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血]如金币般闪亮的日子》风知唤

2、如金币般闪亮的日子

　　回家路上，老杰克让莱卡恩带雨果先回家，自己则去药店再买些药。

　　到家后，天色已近黄昏。客房还没收拾出来，于是莱卡恩把雨果安置在了自己房间。床头柜上开着台灯，灯罩将光线滤成柔和的暖黄色。看到躺在床上脏兮兮的雨果，莱卡恩打算先帮雨果清理一下。打一盆水，拿上干净的毛巾，莱卡恩在床边正襟危坐。

　　先擦干净脸吧。莱卡恩俯下身，谨慎地收好利爪，将雨果散落的金色发丝别在耳后。又拿起毛巾，轻柔地拂过少年沾着尘土的脸。湿润的毛巾滑过肌肤，饱满的额头在灯光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而半寸之下，眼窝却陡然凹陷成两汪幽潭。毛巾又拂过鼻子，鼻梁线条秀利如冰刃，偏偏下缘收束成花瓣似的弧度，悬停于两片柔软的唇。最后是脸颊与唇，少年的唇色，仿佛凋谢的玫瑰浸入牛乳，在惨白中泌出最后一缕艳色。宛如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少年的美貌令人心惊。

　　但莱卡恩的注意力并不在此，掌下皮肤的温度相较于人类的正常体温来说有点高了。莱卡恩又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确认他真的发烧了。雨果的眉紧蹙着，唇微张，露出一点幼兽般的尖齿；摄人的尖耳无力耷拉着，金发黏在汗涔涔的颈侧，蜿蜒成某种神秘的符文。

　　要赶紧降温。莱卡恩低声默念一句失礼了，随后伸手解开了雨果衣服的扣子。
　　苍白的皮肤下凸起伶仃的锁骨，单薄的胸膛随呼吸起伏，隐隐透出少年人独有的青涩线条，好似未熟的果实裹着半透明的纱，让人错觉触碰的瞬间会从皮下涌出温热的奶与蜜。然而肌肤表面却遍布青紫，令人难以想象少年过去生活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中。这具躯体散发的美丽太像晨雾里的蛛丝，仿佛触碰者稍一用力，就会随蛛网一同在破碎与缠缚中堕落。

　　莱卡恩几不可闻的吸了口气，攥紧了手里的毛巾。毛巾受力，水珠从指缝溢出，顺着莱卡恩的小臂流下。冰凉的触感从手臂蔓延，让莱卡恩回过神来，无声地打了个寒颤。金发尖耳，异色瞳孔，苍白的皮肤，妖精般惑人的容貌，简直像传闻中的吸血鬼。不不不，吸血鬼可不会流落街头，还浑身是伤。莱卡恩拉回自己四处乱跑的神智，重新举起毛巾，准备给雨果擦干净身子。然而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警戒的眼。
　　莱卡恩猛地直起身子，飞速站起向后退了一步，尾巴毛都被吓的炸起来了些：“你醒啦。”雨果手抓住被子想坐起来，但身体还使不上力，于是幽幽地看向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有些心虚的狼人。莱卡恩接收到了雨果的信号，尴尬地摇了摇尾巴，上前扶起雨果，让他靠坐在床头。
　　“抱歉，我反应有些大了。我刚刚想帮你清洁一下身子，没发现你突然醒了。”雨果的确在醒前感受到了有人在帮他清理，但他还听到......算了，这些都迟点再说。

　　“有吃的吗？”雨果哑着嗓子问。“有些面包，我去拿给你。”莱卡恩边说边把手中的毛巾塞给雨果：“水盆在你左手边，你可以先擦下身子”。雨果看着莱卡恩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很整洁的房间，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好了。虽然地板上有几根白色的毛发，但依照狼希人的掉毛速度，这应该已经是房间主人认真打扫房间后能做到的极限了。雨果看向窗外，月已升空，四周只能零星看到几栋房子，估计现在身在郊区。不知道出事的话治安局能不能及时赶过来啊...

　　莱卡恩回来的时候，雨果已经清理干净自己了。脏兮兮的衬衫被脱下，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雨果坐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正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给。”莱卡恩把手里的三明治递过去，然后又递上一杯果汁：“这些东西你应该不过敏吧？”
　　雨果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莱卡恩：“你下毒了吗？”
　　“没有。而且我要下的话早下了，你昏迷的时候该干啥也干了。”莱卡恩叹了口气，说：“要我证明一下吗？”
　　“要。”雨果毫不犹豫地回答。
　　“行行行...”莱卡恩掰了一小半三明治吃了，又仰头往嘴里倒了些果汁：“这样没问题了吧？”
　　雨果观察了下他的反应，确认没问题后，抓过食物开始狼吞虎咽地吃。
　　“你不都吃了我师父给你的巧克力了吗？现在还担心我给你吃的东西里下毒。”莱卡恩无奈的说。
　　“这不一样，我当时已经要晕过去了，你们要做什么我也反抗不了。我只能赌巧克力没问题，或许吃了它我还能逃跑。”雨果在进食的间隙冷静地回答。
　　“行吧。”莱卡恩妥协了：“有警惕心是好事。”

　　没过一会儿，雨果就吃完了。他沉默地将空杯与盘子放在床头柜，然后抬起头。
　　“你能坐过来吗？”雨果拍拍身边床的空位：“我想问你些事情。”少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莱卡恩，眼里带着微不可查的期盼与恳求。
　　那眼神让莱卡恩想起了先前看到的少年身上的伤，于是他带着心软与怜惜走到床边坐下。下一秒，少年暴起，一只手将莱卡恩推到床头，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莱卡恩的咽喉边。
　　“你......！”这是莱卡恩今天第二次被吓到尾巴毛炸起了。
　　“别说话！也别做多余的动作！接下来我问你答。”雨果凶狠地说，眼里哪还有半分之前伪装的可怜。
　　原来都是演的，浪费我的情感。莱卡恩在心里叹气。他扫了一眼雨果持刀的手，握法也不对，绝对不会用刀。狼希人天生力大，莱卡恩有自信在一秒钟之内反制雨果。算了，还是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你的名字？”
　　“冯·莱卡恩。”

　　“你师父的名字？”
　　“他说叫他老杰克就好，但我一般叫师父。”

　　“你们为什么抓我？”
　　“只是想救你。你当时脸色很差，师父想带你回家...”

　　雨果打断他：“别骗我！说实话！”
　　莱卡恩无奈但认真地说：“这就是实话，真没骗你。你看你跟着我们以后吃好睡好了，不是吗？”
　　雨果把刀又压近了几分：“那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听到你在说什么吸血鬼？”
　　莱卡恩哑然了，这场误会竟是他造成的，他居然在神游的时候不小心把想法说出来了吗。
　　“说不出话了吗?还是在想借口？莱卡恩先生？”雨果直视着莱卡恩的眼睛，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莱卡恩和雨果挨的极近，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一道急促，一道平稳。
　　莱卡恩已经记不清今天叹了几次气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因为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些影视作品对于吸血鬼的描写。”

　　面对少年明显不信的眼神，莱卡恩终于放弃解释了。他迅速地夺过少年的刀，把它摔在地上。然后翻身，拽过少年压在床头的墙壁上。狼人的力气太大了，雨果完全挣脱不开。现在他们的姿势调换了，雨果靠在墙上，面朝着莱卡恩。莱卡恩一只手抓着雨果两只手，按在雨果头上，两条腿也把雨果的腿压住了。
　　面对雨果愤怒的目光，莱卡恩真的感到头痛了。不仅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让自己变得更可疑了。看看，现在这少年满脸写着：图穷匕见了吧！骗子！
　　雨果先前因为要擦拭身体脱下了衬衫，又嫌弃衬衫脏擦完没穿上。导致现在雨果光裸着半身和莱卡恩对峙着。本身还发着烧，身子烫，贴在冰凉的墙上，让雨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

　　啊啾！
　　一个喷嚏，打懵了两个人。
　　雨果的脸涨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混蛋莱卡恩！放开我！”雨果都不想去看莱卡恩的脸了，只能低下头恶声恶气地说。
　　一声轻笑从身前传来，若不是顾忌到雨果的面子，莱卡恩简直想放声大笑。
　　“真的很抱歉。但你冷静一点后我就放开你。”莱卡恩忍住笑意，认真地对雨果说。随即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检查了一下雨果身上有没有带其他危险的武器。
　　“你又干什么！”雨果红着脸抬头瞪着莱卡恩。
　　“检查一下你还有没有带其他危险物品，我可不想再被你用刀对着了。”
　　雨果的气焰弱下去了：“就这一把刀，没了。你放开我吧。”

　　于是莱卡恩松开了雨果，又体贴地把雨果裹进了被子。雨果翻了个身，用背影面对莱卡恩。莱卡恩收走地下的刀，锁进了抽屉。
　　莱卡恩又走回床边的椅子坐下了，安静片刻，他开口了：“抱歉，我其实没想对你动手的。我从不对病号动手。”
　　雨果哼了一声：“说得好听。”
　　莱卡恩无奈地回答道“但你也不能完全怪我吧，这是你先动的手。”
　　雨果还没回话，莱卡恩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发着烧，身上还有伤，怎么这么多动。”
　　雨果没好气地回道：“不然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现在不搞清楚，等死了以后就没机会了。”
　　莱卡恩沉默了半响后，还是忍住了没有怼回去。他生着病呢，不和他计较。莱卡恩这样宽慰自己。

　　现在莱卡恩是不敢让雨果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了。于是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准备等师傅回来。
　　就在这时，雨果居然又慢慢地把身子转过来了。雨果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头，眨着自己的大眼睛，故技重施地开口：“我想问你些事情。你可以坐近点吗？”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但看到雨果水润的异色眸子带着祈求望过来，虽然知道是演的，莱卡恩还是没说出口。稍微思考后，莱卡恩说：“可以...但要用回答换回答。我先问”。
　　雨果知道自己先前的表现让自己丧失了许多信任，于是假装乖巧地点头：“嗯。你先问吧。”
　　“你的名字？”
　　“雨果·维拉德。”

　　“好了该我了！”雨果回答完后就迫不及待地说：“你的师父真的是老杰克吗？”
　　“你听说过他？”莱卡恩诧异地说。
　　“当然！劫富济贫的怪盗嘛。”雨果的确是从来拉文洛克参加宴会的宾客们那里听说过，虽然他们都是用一种不甚在意的语气谈起。但雨果却很感兴趣，他甚至希望老杰克可以对拉文洛克出手。
　　“这算我又回答了一次哦！”雨果狡黠地一眨眼：“这次我要问的问题是，我从来没听过老杰克有弟子，你也是怪盗吗？”
　　“这要算两个问题。”莱卡恩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口快也被当做了问题回答，有些懊恼。但雨果问的这个新问题其实要算两个问题，因为莱卡恩要回答自己是不是老杰克的弟子以及自己是不是怪盗。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让他也不是不行，但他居然把他随口问的那句当问题了，那就不能惯着他了。
　　“好吧”雨果佯装勉强的答应了。
　　莱卡恩回答道：“我是他的弟子。但我还不算怪盗，现在只是助手。”

　　“接下来轮到你回答我两个问题。一，你的身份。二，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雨果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对我来说，这算一个问题吧。”
　　他翻过身面朝天花板，淡淡地开口：“你应该猜出来了，我是私生子，我的父亲是拉文洛克现任家主。我小时候，我和母亲就被拉文洛克的人赶出来了。后来我母亲又把我卖给了父亲，但我在家里没有势力，所以一直...”雨果突然想起了塞蕾娜，那个因为保护他而死的女孩，他咽下了喉间的酸楚，继续说道：“一直被欺负。如你所见，身上的伤就是被欺负的结果。于是我受不了，找机会逃了出来。”
　　雨果转头看向了莱卡恩，恨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向我的父亲、我的家族，向拉文洛克复仇。”
　　房间的光线并不明亮，但莱卡恩能清晰的看到雨果眼中的悲痛、愤怒与仇恨。最后莱卡恩也说不出话来安慰雨果，只是走上前隔着被子拍了拍雨果的肩。

　　......

　　当老杰克带着晚餐和药回来时，雨果已经和莱卡恩混熟了。于是在这一晚，老杰克多了一名叫雨果的弟子。反舌鸟最初的成员也成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