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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三章 惜余欢-6 ...

  •   “大家住手!待贫道来收了她!”落在我身上的拳头顿时稀疏了不少,清谷道长命人群散开,人们便听话地往后退开了。
      收我?伏在地上抬头望着他冷笑,恐怕世上无人能收得了我。
      道长手中倏然出现一把长剑,左臂一挥往空中扔了几道符。正欲念咒,忽然一阵急迫的马蹄声逼近,接着马儿嘶鸣一声,冲向这边来。人们惊慌四散,黑马如疾风一般卷过,甚至看不清马上何人,我已经被捞上了马背。
      横在马背上颠簸了一阵,只听得两旁的人们不断惊呼,房屋风景一一掠过。直到出了京城,到了某处僻静之地,马儿停下了。我满头青丝被吹得凌乱不堪,脸颊冻得麻木了。他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揽住我下了马,轻声安慰:“没事了,于归,跟我回家。”
      那胸膛发出的声音有安定一切的力量,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归属感。我举眸望着他略带沧桑的面容,扑进他怀里嘤嘤哭起来。
      华容添长舒了口气:“为何要任人欺负?若我没及时出现,你要怎么办?”
      一面啜泣,一面在他衣服上蹭眼泪:“你为何现在才来?我从秦家出来之后,一直在相国寺等你。”
      “我前不久才接到四弟的信,得知你受伤。秦朗坤……若不是碍于四弟的情面,我定要问他讨回来!”
      “不必了!”我忽然抬头,眼泪婆娑看着他,咬咬牙说,“其实……我真的妖。”
      此话一出,我便后悔了。我怕吓坏他,也怕他从此以后不要我了。
      果然,他盯着我,静默了许久。我失望松开抓住他衣袍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华容添又及时拉住我,笑了:“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你会这么快告诉我。”
      “什么?”我没吓着他,反而被他吓一跳,“你何时知道的?”
      “太子一案,你要我找罗净帮忙的时候,我便疑心了。后来在道长那求证,加上之前你的种种可疑形迹,我完全相信你是一只妖精。”
      “可是你一直装作不知道。”
      他抚着我的眉暧昧笑着说:“我想等你亲口告诉我,妖不可怕,欺瞒才最可怕。”
      我几乎不敢相信,在他双眸中打量许久,也没瞧出半点恐慌来。“你不怕妖怪?”
      “我怕。”他将我的头按进怀里,深情说,“我怕百年之后,我已变成白骨,你这长生不老的妖怪要另嫁他人。光想想,我都妒火中烧。”
      “容添……”我伸臂环住他的腰,心中仍然狐疑,“这世上,恐怕只有你不怕妖怪。你真的不怕,一点都不怕么?”
      “何止我?罗净大师不也不怕么?还处处帮你。”
      我惊得从他怀里弹开,险些忘记方才出来是给罗净拿药的!环顾四周,竟是郊外一家客栈。看着华容添意外的神情,我无伦次道:“不能这样离开,先不能走……我还要回相国寺,罗净大师受伤了,我方才便是出来拿药的。谁知遇上了秦家……丧事……”脑子里如一团乱麻,罗净的伤势、秦夫人丧事、还有要给华容添的交代,我已经不知道该先做什么了。舌头一直打转,最后什么也没说,颓废地窝在他怀里,“我心里好乱,不知道要怎么办……”
      “再难办的事也要一件一件办,我们先去客栈休息,有什么事,你慢慢告诉我。可好?”
      “嗯。”我心虚得不敢看他,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当他知晓我意外失身于罗净的事,或许再也不会待我这般好。忽然之间悲伤满溢,不忍心想象他得知真相后会有多难过。

      要了间普通客房,换上普通的衣裳。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眼里血丝密布。方才换衣裳时,注意到胸口、背上横着许多疤痕,原来做人不过几年,我已经遍体鳞伤。也不知何时,笑容里竟有了苍凉。
      华容添拢起我的长发,在我腮边一吻,“现在可以说了,你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做完。然后我们回家。”
      轻轻一个吻,便让我心头一暖,顺势倚在他怀里,叹道:“我要去给秦夫人上坟,是我忘记了要续命的日子,是我的错……”
      “续命?”华容添诧异反问。
      “其实秦夫人阳寿已尽,为留住她,我用妖法替她续命。”仰头看着华容添若有所思的表情,“若日后我频频用妖法,会不会吓着你?”
      “妖法可以续命……”华容添灿烂一笑,“那么你也给我续命,这样,我们是不是永远能在一起?”
      我对他忍俊不禁,他已是而立之年,却有这般幼稚可爱的想法。握住他的手,笑道:“其实,我不是长生不老的。我是来应劫的妖精,和人一样有阳寿。若有一日,你离世了,我也不会独活。”
      他又是一副惊讶的表情,“这么多门道,很有意思。今后你慢慢讲给我听。”
      我努努嘴,“你今日话太多,不像从前风度翩翩。”
      他笑盈盈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对着即将过门的妻子,自然是格外激动。”他忽然收住笑意,低声问,“除了去看秦夫人呢?”
      “噢……还要去相国寺看看,罗净大师伤得很重。”
      “如何受伤的?”
      望着他殷切的眸子,我忐忑不安吐出两个字:“犯戒。”好在他并未追问,只是平静道:“相国寺戒律一向森严,没想到连大师也……”
      “于归。”他忽然又转移话题,捧起我的脸,“方才我看见你背上的伤了,是在天牢里留下的么?”
      “什么?”我有些生气,脸微微发热,推了他一把,“你偷看我换衣服!”
      他促狭一笑:“你都快进门了,还如此害羞?”
      “大概是鞭伤,我平时也瞧不见。”我低头沉思一阵,喏喏问,“难看吗?会嫌弃我吗?”
      “这是什么话?”华容添捏起我的下颌,目光深沉,“每一道疤,都是一种历练。我身上的疤痕无数,也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我巴巴望着他,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扒他的衣服,一面央求:“让我看看。”
      他捉住我的手,戏谑道:“要看的话,可要付出代价。”他眼神中某种深深的东西刺痛了我,罗净带给我那些沉疴的痛楚又被翻了出来,嘴角无可预料地抽搐,猛地挣开他,声音冰冷:“那便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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