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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久别,再见 ...

  •     躺在床榻翻来覆去,竟是近乡情怯。

      该怎么面对竹寻?他变了吗?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怪自己?

      心里毛焦火辣,实在难受。干脆打起坐来,念那劳什子清静经来。

      尤有桔终究是穿越者,早前化的慈悲果,估计早就消化去了。贪嗔痴一样不落,三尸尽未斩全,不晓得还顶着这个身份做什么,都自惭形秽。

      难得想要收拾自己一番,换了身清爽的劲装,他一个人静悄悄地下山了。

      宫殿外,尤有桔看着那如同猛兽的黑压压的宫墙,还是决定从正门入。向看门的守卫禀明身份后,层层汇报,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有一个身影迢迢而来。

      是昭华,在朝云山上偶尔能看见她与朝兰谈笑。

      小说里没提到过这个人,这也是变数之一。

      昭华做礼:“长老请上驾。”

      她后面跟着两匹飞马拉成的驾辇,攀龙附凤,华贵至极。

      尤有桔暗想:“至少物质上竹寻没吃亏。”

      尤有桔还是忍不住观察起来昭华。

      衣裙鲜艳,是橙红色,和她人一样朝气蓬勃。

      衣尾摆和袖口是木耳边层叠,衣长到膝盖,纯白色的裤子扎在靴子里。

      衣袖收紧像喇叭花一般盛开,方便行动又不失古灵精怪,脚踩翘尖小靴,身上挂着叮铃铃响的首饰腰链,俏皮张扬。

      鼻子小巧,鼻头尖尖,唇上涂着闪亮亮的口脂,两条鱼骨辫上交叉着彩带和小花,颇有些艳丽可爱,身上散发着幽幽花香。腰间挂着万物囊,连万物囊也是橙色的,绣着细细碎碎的小白花。

      见了他完全没有尴尬,反倒很从容得体,令人舒适。

      尤有桔想:“活像二次元里的偶像歌手,难不怪司垂棠那样宠爱她。”

      他明知故问:“你是昭华?”

      昭华转过头来:“是呀,我们在朝云山见过的,我偶尔也会上云帝峰找师兄呢!虽然您没看我,可我其实觉得长老亲切的很!”说罢咧嘴一笑,十分俏皮可爱。

      听她这话,尤有桔也忍不住笑了:“你跟在竹…魔君身边多久了?”

      昭华见尤有桔笑了,下意识夸赞:“长老笑起来真好看。”

      尤有桔回:“你笑起来也十分灵动可爱。”

      昭华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又冒犯长老的!该罚该罚!我跟在尊上身边有几年了。”

      几年?小丫头说谎不打草稿。

      尤有桔微笑着摇摇头,他思量片刻:“你叫‘昭华’,那‘月华’可在?”

      听见这个名字,昭华表情有一瞬僵硬:“昭华不知,可是长老认识的人?”

      尤有桔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红发及腰的女子的面容,难道月华还是遭遇不测了?

      他不禁惆怅,就算没有月华,也有昭华,再不济自己也算个“桔华”,命运要捉弄你,会千方百计地创造出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题目。

      尤有桔对昭华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一处殿门,洋洋洒洒写着三个字

      傲霜殿。

      这魔宫的构造和布局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电视剧里看过。

      “昭华,下去吧。”殿内传来竹寻的声音,清朗悦耳。

      昭华收起笑容,应声道:“属下遵命!”就朝尤有桔挥了挥手走了。

      尤有桔整顿了一番面部表情,敲敲门,才走进了他的寝殿。

      入殿后,一大股清香扑鼻而来,是苦栾花香,清香怡人。

      绕过一方用屏风隔着的厅堂,桌台上还摆放着一些书籍和图纸,应该是平时竹寻工作时的地方,接着就是隔着珠帘和纱帐的内室,看不清里面的人来,只能模模糊糊见一道白影靠在床上。

      竹寻常来素雅,不在乎身外之物,而一路走来无论是宫中,还是殿中装饰,却是如皇家般天潢贵胄,好不富丽堂皇,尽显奢华,连叮铃响的珠帘也是一颗颗七彩琉璃嵌南海红珠勾金线。

      几步入内,唯独这纱幔却如青山重重美人烟,随风婀娜轻轻摇曳着。

      沉默,良久的沉默。安静到尤有桔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尤有桔捂嘴轻咳:“咳,为何不进院中亲自把赤尾蛇骨交给我?”

      “见舅舅正忙。”轻轻的,毫无波澜的。

      “....”尤有桔轻咬嘴唇,不知说些什么来。

      那帘中的人影闪动了一下,虚弱着说:“今日竹寻不便见客,若舅舅还有要说的,竹寻已斟好茶。舅舅掀帘进来坐在那小塌上便是。”

      还不及尤有桔撩开纱幔,就随风大敞,似推搡着尤有桔上前,时飘时坠。

      尤有桔闷声坐在那塌边。茶水还烫着,室里静的掉了一颗针估计都能听见。

      尤有桔颤抖着手,端起茶碗,撇去茶沫,喝了一口,才终于鼓足勇气看向了那个位置。

      看不真切账中人,飘忽不定被清风掀起一角,却迎上一双凄凄切切的瑰红杏眼。

      那眼中犹生烈焰灼地发红发烫,其中的委屈更是如高浪漫天,一重接一重打在尤有桔身上。

      他像是在问,在问为何活着没再见他,为何不回家,为何不要他。

      尤有桔慌了,手中茶盏倒地,溅出一地茶香,氤氲腾升,湿了二人的眼眸。

      “你生病了?”尤有桔两步上前,掀开了帘帐。

      竹寻再也忍不住,扑向了寤寐思服的怀抱,他的仙人。

      一声声抽噎,一颗颗泪珠,全裹进了那青衣,这么久的辗转反侧,梦里都在许愿,终于在今日实现,这个愿望,实现的太迟太迟了。

      “舅舅....舅舅。”就是这样,明明心中千言万语,临口却只能化作呜咽化作几个重复的字词,这重复的字却又有千斤之重,压的尤有桔喘不过气,潸然泪下。

      “对不起,舅舅。竹寻错了。”喑喑却被哭声冲散。

      再见的欣喜、惶恐、愤懑、埋怨、羞愧、苦涩…

      其实都不过这人轻轻抬眸,只一眼便春生万物,治好了等待的荒芜,瞬埋了愤怒的火海。

      整片胸前的衣襟,都是鲜红的血泪,洋洋洒洒泼满了尤有桔缺失的时间。

      他错在何处?

      “是舅舅错了。”

      哭声过去良久,竹寻还是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尤有桔无奈的拍拍他的背脊,却被那瘦弱锥的手疼:“可有吃药?”

      这句话像触到了他的痛处,怀中的孩子又开始簌簌落泪,抱着尤有桔的手更紧了,像两根木棍,把尤有桔夹得生疼。

      看来是没有了....唉...是自己对不住他。

      “抬头,让舅舅看看。”尤有桔声音软的像棉花。

      竹寻在摇着头,怀里的孩子耍赖了片刻,还是一脸羞耻地抬起头,眉头上扬,目光躲躲闪闪,却一脸倔样。

      尤有桔端详片刻,随即是灿笑,他抚上了竹寻的头顶,自己的泪水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他只好用双手捂住脸,躲在自己的掌心中,无声抽噎。

      太瘦了,那孩子太瘦了。

      鼻梁横着一道新伤,已经结了痂。面容都有些凹陷了,鼻梁高耸着,少了些人气,多的是凛冽。眸色还是从他走后那般,是甜润的玫红色。

      唇边一道刀痕,看得出来是很久的伤了,只有一线白痕,生生成了一条绞断桃色的白绫,分出了两条红河。

      眼睛圆溜溜的,眼神好似从没变过,永远清澈地望着他。

      换竹寻此刻慌了,手忙脚乱,却又不知如何触碰他,他哭了,他想念自己,可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尤有桔侧过头,是自己失了体统。可那阵酸痛是从他心尖榨出来的。

      他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成魔皇了他们不给你饭吃?”

      竹寻终于笑了:“没有舅舅在,顿顿食之无味。”

      尤有桔想抬手贴向竹寻的额头,却被他偏头躲开了。

      尤有桔收回了手,满脸担忧:“怎么了这是?”

      竹寻抬起眼睛看他,却没有开心,透彻的瑰红和惨败的面容,为他镀上了层妖冶。

      见他不答,尤有桔有些紧张,他脸上的几道疤痕还明晃晃的刺着尤有桔:“竹寻,可以告诉我吗?”

      竹寻眼中带点责备,虚弱地回答:“突然接了这天大的锅,哪能一时得到众心?咳咳,我一个人,顶着暗算过日子,我知道舅舅一向素雅,看不得奢靡。

      咳咳。

      可连屋内的装潢,我都是不能自己做主。咳咳…这些日子才稍稍坐稳了这个我并不喜欢的位子,若是能一直和舅舅在一起,多好。”那语调,如泣如诉,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尤有桔心疼是真的,料想应该是自己让他少了历练,一直养在身边,未再被人欺辱,性格才不似书中暴戾恣睢。

      虽然竹寻不优柔寡断,自己也没把他养成菩萨心肠,但对比书中的那个魔皇,肯定是远远不及其心狠手辣的,竹寻是个好孩子,应该是太逆来顺受了些。

      他握住竹寻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他深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太过悲伤。

      “对不起,是舅舅害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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