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降》蓦喃

2、Chapter 2

　　餐厅里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衬得这栋别墅愈发空旷。

　　星耀娱乐，张明华，华盛集团。
　　这些曾经在他看来遥不可及、能轻易捏死他的名字，在祁澜远口中，不过是几个轻飘飘的字眼。

　　何清槃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半是即将目睹复仇的快意，另一半，则是对祁澜远这个人深不见底的恐惧。

　　“你身上的衣服，昨天没换吗？”祁澜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依旧是那种没有起伏的调子。

　　何清槃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卫衣，上面还沾着巷子里的灰尘。

　　“二楼左手边第二间是衣帽间，自己去换。”

　　巨大的衣帽间里，琳琅满目的名牌服饰整齐地挂着，从西装到休闲装，一应俱全，全是祁澜远的尺寸。
　　他曾在这里拥有过一小块属于自己的空间，如今却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了。

　　他像个闯入者，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一排排衣架间，最后只敢拿了一套看上去最不起眼的真丝睡衣。

　　等他换好衣服下楼时，张明华正好被佣人领了进来。

　　那是个五十多岁、脑满肠肥的男人，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一进门就冲着祁澜远的方向快步走来。
　　“祁总！哎呀，是什么风把您给惊动了，还特地让我跑一趟，您有事吩咐，一个电话就行了啊！”

　　张明华的视线扫过客厅，在看到穿着睡衣、明显居家打扮的何清槃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大概是把何清槃当成了祁澜远养的某个不知名的小玩意儿。

　　祁澜远没有理会他的客套，甚至没有请他坐下：“星耀娱乐，是你的？”

　　“是……是华盛旗下的一个小公司，祁总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祁澜远将手里的平板扔在茶几上，屏幕亮起，上面赫然是何清槃那份五十年的卖身契：“这份合同，解释一下。”

　　张明华的额头瞬间就冒了汗，他这才正眼看向一旁安静站着的何清槃，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祁总，这……这就是个误会！我们跟这个……艺人之间有点小摩擦，都是下面的人不懂事，我马上处理！”他指着何清槃，语气里满是嫌恶和急于撇清关系。

　　“误会？”祁澜远靠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上巨大的液晶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财经新闻，女主播用字正腔圆的声音播报着：“华盛集团股价在盘前交易中出现不明原因的大幅跳水，跌幅已超过百分之十五，市场恐慌情绪正在蔓延……”

　　张明华的眼睛猛地瞪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那条绿色的、断崖式下跌的曲线，嘴唇开始哆嗦。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基金，在做空你的股票。”祁澜远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另外，我刚刚让助理把华盛集团上个季度的真实财务数据，发给了证监会。不出意外的话，半小时后，稽查组就会去你的公司喝茶。”

　　“祁总！”张明华腿一软，差点没站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祁总您高抬贵手！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为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值得啊！”

　　何清槃站在那里，浑身冰凉。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就是他在张明华这种人眼里的价值。

　　“他不值得？”祁澜远终于抬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了些许冷意。

　　“他是我的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张明华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都懵了，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看气定神闲的祁澜远，再看看面无表情的何清槃，一个可怕的猜想让他汗毛倒竖。

　　“我……我不知道……祁总，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您的人啊！”张明华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我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现在，你知道了。”祁澜远重新拿起了他的平板，像是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那份合同，立刻终止。在网上公开向他道歉，澄清所有黑料。另外，将星耀娱乐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无偿转到他的名下，作为精神损失费。”

　　何清槃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那不等于……把整个公司都送给了他？

　　张明华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惊恐了：“百分之五十一？！祁总，那……那是要我的命啊！”

　　“你有十五分钟，决定是要你的命，还是要华盛的命。”祁澜远划着屏幕，头也不抬，“十五分钟后，稽查组的车，应该就到你公司楼下了。”

　　张明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看着祁澜远，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他绝望地转向何清槃，那个几小时前还被他视为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此刻却成了能决定他生死的神：“何……何先生！何少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跟祁总求求情，放我一马吧！”

　　祁澜远放下平板，终于开了金口，却是对张明华下了最后通牒。

　　“还有，给他道歉。”

　　张明华的身体剧烈地一抖，他看着祁澜远，又看看何清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尊严和身家性命之间，他只挣扎了三秒。
　　那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重重地跪在了何清槃的面前，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何少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涕泗横流地开始磕头，“求您让祁总高抬贵手！”

　　何清槃站在原地，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将自己逼入绝境的男人像条狗一样跪在自己脚下，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只觉得荒唐。

　　他为张明华求了情：“先生，不至于。”

　　祁澜远看了他一眼，放张明华走了。

　　张明华连滚带爬地离开后，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何清槃还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他成了星耀娱乐最大的股东，那些骂他、黑他、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从今天起，都要看他的脸色吃饭。

　　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祁澜远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将何清槃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公司是你的了。”祁澜远伸手，替他理了理睡衣微乱的领口，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锁骨，带起一阵战栗。

　　何清槃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可以把它经营好，也可以把它搞垮，我不在乎。”祁澜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但是，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何清槃的耳廓上，痒得他想躲。

　　“作为回报，把你给我。”

　　何清槃的心跳漏了一拍。

　　祁澜远捏着他的下巴强势地吻了上来。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