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十二 章 日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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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四处早已静悄悄。
一轮明月悄上枝头，身侧闪着几颗并不怎么亮的星星。
月光清冷孤独，可最悠远绵长，就这么淡淡然洒落于人间，无人在意倒也无妨。
不是太阳的那种强光，也不是繁星的那种扑朔，是处于两者之间的那种温柔可人。
月亮，它冷，它也暖。
是啊，萤火之星，又怎堪能与明月争辉呢。
主就是主，客永远都是客。
可众人又怎知，它们要争呢。
有几只鸟儿从空中飞过，或是因为离得远了些，夜半赶路人并未能看清。
也亏得他们没看清，因为那些鸟儿，是乌鸦。
乌鸦，自古以来，都是不祥之兆，又是夜行，也不知道是哪家要倒霉了。
姑苏城内有一四方小院，观井院中有一长条竹椅，有一女子身着粗衣躺于其中，悠悠然一摇一晃，一摇一晃。
她闭着眼，就这样晃悠晃悠着，竟有些想睡了。
渐渐的，从身后而来的脚步声渐明。
这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待走进院中，便在旁边琉璃灯微光的映照下瞧见这幅场景。
美人，月下，眠梦图。
她，苏糯糯，对他似乎总是若即若离的，就像现在这般，明明离得也不远，却始终都看不清。
多次夜深人静之时，他都曾躺在榻上深思，他究竟是哪里得罪她了。
“夜深了，回去睡吧。”
他慢慢往这边走来，然后站立在躺椅旁边，说完这话，便注意到她身侧有一方小凳，凳面上有一个深紫色茶壶，外加一个小口瓷杯。
这茶壶，不会是紫砂檀的，苏糯糯舍不得花这个钱去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万物，能用就行，好和更好，其实没多大区别。
当然某些特定的东西除外，能更好还是要选择更好的那种。
他弯下腰来，伸手，用手背去感受壶壁的热度。
早已凉透了，没有一丝暖意了，也该回去了。
苏糯糯在睡梦中，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本是不想醒来的，这里不是她的家，梦里那个才是。
可那人唤她唤得实在是紧，她还是从那黄粱美梦中醒来了。
睁眼一瞧，是周煜璋，不，现在应该叫他，玉珏。
“煜……你怎么来了？”苏糯糯感觉头有些晕沉，她揉揉太阳穴，坐起身来，摇头晃脑的松松筋骨，顺势抬头看了看天，“都已经这么晚了啊。”
周煜璋也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今晚的月色可真好！”
就跟月下这美人一样，一样好看，一样的耀眼夺目。
苏糯糯听到他这份赞美，微愣了一下，然后眼含笑意的看向他。
她如何能不知他那未说出口的话呢，她怎会不懂呢。
她抬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陪他好好赏赏这月。
今夜的月实在是美，但月亮每天其实都一样，只不过身边人不同罢了。
可，等月亮悄然隐起身，等太阳慢慢爬上来，等这场躲迷藏重新开局，等天亮，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小乞丐，你要在这里陪我一辈子吗？”问这话的时候，她依旧望着那月亮。
“……我可以……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可以。”不当那皇子又怎么样，不回宫又能怎么样。
“可我不愿！”苏糯糯给自己倒了杯茶，微抿了口，很凉，痛彻心扉的凉，可也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我不愿！玉珏，我不愿的！我要的是自由！这家店在我眼里只是我人生的驿站而已，就像金陵和姑苏之间的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站而已，必经之路，却不会是终点。我想去雪山，我想去草原，我想去森林！我想回家……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煜璋自然不知道，因为庄国并没有这些地貌。
周煜璋也自然不会懂苏糯糯，因为她们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两条平行线偶然相交的一场意外而已。
说不定，那一天一觉睡醒，苏糯糯就又穿回现代做回她的牛马了。
但如果没有，她注定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的话，也挺好的，因为这场意外很美好，至少苏糯糯还想继续玩下去。
一世经历两段人生，多么传奇的经历。
这姑苏城好，苏式薯片店好，玉珏好，苏糯糯好，周煜璋自然也好。
去感知世间的舒适和幸福，这是人天生便就有的安贫乐道的品质，对苏糯糯这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松弛现代人来说，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今晚来此放松休息，不是因为白日的辛勤劳作，只是单纯想出来赏赏月而已。
老师曾经说过，这世间一定会有比上课还重要的事，比如楼外的蒹葭，比如夜晚的月亮，比如路边的野花突然开了。
为什么大多数人旅行都爱去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因为，人生太拥挤了。
不论是自己的生活，还是人与人关系，都太过拥挤了。
白天的生活节奏太快，沉浸其中反而更不能好好去品味。生活者，夜深人静之时，寻一处清闲地，放空脑子的一切，去慢慢体会生活。
深夜是回顾的时候，并不是反思的时候。
或喜，或悲，或怒，或平，那又如何呢，人生不过三万天。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喵~”
未见身形，只闻其声。
苏糯糯四下寻顾，都未曾发现，那小猫似乎是给她做提示，就又叫了几声，“喵喵喵”，她抬头一瞧，一只小猫的轮廓就这么立在墙角处。
苏糯糯唤她，“来！”
那小猫又叫了几声，苏糯糯盯着她瞧，瞧着瞧着，小猫便作了人类奔跑前的起跑姿势。
两只前脚掌抓紧墙脚边缘，两只后脚蹬腿加大马力，又大声“喵”了一下，然后弹跳起飞，在空中张牙舞爪，飞奔向苏糯糯。
苏糯糯也默契地展开双手，来迎接她。
待抱到怀中，她这才注意到，怪不得刚才若不是她叫了好几声，要不然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
她可不是一般的小狸猫，她的毛发通体发黑，很黑，在没有路灯的古代就像个攀岩走壁的夜行者一样。
夜行者通常，不是别人发现不发现的问题，而是她想不想让别人发现的问题。
“你是孤猫吗？是不是没有人收养你……”
小黑猫似是肯定一般，又叫了一声。
“那你跟我倒是一样啊，在这个时代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苏糯糯摸了摸她的毛发，又挠挠她的下巴逗逗她，“既然如此有缘，不如我收养你吧，也算是彼此有个伴了。”
那猫在她怀里翻了几个身，待她说完，便爬起身，站在她腿上，朝着前院喵喵喵叫了几声。
“嗯？……你这小猫难道是在说，我已经有人陪了是吗？”
小猫不语，只一味在她怀里找个舒适的地方趴着。
苏糯糯看着前院那道屏风，八骏图，刚才那话是不是伤他心了。
这八骏图是他选的，他是不是也跟她一样不愿意拘泥于这一方牢笼呢。
或许他比她更想出去闯闯，但他却愿意为了她留下来。
屏风上，透过楼梯旁的蜡烛，映射出周煜璋上楼的身影。
耳边依旧回想着他最后一句话：“早些休息吧。”
*****
卯时三刻一到，“苏式薯片”像往常一样正式开门迎客了。
“苏娘子，今日瞧着印堂发黑，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熟客，桥下卖豆腐的王家的张大嫂子透过屏风缝隙处看着院子里的打扫庭院的周煜璋，说道。
想来，这周煜璋也真是命苦啊，被苏糯糯几句话撩拨的一宿未睡，想不通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醒来，再累，该干活还是得干活。
“是啊，的确有些没睡好，昨晚莫名感觉被有些燥热，睡不踏实。”苏糯糯将薯片包好，递给张大嫂子。
“那赶明我给你带些艾草来，你放在粟米枕芯里，或能睡给好觉。”
“那真是谢谢您了。您慢走……”
客气话还没说完，店外突然嘈杂起来。
咚咚咚~
“大家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这家‘苏式薯片’的食物着实是有问题的啊……”有一男子就站在河岸处，面对着店铺敲锣打鼓。
“这位小郎君，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兴能乱说的啊。”有几位正准备进店的熟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道。
“是啊，这‘苏式薯片’东西虽新颖奇怪，可食物是既洁净又卫生的，而且人苏娘子都是当天现做现卖的，号称从来没有剩货过夜的。”摆着馄饨小摊的老板，平日见苏娘子客客气气的，也不大相信这人说的话。
“是啊，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你莫不是心热眼红人家的生意，特意趁着今日赶集，来此胡说八道，败坏人人家新店的名声的吧。”
那人拿着木棒，指着面前刚才开口的，不知真相就强行替那苏娘子解释的无理人说道：“你们这些人，怕都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被那薯片的炸油糊上了各自的嘴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十二 章 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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