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艾歌 ...

  •   站在被封死的茶色玻璃窗前,窗外的夕阳,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忙碌不停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我的世界里,时间是被停止的,窗外的一些,不过是那一张张如同幻灯片,在我的眼前闪过。
      时不时走廊里传来护士值班室那个大钟的敲打声。
      这里是S医院的十二楼,也就是顶楼。在这里,我度过了10个四季,度过了3652个夜晚,耗掉了87648个小时,费了5258880分钟。
      其实,在世人的眼中,我已是半个鬼,就连我父母也不例外。
      在十二楼,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欢笑。日复一日的检查,日复一日的吃药,我们十二楼的“鬼”,不过是“回收箱”,“回收”那些名字很长的药物罢了。
      我试图逃脱,一种心灵的逃脱,也可以说是一种身体的逃脱。当我把病房里的一把椅子砸向那面茶色玻璃时,玻璃没有碎,护士来了。她很漂亮,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变得丑陋。
      “你不想活,就等我不值班的时候死!这玻璃很贵的,你砸碎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这里到处都是墙,你撞墙去死吧!”护士气呼呼地说完这些,回到值班室,继续修着她那像铲子的指甲。
      我放下手中的椅子,嘴角上扬,大概……这样子,就被称为“笑”吧?十年前,我记得我是一个爱笑的女孩,然十年间,我忘了笑,甚至忘了如何去笑。
      我躺回病床。躺在这里,意味着……死。从十年前,我就已经知道,在这里,只能等死。人们所谓的“医学奇迹”,是不会出现在我们这些住在十二楼的“鬼”的身上。正如我所说的,我们只能等死,等着真正变成鬼的那天。
      走廊里突然响起急促的响声。值班护士匆忙从我的病房门口跑过。哈!看来黄泉的路比较挤。或许这句话在其他正常人看来,是冷酷的、是刺耳的。可是对我们这些“鬼”而言,这是平凡的,在十二楼,忘记如何去笑,是迟早的,我们中甚至有人忘记了如何去爱……那个人,就是我。
      护士拖着病床,病床上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盖了一条白床单。
      迟早有一天……有一天,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的,会是我……会是我……
      眼睛有些难过,有点湿润,莫非……这叫做“泪”?
      “374,医生特批,你可以回家!”护士拿着一张回家单出现在我的病房口。在这里,我们没有名字,有的只是代号。
      护士把回家单放在门口附近的柜子上,随后像躲瘟疫般离去。
      我从病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柜子旁,拿起回家单。又要回到那个没有温暖可言的地方。
      我换了身衣服,拿着回家单走到电梯。到了一楼,我取了两个星期的药,走出了医院。站在门口,医院门口来来往往,我一直站在那里,还是没来。一直以来,从来没有被爱过,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去爱呢?
      我迈开了步子,往马路对面走。
      一记刹车声,我猛然惊醒。看来“鬼”也会醒?
      “小姐,你没事吗?”轿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下车。
      我瞥了一眼那个男子,没有答话,继续往前走。
      “小心!”那个男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回拉,一辆面包车停下来,“我靠!他妈的,想死啊!”
      面包车再次启动,我甩开了那个男子的手。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医院……”
      “不要。”我怒视着那个男子,快步离开。
      该去哪里?回到那个冰冷的家,还是冷清的医院?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漫无目的,如同游魂。哈!我本来就是半个“鬼”啊!
      哎。我坐在一家大公司的门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手中的药,可是关系着我的生命。其实,这药只不过是延迟了我死去的时间,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就这样,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上午,没有动,像尊雕像,坐在那里。
      “小姐?”那个男子又出现了。他用手轻拍了一下我的肩,“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把投向他的视线收回,继续注视着来往的行人。
      “小姐,我要去吃午饭,赏脸的话,一起去?”那个男子发扬了锲而不舍的精神。
      “不用。”我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那个男子拉住我的手臂,从自己西装内袋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塞到我手里,“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随即,那个男子松开了手。我把名片随手扔进放药的袋子里,往家走。
      即使对那个冰冷的地方没有任何的眷恋,没有任何的回忆,可是又能怎么办?不是家,就是十二楼,“鬼”注定在其中一地苟且,注定在医院里,那张冰冷的病床上死去。
      死神不会怜悯“鬼”,也不会和“鬼”讨价还价,他一来,必定要带走一个“鬼”的身躯,而“鬼”的灵魂,早在住进十二楼的那天起,荡然无存……
      街边的景物曾是那般熟悉,却是黑白的,无色彩的。记忆里的那个童年,不过是场华丽的梦。十年前,梦就已经被人无情地击碎。而造成我梦碎的人,除了医生,那就是我父母。
      对于他们,养育我的恩已经被我用恨代替……哦!不!应该是早已懒得去恨,也无暇去恨。
      “鬼”是不能有情感的,因为一旦“鬼”有了情感,自己就会很痛。
      不知不觉,我已走到家门口,伸手刚要敲门,房子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这个女人,当初就不该花钱买那娃儿!没赚到钱,反而赔得更多!”
      “哟!还怪起我来?要不是你当初知道这丫头是邵董的孙女,想养大,狠敲邵氏集团一笔,事情就不会这样!”
      ……
      原来……原来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筹码,一个供他们要挟邵氏集团,供他们发财的筹码。
      我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跑开了。
      又是漫无目的地闲逛,没有目的,没有追求。和以前一样,犹如是个寄生虫,寄生在这社会之中。
      “小姐。”那个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在这里?”我皱着眉,瞥了一眼那个男子。
      “小姐,请原谅。”那个男子礼貌地道歉。
      “跟踪我?”
      “……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姐,让我感到很亲切。你好,我是邵艾铖。”邵艾铖朝我笑了笑,这……这才是真正的笑……他也姓邵?
      我从装药的口袋里拿出他的名片——邵氏集团总裁,邵艾铖。
      看他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一点,难道……他是我哥哥?哥哥?陌生的名词在我的心中蔓延。哈!我连“爸爸”、“妈妈”都没怎么叫过,又怎么会叫哥哥呢?
      我冷淡地转身,离去。
      身无分文的我,又该去哪里?我走着走着,感到有些累了,就坐在街沿上。
      “小姐,给。”邵艾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早知道这个叫邵艾铖的男子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和他并不熟,为什么他要跟着我?
      我没有接过邵艾铖递过来的矿泉水。
      “我认为你会需要。”
      我依旧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我从装药的口袋里拿出药,咽了下去。
      很苦,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作为一个筹码,作为一个“鬼”活了整整二十年。
      “药很苦。”邵艾铖把矿泉水的瓶盖拧开,再次递给了我。
      “小姐,你不是哑……不是!你并无什么大的缺陷,为什么不爱说话呢?”邵艾铖解开西装的纽扣,坐在我的身边。
      “因为很烦。”我白了邵艾铖一眼。
      “小姐,其实我有个妹妹,只不过很早就已经失踪。”
      “……我知道她在哪里,我想去威尼斯。”
      “……真的?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你也要一起去。”
      “什么?我……也要一起去?”
      “不愿意就算了……”
      “……好!我答应你!”邵艾铖站了起来,掏出手机,打着电话。
      哥哥?哥哥!哥……哥……
      你知道吗?我在心中千百遍地称呼你。即使你不是,也无妨。我想试着去爱别人,想有一个亲人,想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十二楼,从我出院起,我已不准备回去;而那个冰冷的家,充满谎言、充满利用的家,我也不会涉足。从这时起,我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或许还会活一年,或是一个月,但也有可能只是短短的十天。我不在乎,对于“鬼”而言,一日好比一年,一年也好比一日。
      我抬头看着邵艾铖松了松领带,用手挠着脑袋,烦恼不堪地讲着电话,还时不时望向我,送上几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如果……如果我没得病,我……
      如果……如果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
      如果……如果我懂得如何去笑,我……
      可惜,如果始终都是如果,不可能成为现实。
      “鬼”不能有情感!心中的一个声音提醒着我。
      依旧是——可惜!因为“哥哥”的存在,有了情感。想学着去笑、去哭、去爱,想拥有回忆,我开始眷恋这个世间。因为“哥哥”唤醒了心中的“爱”。
      “小姐,我现在正在让人办理签证,可不可以……”邵艾铖放下手机,问。
      “身份证、护照没有,本地户口,叶艾深。”
      “艾深?草字头的艾,深浅的深?”
      “嗯。”
      “小姐和我妹妹的名字一模一样。”邵艾铖感慨了一句,继续打着电话……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乘飞机,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在舒适的头等舱,保持着令人窒息的安静,就像十二楼。却少了大钟的敲打声,多的是一些人翻阅报纸偶尔发出的声音。
      空姐时常停留在坐在我旁边的邵艾铖身边,问他是否要冷饮、食物等。他都很有礼貌地婉拒了。
      威尼斯,这个我向往的水上城市,你……应该会给我留下美好的回忆吧?
      啊——呼吸突然变得有些困难。我别过脸,痛苦地呼吸着空气。我明白,这意味着,死神已经从他的住处走出来,很快的,就会和我见面。
      神啊!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想活着到威尼斯,活着留下美好的回忆,求你了!
      呼吸渐渐顺畅了,我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谢谢……
      飞机降落在意大利的机场,我和邵艾铖一起下了飞机。
      一下飞机,异国的气息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侵入我的感官。浓郁的区域风情令我感到有些难以适应,却也令我感到无限的兴奋。
      邵艾铖轻拍了一下我的肩,示意我往出口走。
      邵艾铖一个人拿着我们两个人的行李。其实,说是两个人的行李,倒不如说大部分都是邵艾铖的。
      随后,我和邵艾铖一路奔波,最后驾船来到了这位于意大利东北部,亚得里亚海威尼斯湾西北岸重要港口——威尼斯。
      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水,平静的水面,因为贡多拉(威尼斯的尖舟,即船)的来往而时起涟漪。
      放眼望去,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呆在这里,总让我感到这是场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是啊!这本来就是场梦,一场美丽却不真实的梦。“鬼”有了情感,就被注定痛苦。即使逃避,也只会让“鬼”更痛苦。
      “这里是慕拉诺。”邵艾铖一到威尼斯,就在当地找了个懂英语的人,让他做我们的向导。
      “其实……你不用请向导,这里……我都熟悉。”我欣慰地瞧着邵艾铖用英语和向导交谈、询问,随后再用中文翻译给我听,顿时感到身体内有一股暖流。
      这个邵艾铖是真的全心全意陪我出来玩的,还是……只是在意他妹妹的行踪?
      “你以前来过吗?”邵艾铖依旧拿着我们两个人的行李。应该是在找住的地方。
      “没有。我们住在哪里?”
      “住在向导的家里。这里的人,真的很热情。”偶尔在露天咖啡厅里喝咖啡闲聊的当地人,看到我和邵艾铖都友好地朝我们打招呼。
      “1980年3月,威尼斯市和我国的苏州市结为‘姐妹城’。因此在这里,他们对中国客人会显得格外热情。”我被街边卖玻璃工艺品的小摊给吸引住了。我朝小摊走了过去,用手拿起一个圆环状的工艺品。
      “你好像知道得很多。那你知道这里是威尼斯的什么中心吗?”好像邵艾铖在存心考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这应该就是那些正常人所谓的“考验”吧?
      “慕拉诺是威尼斯的玻璃工业中心。这里所生产的玻璃制品被称之为‘慕拉诺玻璃’,它以优美繁荣的古典装饰风格,精……精细卓绝的手……手工制作……”
      手中的玻璃工艺品掉在地上,我蜷缩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按住左胸,痛苦且吃力地呼吸着。
      “叶小姐!叶小姐!”邵艾铖一下子扔下手中的行李,蹲下身,把我的上半身扶起来,搂着我的肩,着急地叫喊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让哥哥你看到我这个样子,真的很抱歉!我急促地呼吸着,一只手不由得握住了邵艾铖的手。四周拢起了人,向导一下子慌了,慌张地用意大利语向邵艾铖劝说着什么。
      “叶小姐!你怎么了?”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紧咬住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不知不觉,竟把嘴唇也咬破了,血腥味瞬间袭入。
      哥哥,我还没有完成梦想,你答应我的,还没有完全实现……是不是,我太贪心了?连上帝也要惩罚我这个贪心的女孩?
      上帝,你对我的请求不是已经同意了吗?我知道我的时间不长了,只要……让我再多活一天……一天……就足够了。明天是4月25日,是威尼斯的圣马可节,度过明天,我将……再无所求了。
      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呼吸再次变得顺畅。我松开了紧握住邵艾铖的手和紧按住左胸的手。上帝,这次请不要反悔。
      “叶小姐,你没事吧?”邵艾铖担忧地看着我。我站了起来,掸掉灰尘,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
      “邵先生,能请你替我赔了这个被打碎的玻璃工艺品吗?”
      “……”邵艾铖掏出皮夹,付了钱,“叶小姐……”
      “我想去叹息桥,现在。”我打断了邵艾铖的话,“可以的话,带上向导。”
      向导是个善良的意大利人。因为刚才我的突然病发,现在他还依旧在替我担忧。虽然语言不通,但在我这个“鬼”体内,仅剩的一丝人心,却让我感受到了。
      邵艾铖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请向导带我们去叹息桥。
      乘着贡多拉,航驶在大运河上,两岸的古老建筑意味着威尼斯曾经的辉煌。
      威尼斯的辉煌属于威尼斯的过去。那我的过去是什么?是日复一日地抽血、吃药、检查?还是在面对十二楼的病友死去时的恐惧到最终的冷眼相望?还是在那个冰冷的地方,无法撕破那张充满谎言、充满利用的面具?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贡多拉靠岸,我和邵艾铖,以及向导在总督宫前上岸。
      穿过人群,走在圣马可广场,却不能在上面留下足迹,穿过圣马可教堂的卡尔门,雄伟、高贵、奢华,在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演绎。
      邵艾铖和向导跟着我。走过巨人阶梯,却不能像巨人那样,永远地站在阶梯上;走过“金梯”,却没有金的珍贵。
      “鬼”,不过是垃圾,被人遗弃的垃圾;而我,不过是早已没有利用价值的垃圾。
      《天堂》?不觉间,也已走到了大会议厅。大会议厅东面墙上巨型油画,让我落泪,好在邵艾铖他们站在我的身后,看不见我落泪。
      《天堂》?天堂,多么美的名字。小时候,幻想自己可以成为天使,住在天堂;而当得知了十二楼的存在,梦碎了,天使羽翼也折了,怎么飞也飞不到天堂。带着折断的羽翼的我,被深困在十二楼,被禁锢了天使的光环。渐渐的,我不知痛苦地毁掉了自己背上的羽翼,永远……永远也到达不了梦中的地方,沦为了“鬼”。
      天堂,是我不能奢求的,因为那里很明亮,亮得似乎可以在顷刻间令我灰飞烟灭。为什么?因为“鬼”……不能见光,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被遗弃……
      我擦掉脸上的泪,转身离开了。邵艾铖和向导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
      叹息桥……封住多少犯人的叹息,锁住多少亲人的诀别?
      我走上桥,透过叹息桥上的小窗看着外面,夕阳早已染红了这扇小小的窗。
      日落伴随着日升,明天的此时,还能在这里,看这方似血夕阳吗?
      我应该满足了,不是吗?
      我想笑,却不知该如何去笑。耳畔传来叹息桥外,意大利人嬉戏的笑声。是不是只要嘴角上扬,就是笑了?
      “走吧。明天我还想来圣马可广场。”我转身,对邵艾铖说。
      邵艾铖和向导说了说,向导冲我笑了笑,带着我们离开了叹息桥。耳畔的交谈声、嬉笑声顿时消失,只留下回荡在叹息桥里,数千次的叹息声……
      镜子?上潮了!一片潮水铺在圣马可广场,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鸽群散散地停在圣马可广场。水不深,大概就3、4厘米左右。小孩赤着脚,朝鸽群飞奔过去,鸽群飞起,飞满了整个广场的上空。
      “今天是圣马可节,向导说的。”邵艾铖爽朗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我知道,哥哥,我想去看赛船,想走遍威尼斯的每座桥,可是……死神不同意。你知道吗?哥哥,昨天晚上,死神已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沙漏中的沙,也差不多了。是时候了,哥哥。我想多叫你几声,可惜时间已经不够了。
      我再次穿过圣马可广场,漫步走进圣马可教堂,当上高塔,放眼望去。
      我是人,不是“鬼”!我会活得很长久!
      邵艾铖看我一动不动站在高塔上几个小时,担忧地扶着我,走下了高塔,雇了贡多拉,来到一家露天餐馆。
      “听向导说,在这个节日要吃威尼斯烩饭,你不介意我点?”邵艾铖看着满是意大利文的菜单,苦恼地求助向导。
      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邵艾铖。这个人,就是我的亲人,我的哥哥。我要把他的模样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倏地,邵艾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玫瑰送给我,朝我腼腆地笑了笑。
      对啊!圣马可节当天,男人要送女人玫瑰的!
      花掉落,花瓣散,我从椅子倒在地上。邵艾铖紧张地站了起来,来到我的身边,把我抱在怀里,“艾深!艾深!”
      谢谢你,哥哥,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每次生病,明明都会痛得要死,为什么这次我会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大概是因为哥哥你吧?
      “艾深!艾深!你不要吓我!”邵艾铖急得哭了出来。
      “哥……哥……”我竭尽全身力气叫出了“哥哥”。
      哥哥,对不起!才刚相认,我就要走了,对不起!
      邵艾铖眼睛睁得好大,诧异地看着我。
      哥哥,不要惊讶……
      死神已经来了,他要带我走了……
      哥哥,你已经让我懂得如何去爱别人了,还有去笑……
      我握住邵艾铖的手,嘴角尽量往上扬。哥哥,你看到了吗?我会笑了!
      泪出眶,轻滑脸,我无力地垂下手……
      “不——”邵艾铖的声音滑破天际,却与我永远相隔了……
      谢谢你,哥哥……
      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高兴……
      真的……

      如果……如果我没有得病,我会生活得不快乐,因为见不到你,哥哥……
      如果……如果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会生活得不快乐,因为见不到你,哥哥……
      如果……如果我懂得如何去笑,我会很开心,因为这表示我已经见到你了,哥哥……
      ——艾深绝笔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