她的无视，以及……他可能即将离开石狮步行街的消息。”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负责审讯的警员小张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秦科，林队，黄美爱那边……情况不太对。”小张汇报道，“她开始语无伦次，一会儿哭喊着说郭达夫是她杀的，一会儿又说她只是想吓唬他，让他看看自己有多爱他。她还反复念叨着一句话：‘他不能走，他走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走了？”林爱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她之前有提到过郭达夫要离开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小张摇摇头，“我们查了郭达夫的社会关系，他确实有离开的打算。他申请了去另一个城市分店的工作，据说是为了摆脱某些‘困扰’。”

　　“困扰……”秦明重复着这个词，眼神一凛，“看来，郭达夫的死，不仅仅是因为一场荒唐的单恋。黄美爱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棋子，或者……是一个被利用的疯狂工具。”

　　“那我们……”

　　“重新审讯黄美爱。”秦明果断地说道，“这一次，不要问她怎么杀的人，问她，郭达夫为什么要走？她最后一次见郭达夫时，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在场？”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

　　黄美爱蜷缩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随时可能崩溃。

　　秦明和林爱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秦明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种沉默的压力，比任何严厉的质问都更让人心慌。

　　“郭达夫要走了，是吗？”许久，秦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穿透力。

　　黄美爱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聚焦了一瞬，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混乱。“他要走……他要走……他不能走！”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他为什么要走？”林爱柔声问道，试图引导她，“是因为你吗？因为你总是去骚扰他？”

　　“不是我！不是我！”黄美爱突然激动起来，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是他！是他太无情！他怎么能喜欢那个女人？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凭什么比我重要？”

　　“迪丽热巴？”秦明问道。

　　“迪丽热巴……”黄美爱念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扭曲的笑容，“他对着她的照片傻笑，他给她买周边，他甚至想为了她去那个城市！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你为他做了什么？”秦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

　　黄美爱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被一种病态的狂热所取代。“我……我让他知道，谁才是最爱他的。我让他知道，离开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所以你杀了他？”林爱逼视着她。

　　“我……”黄美爱张了张嘴，眼中的狂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恐惧，“我……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去找他，我想求他不要走。他……他对我很凶，他说他讨厌我，他说他宁愿死也不愿意看到我……”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身体也开始剧烈地抖动。

　　“然后呢？”秦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是一根针，刺入她混乱的神经。

　　“然后……然后我……我拿起桌上的笔筒……我……”黄美爱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我砸了他……我砸了他……血……好多血……他倒下去了……他不动了……”

　　她开始抽泣，肩膀剧烈地耸动。

　　“你砸了他之后，做了什么？”秦明追问。

　　“我……我害怕……我想跑……”黄美爱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秦明，眼神中充满了乞求，“我跑了……我真的跑了……我没有勒他……我没有……”

　　“你没有勒他？”林爱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

　　“我没有……我没有……”黄美爱拼命摇头，“我跑了……我跑出去的时候……我看到……我看到……”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变得极其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你看到什么了？”秦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黄美爱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目光越过秦明，看向审讯室的单向镜，仿佛那里藏着什么恶魔。

　　审讯陷入了僵局。黄美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无论秦明和林爱怎么问，她都只是重复着“我跑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仅仅是杀人后的恐慌。”走出审讯室，林爱沉声道，“她最后看到的东西，才是她真正恐惧的来源。”

　　“不是她杀的。”秦明斩钉截铁地说道，“或者说，她只完成了部分。她用笔筒袭击了郭达夫，导致他重伤昏迷，但致命的颅脑损伤和颈部的勒痕，是另一个人造成的。而那个人，就在黄美爱逃跑的时候，出现在了现场。”

　　“另一个人……”林爱倒吸一口凉气，“会是谁？郭达夫还有其他的仇家？还是说……”

　　“不是仇家。”秦明摇了摇头，“如果是仇家，不会多此一举地给已经重伤的郭达夫补上一刀。这更像是……一种‘清理’，或者是……一种‘成全’。”

　　“成全？”

　　“郭达夫想走，有人不想让他走。”秦明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黄美爱的出现，恰好给了这个人一个完美的机会。一个疯狂的爱慕者，一个冲动的袭击，再加上一个‘恰好’赶到的‘终结者’。所有的罪责，都可以推到那个已经精神崩溃的女人身上。”

　　“你是说……”林爱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那个经常去文具店，和郭达夫关系很好的女店员？李晓晓？”

　　秦明点了点头：“李晓晓，郭达夫的同事，也是他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据调查，她对郭达夫也颇有好感，而且，她知道郭达夫要离开的消息。”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郭达夫？她不是也喜欢他吗？”

　　“因为得不到，所以毁掉。”秦明的语气带着一丝悲凉，“有些人的爱，是占有，是控制，一旦无法占有，就会变成最恶毒的毁灭。黄美爱的爱是疯狂的、外放的，而李晓晓的爱，可能更加隐忍、更加扭曲。她看着郭达夫被黄美爱骚扰，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想要逃离，她内心深处，或许并不希望他真的离开，也不希望他死在别人手里……所以，她选择了亲手结束这一切。”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黄美爱就是证据。”秦明说道，“她看到了那个人。只要我们能让她开口，指认出那个人，案件就能真相大白。”

　　接下来的几天，警方对李晓晓进行了秘密调查。她的背景看起来清清白白，工作勤恳，与人为善，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但秦明和林爱并没有放弃，他们开始从郭达夫的社会关系入手，寻找李晓晓和郭达夫之间可能存在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终于，一条被忽略的线索浮出水面。在郭达夫的电脑回收站里，警方发现了一些被删除的聊天记录。虽然大部分已经无法恢复，但其中一条关于“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离开这里”的信息，发送时间正是案发前一天。而回复这条信息的，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昵称，但IP地址显示，发送地点就在湖东菜市场附近——那里，正是李晓晓家的五金店所在的位置。

　　“她知道郭达夫要走，而且，她试图挽留过。”林爱看着屏幕，语气沉重。

　　“不仅如此，”秦明指着另一条模糊的记录，“看这里，‘如果你走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这是李晓晓发给他的。她的爱，比黄美爱更加致命，因为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了郭达夫身上。”

　　证据链正在逐渐闭合。

　　与此同时，警方加大了对黄美爱的心理攻势。林爱以一种朋友的姿态，耐心地陪伴着她，听她倾诉对郭达夫的爱恋和绝望。在林爱的引导下，黄美爱的心理防线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我……我跑出去的时候……”在一个深夜，黄美爱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沙哑，“我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店门口……”

　　“你看清楚是谁了吗？”林爱屏住呼吸，轻声问道。

　　黄美爱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恐惧：“我没看清……但是……但是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

　　“一股……铁锈的味道……还有……一种很特别的花香……”黄美爱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那花香……很淡……但是……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铁锈味？花香？”林爱心中一动。湖东菜市场，五金店……铁锈味……

　　“是……是李晓晓……”黄美爱突然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是她！我闻到了她身上常喷的那种香水味！还有……还有她家五金店的味道！是她！她当时就在那里！”

　　“她做了什么？她进去之后做了什么？”林爱追问道。

　　“我……我太害怕了……我……我跑了……”黄美爱又开始颤抖，“我听到……我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然后……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一声闷响。那是郭达夫被彻底终结生命的声音。

　　有了黄美爱的证词，警方迅速对李晓晓实施了抓捕。

　　当冰冷的手铐铐住李晓晓的手腕时，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看着秦明和林爱，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你们终于来了。”她轻声说道，“我还在想，你们要多久才能发现，那个可怜又可悲的黄美爱，根本不是真正的凶手。”

　　审讯室里，李晓晓的态度与黄美爱截然不同。她冷静得可怕，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因为我爱他。”面对警方的质问，她坦然承认，“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从我们还是同事开始。我知道他所有的喜好，知道他所有的烦恼。我以为，只要我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可是，我错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看到了黄美爱，那个疯狂、偏执的女人。他害怕她，厌恶她，但他却无法摆脱她。我看着他每天活在痛苦中，我想帮他，我想让他解脱。可是，我太懦弱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所以你就杀了他？”林爱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不，不是我杀了他。”李晓晓摇了摇头，眼神变得空洞，“是命运杀了他。是黄美爱杀了他。我只是……帮他结束了痛苦。我看到他躺在血泊里，呼吸微弱，我知道，他活不下去了。我走进去，我拿起那个绳子……我只是想让他走得快一点，不要那么痛苦……”

　　她抬起头，看着秦明，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乞求理解的意味。

　　“你们能明白吗？我是在帮他！他那么讨厌黄美爱，那么想摆脱这一切。我帮他解脱了，让他再也不用受折磨了。我……我是爱他的啊！”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变得歇斯底里。

　　“我哪里比不上黄美爱？我比她温柔，比她懂事，比她更爱他！为什么他看不到我？为什么他宁愿死，也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只是想让他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李晓晓压抑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扭曲。

　　秦明站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这种扭曲的爱，他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认同。

　　“带走吧。”他淡淡地说道。

　　案件终于告破。真相大白于天下，却只留下无尽的唏嘘。

　　郭达夫死了，死于两个女人疯狂的爱。黄美爱因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被依法逮捕。而李晓晓，这个看似温婉实则心如蛇蝎的女人，因故意杀人罪，将面临法律最严厉的审判。

　　走出警局，夜色已深。城市的霓虹闪烁，映照着秦明和林爱略显疲惫的脸庞。

　　“有时候，我觉得人心比任何精密的仪器都要复杂，也比任何凶器都要可怕。”林爱轻声感叹。

　　秦明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方：“是啊。我们能做的，就是用我们的专业和良知，去拨开迷雾，让真相大白。让逝者安息，让生者警醒。”

　　一阵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他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但彼此的心却靠得更近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黑暗，就有光明。有罪恶，就有正义。而他们，就是守护那道光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