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0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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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闻达死于车祸。
说是意外，但消息泄露得很快，指名道姓说这是因为林家的关联公司在大肆收购永宁矿业的资产并打压秦天在外面的家人，逼得人家没有活路，因此被秦天的儿子蹲守后开车撞死。
时间和动作都对得上，但具体是不是这样，以及风声为什么传得这么快，谁都不知道。
“叔叔。”
一股凉意蹿上她的脊背，柳菀下意识抱紧了严靖之：“就这么……死了？”
她知道云京豪强林立，因此跟着严靖之进云京后一直小心翼翼胆战心惊，既不挥霍财富，也不敢袒露自己的才华与美貌，生怕自己触犯什么忌讳。严靖之也一直小心谨慎地护着她，哪怕她受过点委屈，也是严靖之顶在前面吃更大的苦头。
这些年来，她一直模模糊糊地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那点钱在其他地方可以只手遮天，但在云京屁都不是。
跟代渊出去混了一圈，这种感觉更明显了，但……震撼远没有林闻达的死给她来得大。
林家一度是柳菀以为这辈子无法逾越的穹顶。
林闻达一个废物草包，吃喝玩乐精通，生意上却是草包，却依旧可以处处压着严靖之，哪怕他自己乱发脾气，依旧有不动如山的林家二老为他坐镇，甚至还有他大哥为他兜底。
但林闻达死了。
就这么轻飘飘地被车撞死了，而林家不知为何，甚至不敢为林闻达大张旗鼓地办一场丧事，更别提对仇家进行什么报复了。听闻林家几乎全族都改了风格，平日里出行有的带着保镖，有的干脆闭门不出，低调到了极点。
“永宁有别人看上了。”
代熹跟柳菀透露了一点八卦：“永宁虽然出了事，但资产还是很优质的。秦天背后的人和别人谈好了，结果秦天自己找林家接盘，林家不知内情，林闻达作风又那么嚣张，派去跟林闻达谈的人碰了一鼻子灰来着。”
有人知道圻盛这里正在交接，特意打听了代家是否和林家交好。不知道那边得到了什么回复，不出3天，林闻达就出了事。
“现在秦天那个儿子咬死了是意外，证据上也没看出人为的痕迹。”
代熹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林家要么吃了这个亏认栽，要么林文远带着全家拼一把。看他们怎么选了。”
听学姐这个轻飘飘的语气，柳菀只觉得浑身发毛。
“怕了？”
代熹忽然看柳菀一眼：“你知道当初为什么爸爸要带我离开云京去彩南吗？”
“什么？”
柳菀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云京这个庞然大物，有自己的逻辑。”代熹手指着空中，画了一个圈：“它会吸引各种各样的新鲜血液拼了命地往里闯，然后再把这些千姿百态的人吸干，变成同一个模样。而它自己，用这些蓬勃的生命力，继续运作。而这个庞然大物，名为——”
“混沌。”
严靖之品味着柳菀转达的话：“倒是……很合适。所以呢，你害怕吗？”
“……有一点。”
柳菀低声说：“我……叔叔，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是不是见过更多的……不堪的东西？”
“看过不少。”
严靖之倒是没否认：“不过你也知道，我搞军工的单子更多，喝酒比较多，那些乱七八糟的少——我也很有男德。”
他又在逗她笑了。
柳菀把脸贴在男人胸前：“那我做的对吗？我是说……自顾自攀上浠光这条线？”
“怎么能是自顾自吗？”严靖之低头，鼻尖蹭蹭她的：“我难道没有使劲吗？而且我不得不说一句，浠光是咱们能够到的最好的大腿了。不过，虽然希望渺茫，我还是希望……有一天，我不需要靠任何人，只凭藉自己，就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菀菀。”
“我有的。”
柳菀轻声道：“只要你在。”
“可你不在啊。”
严靖之提到这个就来气：“你动不动就消失，还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你就跟我说陪着代熹，代熹要去干什么啊？！我新婚的老婆不回家要陪着她？！”
“不能说。”
柳菀很有原则地回：“反正是干正经事就对了。”
严靖之恼火得很，然而他还是不得不大半夜跟柳菀一起收拾行李，然后眼巴巴地把她送到机场。柳菀眼中也是不舍，只是飞机一起飞，她立刻打开小电脑，开始认真搞项目资料了。
柳菀所在的小队接下来要在柬南地区开启起码3个月的勘探任务，而她要负责高棉语的文字翻译、校对和现场翻译工作。落地彩南后，浠光集合众多队员，其中，代熹赫然在列。
“学姐你行不行啊。”
柳菀有些担忧地摸摸她的肚子：“你不是孕吐得很厉害吗？”
“在家带着就吐，出去爬山反而没事，爸爸说既然崽子不安份那就一起出发，不要浪费时间，也别拖累进度。”
代熹一摊手：“所以大家一起来当牛做马。”
未开发的地区异常艰苦，好在有联合国下的军事组织出面保护，震慑了不少试图骚扰的组织；物资也充裕，还有队医随行，一路上除了日子实在不舒服也没什么。
期间，柳菀愕然发现，她在绝大部分是时间都在想念城市的便利，然而最娇贵的孕妇却一声没吭，比她还要更适应这里的环境。
“你不会以为我是第一次出来吧。”
代熹接受到了柳菀疑惑的目光：“爸爸风里来雨里去，而我是朵温室里的娇花？”
“您不是吗？难道您长篇大论论证宝石花的通病和缺陷是某人曾经的癔症？”
联合国下辖军事组织的成员路过，带着独特的毛子口音令人印象深刻——这个人和代熹明显之前就认识，还拍了好多张自拍说是要当精神攻击的武器云云。
代熹对他比了个中指：“这没你的事儿，Polaris。”
“好吧。”
那大家伙沮丧地跑开：“但您这个手势别让别人知道，大家只会觉得我要占到天大的便宜。”
柳菀：……
怎么说，这家伙不像毛子。
他像头快乐的俄罗斯棕熊。
然而无论如何，柳菀看到了一个更新的地图。
从在学校读书时开始接触这里的语言，到如今亲自踏上异国最朴实的林地，这四年间，柳菀曾经体验过那些城市的繁华，却只有在现在才接触到沉在最下面的东西。
隐藏在外交辞令和新闻报道下，最坚实的来回。
“学姐，我不怕。”
柳菀过了很久后才回答在云京时代熹的话：“我觉得很骄傲。”
“哦对了，有件事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代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你老公不放心爸爸，还想在云京给你再交一份社保来着。”
柳菀：“啊？”
柳菀：“……”
柳菀：“然后呢？”
“然后？”
严靖之要气疯了：“然后为什么社保的人告诉我你的社保信息全国都查不到？！啊？！你历史账户上的钱都给我退回来了！你到底进的是浠光还是黑洞？！”
回程前的机场上，柳菀一边听着严靖之发疯，一边数着给已经康复的嫂子和侄女的榴莲——在她出差的这段时间，嫂子决定离婚，目前已经提起了诉讼。严靖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给找了云京最顶的离婚律师送过去，被傅襄打电话追着骂。
这些事都是严靖之在每日卫星电话中实时更新进度的，家里的琐碎他一点都忍不了，甚至还会吐槽小黄闹肚子时买的妈咪爱为什么不能再来一个爹地爱的包装。
“当爹的也有爱啊。”严靖之说。
先不论之前那位霸总是怎么进化成碎嘴子的，单论他很久之前发现的事竟然能忍到现在才质问，很能忍了。
值得嘉奖一个好消息。
“叔叔。老公。”
柳菀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我怀孕了诶。”
语毕，她按掉电话，快乐登机。
发现这个宝宝还是个意外。
那时候代熹孕反因为月份大愈发压不住，找了个地方狂吐时柳菀递水过去，没一会儿自己也恶心起来。代熹还很不好意思，没想到随队的队医观察了一下，翻箱倒柜地拿出一根验孕棒。
然后一下子就试出来了。
代总很生气，他觉得一个队里俩孕妇回拖延整个队的进度，增派人手过来把项目图纸画完就直接把代熹和柳菀都赶回了家。没有庆功宴，柳菀很不爽，但她在人家手底下干活，也不好呲牙。
人生就是这样，一个爹走了，一个爹又来，爹爹无穷尽也。
但好在，她的生活是光明灿烂的。
直升飞机逐渐落下，军用机场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像蚂蚁一样转来转去。
是穿着西装的严靖之，还是柳菀夸奖过的那套。
“你——你给我过来！”
严靖之嘴上说着，自己三两下跑上来，抱住了风尘仆仆的年轻妻子：“你……”
“叔叔你真厉害，没措施就那一天，就中了。”
代熹抬头凑近他的脸：“而且我舟车劳顿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到现在也活蹦乱跳的诶！说明什么？你的精···子质量真好。”
“祖宗你少说两句吧！”
严靖之吓得直接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两下，把她打横抱起来：“回家再说！”
余朗接了一大堆行李放好，给她讲了一堆她不在时发生的很多事——比如黄幼钰想辞职去MCN公司，严靖之干脆把她引荐到树人下面的地方去了，解决了一个头疼的麻烦人物啦；比如傅华年好像也要离婚，因为刚领证不久就被家暴，但被傅老爷子按下去了啦；比如林闻达的葬礼还是举办了，但林天歌在葬礼上完全不悲伤，还在问小柳姐姐在哪儿啦……
柳菀听得入神，忽地，她的手被用力握紧。
严靖之眼神又喜又悲，茫然地望着她。
他身上有着她熟悉又喜欢的香味。
“老公，我好爱你啊。”
柳菀靠在他臂膀上：“我也好幸福啊。”
余朗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鹅。他的脸被司机转回来，身体也被按在了座位上。
“我也是。”
严靖之说：“谢谢你，菀菀。”
回去的路难得不堵，他们几乎一路直奔回家。
也去向，那个未知的，但却是他们一起的。
那个未来。
【正文·END】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09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