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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扑朔迷离 ...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之后一道圣旨便到达北平,指责罗艺治境不严,护驾不利,并责令罗艺半月之内查清此事,给隋朝一个交待。

      而随着近日的调查,各种怪事纷现。

      首先是那些随杨暕前往北平的礼队,在返程中居然在冀州境内莫名失踪,冀州刺史被敕令严查此事,却至今无果,遭到了连降三级的处分。

      其次是高句丽的夺嫡之争中,二皇子高贤居然拿出了高句丽丢失多年的传国玉玺,自称是天命所归,因高句丽人民坚信“玉玺重回之日,就是高句丽再兴之时”,故而本来并不得人心的高贤,居然在王位之争中渐占上风。

      不早不晚,两件事情均发生在云灵事件前后,究竟是凑巧还是内有隐情,罗艺却不得而知。

      北平府内,小梅已于前日醒来,不过罗艺并未从她嘴内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北平武将基本上都是罗艺亲自任命的,他们的忠诚度罗艺并不怀疑。虽然文治方面罗艺并不擅长,这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但是多年来的领兵征战,使得那些随他一起出生入死,打下如今基业的将士们个个忠心不二。他们显然不可能策划此次事件,罗艺并未对他们进行调查,否则若是将帅间的信任受了损害,恐怕就再难挽回了。

      至于那些文官,罗艺给他们充分的自由发挥自己的文治能力的空间,但是对他们的防卫能力限制极严。这些文官府内的家丁不超过十人,要进行此次行刺事件,至少要数人联合,虽然不知他们是不是有意图这么做,但是根据调查,文官们本人没有反常举动,而他们府内均未出现任何异常现象。

      如今,若真的要怀疑的话,恐怕只有高句丽和……,一阵强风袭来,瞬间便黑云压城,罗艺裹紧了身上的长袍:暴风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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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边城,茶棚内。

      “你们听说没有?咱们的刺史大人上任才三天,就已经破了送亲使团失踪的大案。”

      闻言,茶棚角落的那个白衣少年眼神微动,装作不经意的朝发声处撇去。

      一帮人正围了一个青衫中年男子,好奇地询问。“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就别卖关子了,给大伙讲讲吧。”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注视他,那瘦脸男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并未见有外人,只除了,那个角落,那个少年。

      白衣胜雪,青丝如墨,少年如玉,只可惜,男子心内暗叹:这瑕疵未免太刺眼了。只见少年精致的脸庞上,一朵殷红的胎记在右颊张狂着,放佛在炫耀着自己的毁玉之功。

      瘦脸男子打量了半天,那少年似乎并未察觉,依旧悠闲地啜着茶,周遭的一切放佛都与他无关,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少年身侧毕恭毕敬的随从,却显然注意到了瘦脸男子,只不过,仅仅是一瞬,那随从便移开了目光,向别处淡淡望去,神色虽淡,却看得出来,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个少年绝不简单,瘦脸男子心想。不知怎么,他心下竟有些不安,好像现在所谈之事会给自己惹来祸端似的。

      他迟疑了一下,但终究经不住周围人的撺掇,还是开了口。

      “咱们新刺史现在是鸿运当头,刚从知府提升为刺史,这回又破了这个大案,看起来是前途无量啊。话说这刺史上任才两天,翠平县的县令就带了当地一个农户来到了刺史府。”

      顿了顿,瘦脸男子灌下去一大口茶,继续往下说。

      “那农户住在翠微山山脚处,近日到深山采药,不想遭遇倾盆大雨,在寻找躲身之处时意外发现一个山洞,那山洞很是隐蔽,若不是他一脚踏空跌了进去,是绝对不会找到的。你们猜,这大雨中的深山山洞中,究竟藏了什么?”

      “要我说,肯定是妖怪,而且还是食人女妖,美艳又恶毒。”

      “什么啊,深山之中的,自然是仙人了。”

      “不对,这些都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况且鬼神之说也不可信。”

      “谁说的?上次张家嫂子的病不是大神给治好的?”

      “我才不相信什么妖啊仙啊的,里面要是有什么东西的话,也是野兽。”

      “肯定是女妖。”

      “绝对是仙人。”

      “一定是野兽。”

      “女妖!”

      “仙人!”

      “野兽!”

      ……

      看他们争论不休,瘦脸男子知道他们的好奇心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于是清了几声嗓子,终于吵闹声停止了。“究竟是什么呢?快掉告诉我们吧。”有人催问道。

      此次送亲使团在冀州境内无故失踪的事情,大家可知?”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男子继续道:“农户在山洞中所见,不是别的,正是——”顿了顿,他郑重道:“使团全员的尸体。”

      众人露出惊愕的表情,“他们,全死了吗?”有人问。

      “对,不仅无一人幸存,还死状凄惨。那些人身上,脸上被人用刀子划得面目全非,似乎行凶之人与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似的。但是照理说,他们只是送亲而已,应该不会与人结下大仇的。”

      男子摇摇头,面露不解之色。
      —————————————————————————————————

      “先生可否听听在下的愚见?”

      这声音,低沉却带有些许稚嫩。

      一群人转过头去,但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微笑着立于茶棚外侧。正午时分当空的艳阳,此刻已敛去了大半的锋芒,时间已近黄昏,橙色的光芒笼罩了少年全身,使得那本来便趋于中性的面容变得更加柔和。

      谁说只有女子可比花,可拟水的?眼前的这个少年,气质雅如兰,淡如菊,笑容如湖水般澄澈,若小溪般清浅,众人一时看得呆了。

      这时,一个略显慌乱的声音打破了这篇沉寂,“少——,柳公子,你怎么会在此处?”声音出自瘦脸男子之口。

      “先生难道不高兴见到故人吗?”少年依旧笑着,只是那眼中早已没了笑意。声音虽然轻,但却字字激荡着听者的耳朵。

      闻言,瘦脸男子的面部似乎抽搐了一下,但马上回复正常,起身相迎。众人见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也赶忙让开了路。

      少年走得很轻,很缓,轻的仿若初春时节拂过一潋柔波的轻风,缓得似乎此刻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踩在遍地莲花之上,显得那般小心翼翼。

      众人眼光随着少年移动,久久不曾言语。一步一步,少年走近了瘦脸男子的席位,出乎意料的是,他甚至没有稍作停顿,而是继续移向了角落的白衣少年那儿。

      “杜兄,别来无恙。”他拱拱手,向白衣少年身边的随从问好。

      杜差也回礼道:“柳贤弟,你可算来了。我和我家主子已在此久候多时了,待会儿可要罚酒才是。”

      柳姓少年微微一笑:“这个自然,怠慢了贵客,柳某该罚。”像白衣少年行礼之后,开口道:“想必这位就是士信公子吧?”

      白衣少年站起身来,回礼之后,淡淡道:“正是在下,此行要叨扰公子,还望公子不要介怀。”

      不待柳姓少年答话,白衣少年又道:“只是不知柳兄对这位先生所言有何看法?”

      少年道:“送亲使团在冀州无故失踪,朝廷命家父调查,熟料调查过程中竟遭人暗中阻碍,数天仍然无果。为何新任刺史上任不过两天,就能迅速破了此案?此事着实费人思量。”

      众人听他提到前冀州刺史,神色大变,原来这个少年,居然就是前刺史柳怀玉的大公子柳浚,那个喜欢在江南游历的人,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难道只为了那个白衣少年?

      可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却丝毫不知道这个白衣少年的来历

      顿了顿,柳浚继续说道:“正如先生所言,送亲队伍应该惹不上这种深仇大恨才是,现在他们死状凄惨,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血肉模糊到面目不辨,那么新刺史大人是怎么辨认出他们的身份的?”

      瘦脸男子道:“我听说的是,刺史凭他们身上的信物判断出他们的身份的。死尸数目和送亲队伍分毫不差,在尸体旁边还有朝廷的官文,并且刺史大人让送亲者的家人前来指认,有好几家已经凭死者身上之物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柳浚皱皱眉:“这些你是听谁说的?”

      瘦脸男子道:“这些都是我表弟所言,他现在供职于刺史府。柳公子可还记得,他曾经是令尊府上的一员家丁,名叫王贾,这几日刺史开恩,特准他们回乡探亲。他现在仍在家中,柳公子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找他证实,反正您曾经是他的旧主。”他特意咬重“旧主”两字,眼中竟流露出憎恶之色。

      柳浚却并不以为意,淡淡笑道:“想必这些尸体早已不存了吧?”

      瘦脸男子一惊,随即又平静地答道:“不错。现正值夏季,尸体停放在翠平县衙已久,都已腐烂,反正他们的身份已是确凿无疑,所以为了防止瘟疫传播,翠平县县令奉刺史之命,已经将尸体悉数焚毁,骨灰交由死者家属带了回去。”

      忽然有人插话道:“我听说,前阵子豫章王在北平遇刺,再加上先生所说的,这两件事情肯定是那些不满联姻的人所为。不过—”他压低了声音,“似乎靖边侯罗艺很不赞成这门亲事,再加上豫章王遇刺时,和他一块的夫人和郡主倒是毫发无损,你们说怪是不怪?”

      另外几人似乎恍然大悟,“你是说靖边侯……?”

      “嘘…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猜的。”

      这时,一个人忽而摇摇头:“我倒觉得有可能是高句丽。隋庭与靖边侯联姻,对高句丽的威胁最大,高句丽是最有可能反对联姻的人。“

      白衣少年在旁边笑得不置可否,这么一群人,方才还在大谈山洞鬼怪神仙什么的,这么快居然就转变成关心国家大事,“有头脑”的人了,还真是……

      不了柳浚却听得认真,还接话道:“若是高句丽的话,他们只需要完成刺杀事件就够了,豫章王的死足以能挑起隋朝和北平的战争,又为何要多此一举,杀了这些送亲队伍呢?并且不止是杀死他们,还将他们毁的面目全非,这又是为了什么?”

      听了他的话,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是啊,这些事情确实太过匪夷所思了,也太过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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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可是你表弟王贾?”一农家小院内,杜差黑青着脸,右手攥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硕男子的衣领,男子挣扎了几下,试图逃开,然而却根本未能撼动杜差分毫。

      看着平日里彪悍的表弟,如今竟被人像小鸡一样的提了起来,全无反抗之力。瘦脸男子慌了神,哆嗦道:“是……是我表弟。”

      杜差手一松,王贾竟似软了骨头般跌落在地,惊魂甫定般地大口喘气。见杜差又向他走来,忙趴在地上求饶,“这位好汉,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您老人家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一回吧。”

      杜差不屑地“哼”了一声,眼中满是鄙夷,“饶不饶你,就看你的表现了。你的回答要是能让我家公子满意的话,万事好说,如若不然……”

      王贾连忙叩首,“是,是。老爷随便问,我知道俩,就绝不说一,要不然我就是龟儿子养的。”

      柳浚笑道:“怪不得一人能侍二主呢,原来大家图的不过是个吉祥。”

      闻言,杜差也笑了,笑得很开心,与刚才相比,那张脸就像是揉成一团的纸张被舒展开来。

      而白衣少年此时却低了头,淡淡道:“一点都不好笑。”

      看得到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的,居然只有那趴在地上的王贾,他战战兢兢地抬头时,觉察到了少年清冷的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暖意。

      那一瞬间,他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觉得可惜,为眼前的少年。这个本该有着比阳光更耀眼的笑容的少年,为何会生出那样的胎记呢?又为何故作冷漠呢?

      觉察到王贾的注视,白衣少年道“你今天可曾见到什么人?

      王贾想了想,“今天,除了三位爷……”当发现少年眼中更加冷冽的时候,他忙改口道:“不,小人今天谁也没见到。”

      “你可曾近距离看到过使团尸体?”少年问道。

      “没,没有。我都是听那验尸的仵作老李说的。他跟我说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全都被伤地血肉模糊了,别说是长相,就是身上的胎记也看不出来了。”王贾说到此处,眼中竟流露出同情来。

      “不知道什么人跟他们有仇,下手这么黑,这么狠。就连街上的小混混们,整日里打架斗殴,身上旧伤新伤加起来,都不如使团那群人那么惨。”

      白衣少年心中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难道是?过了片刻,他缓缓道:“那吴仁又是如何结案的?怎么在下听说此案已破呢?”

      王贾又是一惊,眼前之人居然竟以不屑的语气,直呼新任冀州刺史的名字,来头必定不小。当下不敢怠慢,“小的只听说刺史大人已经给上面回文了,好像说是什么高句丽干的。”

      “想必他是有证据了?”少年道。

      “听说仵作老李在死者鼻腔中发现了一些微粒,刺史大人细细看过之后,认出是高句丽特有的茏古香,这种香,只有隶属高句丽朝廷的一个间谍组织中的人才会使用,这个组织神出鬼没,专门在别国进行情报刺探和暗杀行动,但是因为他们组织严密,手段周全,多年来从未留下任何把柄。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组织机构,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他们就像一个谜一样,因此知道他们的人都称他们为‘谜’。”

      看着王贾说得唾沫横飞,少年眉头微皱,“这个你听谁说的?”

      “前天刺史府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一身黑衣,还带着黑色的帽子,以黑纱蒙面,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想到那个怪人的眼睛,王贾只觉得六月的天气居然冷得让人发抖,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没有半点活气,就像是死人,而且还是死不瞑目的人的眼睛,只看你一眼,就会让你有种如坠深渊的感觉。

      “没想到的是,刺史大人居然对他很客气,将他请到书房—”

      “你好奇,所以便去偷看。”少年打断他的话。“只是,你在奇怪,为什么以吴仁那么谨慎的人,会在书房说话那么大声,并且根本没发现你?”

      此时的王贾好像是见鬼了似的,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也着实想不明白,他本来只想远远瞧几眼的,书房重地,平日里他们连接近都难,并且吴仁会客的时候,包括平时在内都不会大声说话的,为何那天会那么反常,他很是不解。

      但他毕竟只是个家丁,并且是个贪图玩乐的家丁,平日里懒得去思考这些个问题。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孩子随口点出,这件事着实难以置信。

      “那天可还有别人前去刺史府?”少年的声音将王贾从惊疑不定的情绪中拉出。

      想了一会儿,王贾道:“好像衡水郡太守与翠平县令两人随后也来了。”

      少年并未继续追问,反而话锋一转,“我看你倒是个有心人,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这次王贾想的时间很长,许久之后才吞吞吐吐到:“有一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见旁边杜差瞪了他一眼,王贾忙低下头,开始了诉说。

      听完整件事后,少年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连柳浚和杜差也都是愁眉紧锁的样子。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曲折,还需要一条线把这些事情给贯穿起来,而之前必须要再见一些人,再弄清楚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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