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歌》傻不多

1、一、前尘往事

　　吴国都城殷，18年来，安定平和，歌舞升平，繁华日盛。除了18年前那场内乱让人心有余悸之外，各地蝗、涝、旱、地震、瘟疫，边防战乱等等，也只不过是百姓口头一声叹息，却丝毫影响不了这里的昌盛繁荣。
　　可是这个早晨，注定又是不平常的一个早晨。18年前，由吴王钦赐的太师府邸，一夜大火，竟然化为灰烬。而建功立业，攻克西枭，平定内乱，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身怀绝世武功的太师，也没能在这场大火中幸免。火势熏天，火光映红了半壁天空。以至于很多人家中的公鸡都以为是天亮了，三更不到就开始打鸣。
　　天刚刚拂晓，人们就奔走相告，整座城邑都沸腾了。随着太师府化成灰烬，各种猜测也纷纷而来。早点摊、茶肆、集市，都聚了一拨拨人，三三两两，谈论着，顺带着18年前的旧事也一再被人提起。
　　18年前的吴王揭起明正当壮年，听了大将军蒋鸣泉进言，雄心勃勃，想干一番大事业，一统江山。将大女儿揭亦佳嫁往南越，暗中为吴国送信，查探军情。而大将军蒋鸣泉为了吴王的霸业，也将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师妹纪菲嫣献了出去，送给了西枭王慕容烈。当东风吹起，一切顺利，蒋鸣泉挥师西下，攻打西枭的时候。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丞相王朝石却筹备已久，等待这一时机，勾结南越，发动了内乱。可怜吴国公主身在南越，就此香消玉损，死的惨不忍睹，让人痛惜！好在蒋鸣泉西进大军所向披靡，不日攻克西枭之后，立马班师回朝，才使得王朝石的篡权阴谋破溃，南越军败退。而经此内乱，吴国虽然攻克西枭，却元气大伤。吴王受惊过度，又痛失公主，大病一场之后，心内对于大臣，尤其是重臣另起想法。内乱平定之后，就夺了蒋鸣泉的兵权，拜为太师。从此天下相安，一度又过了18个春秋。
　　有人说，这火是吴王让人放的。蒋鸣泉兵权被夺，立马就度知吴王的心思。满腔抱负不能实现，于是他表面上恭谦，内心却一肚子不满。而吴王不断给太师赐封赐赏，心里却也一直忌惮着他。君臣明面上一派和睦，其实都是装给自己看的。到现在吴王年事已高，估摸着这几年将要退位。退位之前，想做的最后一件事，当然就是为太子扫平内政。所以钦赐的宅邸，再亲自烧毁。连带太师也一起灭了干净。至于太师的死法，应该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来暗的，先杀人，后放火。
　　还有一种说法，是蒋鸣泉的师妹纪菲嫣前来为子索命。说起这个纪菲嫣，却是个传奇人物，都说她是当年吴国，甚至于天下第一的美女，武艺超群，机智过人，却看不透情之为物，使得多少江湖豪杰，王孙公侯都为之扼腕叹息。与蒋鸣泉同门学武，对其暗生情愫。最后为了师兄的野心与霸业，不惜将自己献了出去。在西枭，却独受慕容烈专宠，并诞下慕容烈唯一子嗣。不曾想，西枭灭国当日，被蒋鸣泉制住手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子惨死，精神大受刺激。归吴之后，又得知蒋鸣泉已另结白头之好。黯然出家，自成寂灭教,改名寂如烟。这18年来，她一定是苦练功夫，不然，以武圣太师,天下又有谁是他的对手？以至于整个太师府烧毁也没有人来救火。因为太师府内火起之时，已无活口。
　　当种种猜测和传言在殷都内飞来飞去的时候，我带着小琪坐在城郊的一个早点摊，心内沸腾，表情淡漠，听着这一切，这些都是我所不知道的往事。而关于太师府，他们都说对了一点，太师府确实是被灭门之后才起的火。但是谁下的毒手，我也很疑惑。但那火，却是我放的。

　　7岁那年，家乡闹旱灾。乡民们流离失所，为了活命，都出来要饭。我的父母、弟弟、妹妹，却在要饭途中因为饥饿，劳顿，疾病，相继去世了。为了一个馒头而互相踏踩，看见前面人倒下了，冲上去抢死人身上的衣服鞋子。这，就是我7岁那年经历的画面。当最后一个亲人，我的妹妹，终于因为饥饿，也死在我怀里的时候。绝望终于像潮水一样席卷了我，没有了亲人，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于是，我不再跟着难民往前。我孤零零一人，斜靠着一颗光秃秃的树，闭上眼睛，等着我自己的时刻到来。
　　然后我睡着了，我梦见甘甜的清水灌入我的嘴里，滋润着我的身体。当我笑着睁开眼，我发现，这一切不是梦。我躺在一顶车驾内。一个美貌高贵又和蔼的少妇正朝我微笑，她温和的对我说“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少妇正是当朝太师的妻子柳婉。她怀了两胎都没能保住。算命问卦之下，说太师命犯刹星，难有子嗣，要先养一个义女才好安胎。不管算命说的是真是假，我成了他们的义女，蒋璃。第二年，蒋琪就出世了。义父义母对我都非常的好，还教我武功。而蒋琪更是黏着我一刻不停。每次看着她，我就会想起死在自己怀里的妹妹。因此对蒋琪，我也更多一分别样的疼爱。我暗自发誓，这辈子，都要保护她。
　　昨天下午，我应蒋琪要求，穿着男装，到郊外玩耍。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天都变了。觉察到不对劲，我拍了蒋琪的昏睡穴。把她安放在后花园假山洞里。然后我进去找义父义母。义母柳婉精于剑术，却死在剑下。义父蒋鸣泉身重剧毒，拼着一股内劲，等我回来。他塞给我一块染血的白绸，对我艰难的说到“拿这个到凌琅山找寂如烟，她会收留你们的。一把火烧了这里，别追究是谁干的，尽量别让琪儿知道这些，冤冤相报何时了。唉，只要她平安长大就好，千万不要报…仇…”说着，他低下了头。
　　义父义母对我恩重如山，此刻我没有泪，我还有妹子小琪，这是我该回报的恩情，更是萦绕在我心头的血脉深情。我平静的合上义父的眼睛。从地窖中搬出烈酒，洒遍整个太师府。然后背上小琪，扔下一支蜡烛，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胸前揣着的白绸，上面用血写了一行字“杰儿尚在，可慰汝心”，是义父的笔迹。可惜，我不懂这意思。背后是小琪沉稳的呼吸。我听着，觉得非常心安。

　　“姐姐，我饿了。”随着天色发白，小琪也终于醒了。我将她放下来，她揉了揉眼睛，又说了一遍“姐姐我饿。”
　　我站在路边，冷冷盯着那些聚在一起谈论不休的人。松开眉头对小琪说“姐姐带你吃早点去，我们先来玩个游戏。看谁能憋的久，一直都不说话，好不？”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和姐姐玩游戏了。”小琪天真的回应我。她只有7岁。她的7岁，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应该是欢乐美好的。
　　“那就从现在开始。”我比了个手势表示开始噤声，顺便轻巧的封了她的听穴。牵着她的手，来到早点摊。打手势比划，要了两碗馄饨。
　　是的，小琪7岁，我15岁。我的7岁画面残破。但是她，我希望她可以一直开心、快乐、纯真，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