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恶魔与囚徒 2769》mijia

1、第 1 章

　　古老的钟声奏响低沉的韵律，在阴冷空寂的地下室回荡，宛若死亡的足音。
　　彭格列的十代首领跌坐在地上，左手捂着自己不断涌出血液的右臂，满是血污的面孔上，一双金棕色的眼眸仍旧耀眼夺目。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雾守——或者说，是曾经被称作为他的雾守的男人。
　　美丽的长发因为战斗而有些凌乱，但是丝毫无法遮掩那堪称是美丽的面孔，异色的双眸满是对落败者的嘲讽与戏弄。

　　他是胜利者。
　　而他是失败者。

　　场面似乎很面熟，沢田纲吉微微挑起嘴角，古往今来，背叛的场面大概都是相同的模式。胜利者高傲地站着，而失败者卑微地匍匐在地。
　　他面临过无数次背叛，无数次相同的场景，却一直是站在那里，充当着胜利者与冲裁者的角色，这一次，终于轮到他了。

　　人生中可以有很多次胜利。
　　但是致命的失败却只有一次。
　　其实，也算是一种上苍的仁慈。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原本清朗的声音因为身体的痛苦而微微发着颤，沢田纲吉直视着六道骸，虽然失败，却丝毫无损于他的骄傲与尊严。
　　“是的，这就是我的答案。”六道骸笑了起来，缓缓蹲下身，抬起手。

　　修长的手指温柔地从面颊划过，就像是很多个日夜里，他与眼前的男人亲昵地缠绵——最后落在那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了颜色的双唇上，细细摩挲。
　　将指尖沾上的血液仔细涂抹在那苍白的唇上，白皙肌肤上艳红的一点，像是日本艺伎玩偶，美丽精致到毫无生气。

　　“我说过的，我憎恨黑手党，我想毁灭整个黑手党世界。我说过无数次，为什么你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呢？”六道骸贴近沢田纲吉的耳朵，轻声细语，暧昧缱绻的语调，让沢田纲吉苦笑着闭上眼睛。
　　“是啊，你说过无数次，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一直到现在……”

　　无数次。
　　每个夜晚，他与这个人静静相拥在一起，沉入梦乡时，他会这样说。
　　每个清晨，他睁开眼睛，在晨光中接受这个人温柔的吻后，他会这样说。
　　当他因为堆积的文件而疲劳不堪时，他会为他冲泡提神的咖啡，然后凑在他耳边这样说。
　　当他因为处理不当损失重要部下而痛苦自责时，他会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然后将他抱在怀里，这样说……

　　一个因为听得太多而麻木。
　　一个却因为说得太多而深入骨髓。

　　“所以，你看，这就要怪你了，彭格列。”六道骸语调遗憾，像是在温柔地责备一个不听父母嘱托而闯祸的孩子。他优雅地收回手，将手指放在唇边，细细舔净。
　　沢田纲吉抿了抿嘴唇，涂抹在唇上的血液似乎渗入了口腔，腥涩异常。他不知道，此刻的六道骸口中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味道。

　　——或者说，他的血液的味道在六道骸口中是甜蜜的？
　　——复仇的甜蜜。

　　“从一开始，你就在打这样的注意吗？”最后一刻，他只求明白。
　　六道骸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无比得恶劣，“我帮你将彭格列推上了黑手党的顶峰，铲除了所有的阻碍，控制了整个黑手党的世界，然后，再砸碎这个你深爱着的彭格列——缓缓的构建与瞬间的毁灭，很美妙吧？”

　　“你这个恶魔……”沢田纲吉笑了起来，震动的胸口撕裂般得剧痛，断裂的肋骨似乎能随时会刺破心脏或者肺部。
　　“是的，我是个恶魔，从地狱爬上来复仇的恶魔。”
　　“但是我偏偏……被一个恶魔迷惑了心智。”彭格列的十代首领轻轻地吐出肺部的浊气，“一切如你所愿，你毁了整个彭格列，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眼前的男子眼中跳动的火焰逐渐熄灭，最终似乎放弃一切地闭上眼睛，六道骸轻笑了起来。
　　“没有了彭格列，你就不再是彭格列的首领，不再是黑手党——一个平凡的男人，我为何要动手呢？”

　　沢田纲吉怔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被恶魔迷惑的人啊，来当恶魔的囚徒吧……”
　　六道骸的声音，像是教堂神父一样的圣洁。

　　沢田纲吉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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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长发披散在洁白的床上，容貌美丽的男子安详地沉睡着。
　　站在床边的男人安静地注视着那张面孔，随后将视线移男子向脖颈、手腕与脚踝处的银色锁链。
　　喉咙有些难受，男人轻咳了一声想要缓解一下，却因为胸口断裂的肋骨而一发不可收拾。

　　“十代目？！”
　　听到男人的咳嗽声，原本守在门口的男人慌忙冲了进来，伸手扶住棕发的男子，忧心忡忡地轻拍着他的脊背，帮他平息那撕心裂肺的咳嗽。

　　终于，男人吐出一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我没事了，隼人……”
　　“十代目，你最近太累了，又被……又被这个混蛋打成重伤，你需要休息……”狱寺咬着嘴唇，将憎恨的目光投向床上的男人，“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恶魔与囚徒。”沢田纲吉轻笑了起来，缓缓摇了摇头。

　　“十代目，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守着，绝对不会让这个混蛋逃跑的！”
　　“让我再待一下……拜托了，隼人……”
　　狱寺紧紧握起了拳头，却最终无法抵御十代首领哀求的眼神，转身走出屋子，轻轻合上门。

　　“我知道你醒了，骸。”哀求的神色在房门合上的瞬间归于平静，沢田纲吉重新将目光投向床上的六道骸，轻声开口。
　　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扯出一抹冷笑。

　　“我低估你了，彭格列。”

　　沢田纲吉没有回答，只是悲哀地看着他。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的布局。”
　　“……我布下了陷阱，甚至用整个彭格列与我自己作为诱饵，但是我一点也不想看到陷阱里捕获到那个猎物。”
　　“你赢了，黑手党世界的教父。”六道骸嗤笑出声，“我早该明白的，能够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男人，才是最狠的角色。”

　　“……那是因为你，骸，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帮助我，我才走到了今天。”
　　“你认为这句话，可信吗？”六道骸的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嘲弄，“能让你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呵呵……”仍旧苍白的双唇逸出一抹轻笑，沢田纲吉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概是这样吧。彭格列的原罪，整个世界最黑暗的血液，都在这里。”

　　早年的纯真已经在一次次血雨腥风中消散全无，凝聚的胸口的恶魔的影子。

　　——其实，我才是那个恶魔。
　　——所以，来当恶魔的囚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