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烛寒月醉清风》思路难明

1、楔子+章一

　　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
　　握着冷烛温饱我的梦
　　一步步冰冻一步步寂寞
　　人情寒冷冰冻我的手
　　一捧冷烛温暖我的心
　　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
　　风刺我的脸
　　雪割我的口
　　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
　　有谁来点我的冷烛
　　有谁将一根根希望全部点燃
　　每次点燃冷烛微微光芒看到希望看到梦想
　　看见天上的母亲说话
　　她说你要勇敢你要坚强
　　不要害怕不要慌张让你不必从此再流浪
　　母亲牵着你的手回家
　　睡在温暖花开的天堂
　　—— 题记

　　楔子

　　雪花迎风旋舞，簌簌翩然落地。
　　戚少商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缓缓伸出手，逆水寒的剑锋闪耀着摄人的光芒，指尖刚要碰触到的瞬间，戚少商回头，“你说过……”
　　身后的顾惜朝浅浅一笑，“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戚少商便也笑了，“那麽，与我一起。”
　　顾惜朝点头，向前迈步，“我说的是，我且试试。”
　　戚少商握住他的手，温暖的掌心紧紧包裹着冰冷的十指，“那便够了。”

　　01

　　十五年前

　　寒冬飞雪
　　“小杂种，还不快去买灯油，作死啊你，就知道吃！”顾潋滟朝穿着单薄的少年怒斥。
　　“你没给我钱，怎麽买？”少年梗着脖子，冻得发青的嘴角有丝颤抖。
　　顾潋滟忿忿地转身，到里屋摸索了一阵，出来时手上多了几个伶仃的铜板，“手脚麻利些。”说着在少年的头上不知轻重地拍了一记。
　　少年躲过妇人的第二击，一言不发地抬脚就走。
　　门外大雪纷飞，甫一开门就是一阵刺骨的寒意，裹着鹅毛片般的雪花直刺入骨。少年不防，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紧了紧衣领，少年迈出脚步。
　　街上的行人甚少，这样的天气，没有人愿意出来受冻。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落雪上，留下一串小小的印迹。
　　“小少爷，您慢些，您可不能摔了哦，小的担待不起呀。”路过一条小巷时，里面忽然有人扬声叫道。
　　少年心头禁不住一怔，小少爷？以前，也有人这麽叫过自己，只是，那称呼中，是嘲笑多过敬畏了。

　　少年名叫顾惜朝，那妇人便是他的母亲。
　　曾经，很久以前了吧。那时，他们还没来京城。他们的故乡，在扬州。
　　那时的顾潋滟，是扬州城滋兰苑的姑娘。生的妩媚多情，风流婉转。多的是达官贵人慕名前去。
　　后来，就像顾潋滟自己说的，是被鬼迷了心窍，就那麽迷上了一个男人。青楼女子，却怀上了那人的孩子，最傻的，是答应那男人把孩子生下来。只因那人说了一句，“我想看看我们两个的孩子，生的究竟是什麽模样。”男人许诺，跟家里说通之后，一定会来赎人。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那男人突然不见，顾潋滟不信，痴痴地说他一定会回来找她。老鸨开始好言相劝，叫她把孩子拿掉，她不听。后来要用强，顾潋滟到大厅里，当着所有恩客的面，把刀子抵在脖子上，“妈妈，不要逼我。”
　　老鸨也被她疯狂的状态吓住，连连摆手，嘴里直嚷着叫她滚。
　　冰天雪地，顾潋滟被赶出滋兰苑，老鸨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给她留。
　　所幸，被一户穷苦人家搭救，这才艰难地捱过那段日子，生下孩子。好心人家里有个女儿名唤小年，自小被送入金陵富户周家做丫鬟。回家省亲时看顾潋滟实在可怜，便向主人引荐。小年诌谎说，顾潋滟夫君早逝，婆婆又恶，要将她嫁与恶霸做小，也不给她见孩子，实在没办法，顾氏只好带着孩子偷跑出来。周家素知小年可靠，再看顾潋滟，不做刻意雕琢的脸庞煞是清丽可爱，手脚又勤快，遂当即收下。
　　顾潋滟这下算是有了能称之为家的住处，却不想，她从来都没有资格做安分的良人。
　　周家少爷觊觎她的美貌，强行霸占了之后，就跟家里人说，要收了她。周家自是不许，那少爷却执着，非要娶她。最后，周家夫人勉强同意，心里盘算，这顾潋滟生的本分，身世苦了些，却也不妨，况且长的这般貌美，说不定能治一治自家公子那风流的毛病。
　　顾潋滟带着顾惜朝住进了宅院里的大房，虽说老爷夫人对他们不冷不淡，但下人是最会望风的一群，他们只看得到顾潋滟得宠，便变着法儿地讨好。
　　昔日的可怜女人一朝得势，至今仍身在大通坊的小年心中自是不甘，偷偷向夫人告了密。自此，顾家母子的地位一落千丈。周家少爷却不屑地道，“早猜到她不会是贞洁烈女，不然那床上功夫怎会恁地这般好？”
　　下人还是唤顾惜朝作“小少爷”，那轻扬的嘴角，却是掩不住的讥讽。即使只有六岁，顾惜朝也知道，自己跟其他的少爷，是不一样的。
　　没过几年，那周家少爷不知去哪里风流，惹了病回来，没多久便死了。周家老夫人又疼又怒，硬是说顾潋滟克死了公子。这次，顾潋滟学乖了，没等别人赶她，就自己收拾了些细软，拉着顾惜朝就上了路。
　　“娘，我们去哪儿？”顾惜朝踉跄地跟在母亲身后，气喘地问。
　　“京城。”顾潋滟头也不回。
　　“可是，人家都说，京城里有冥族呢，我们……”
　　顾潋滟突然刹住脚，顾惜朝没提防，一头撞上去。顾潋滟凶狠地瞪他，“我管不了那里有没有什麽狗屁冥族，我只知道，那里有很多富贵的大人！”
　　顾惜朝被她眼里的幽光蛊住，顾潋滟恨恨地啐了一口，“小杂种！”
　　从那以后，顾惜朝不再叫“顾惜朝”，不再叫“小少爷”，他有了新名字，叫小杂种。

　　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虽然这里不乏青楼舞坊，却没有一家愿意收顾潋滟，纵然她容貌依旧惊艳，纵然她姿态依旧撩人。
　　“带着个孩子，你不怕被客人笑，我还怕没有生意上门哩。”老鸨倚着门框，边磕瓜子边慵懒地道。
　　顾潋滟只得带着顾惜朝租下一座小房子，安顿下来。每每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顾潋滟总会对着顾惜朝骂，“小杂种。”
　　找得累了，烦了，顾潋滟自己在门外挂起了八卦牌……人，总要活下去，才能说其他。

　　顾惜朝买好灯油，一刻不停地赶回家去，走到来时的那条小巷时，“小少爷”已不在，想是被下人劝回家了吧。家里一定有红红的蜡烛，照得整间屋子亮亮堂堂，一定，一定还有个大暖炉，烧得人指尖都泛着暖意……
　　行至门口，顾惜朝猛然间停下脚步。门上的那块牌子，印着八卦的牌子，翻到了反面——顾潋滟有客人。
　　顾惜朝凉薄地笑了，十二岁的少年，直直地站在漫天的风雪中。
　　直到那扇老旧的门被人打开，光头腆肚的男人拉着腰带出来。顾惜朝看都不看他，直接走进去，将灯油掷到桌上。
　　光头男人舔了舔嘴角，“你家的小子要是个女娃，将来一定生意比你还要好。”
　　顾潋滟谄媚地笑，“秦六爷您慢走，有空常来呀。”
　　顾惜朝站到她面前，神情严肃，“娘，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见那些客人？”
　　顾潋滟神色难测，半晌，她忽然伸手，朝顾惜朝的后脑狠狠刮了下去，“小杂种，不接客，拿什麽养你这个吃货？”
　　顾惜朝被她打得生疼，却依然昂着头，眼睛里血丝都看得到，“我来养你，娘，我们……”
　　顾潋滟一把将他搡进房间，“滚去睡觉！”自己转身进了里屋。那里，她从不让顾惜朝进。
　　顾惜朝冲出去，死命敲打着顾潋滟的房门，“娘，我们走吧，我出去做事，我来养你……”
　　顾潋滟坐在床上，凌乱的床铺还未来得及整理。她竭力压着自己的口鼻，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