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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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望去，隐约能见到那伙人在悬崖边活动。跟他预料的一样，没有人敢跳下来。
对于天生不擅长高空跳跃的鬣狗来说，贸然从几十米的悬崖上跳下来，很有可能送命。
噗噗噗！
上方射出的子弹打在霍安前方不远的土地上，溅起团团土蘑菇。
霍安不以为意，往高耸的石壁下一缩。
距离这么远，头顶还有石头遮挡，那伙人怎么也不可能伤到他，白白浪费弹药而已。
果然，枪声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终于消停。霍安不确定他们走了没有，拾起一块石头向前扔去。
石头刚落在地上，立即又引来一波射击，但频率明显低了不少。
霍安警惕心很强，马上想到个不好的猜测：他们有可能在分头行动。一部分留在山顶，占据有利视野，避免他偷偷逃走，另一部分从较缓的坡道包抄下来。如果真这样，他很快就会变成瓮中之鳖，只能束手就擒。
但他很快发现，好像不是。
为了听得更清楚些，他将猫耳转向上风口，觉得顶上传来的声音不对，好像有人在激烈地打斗。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燕隼逼近，霍安余光瞥见一团黑影，迅速跃后两步，警惕地乍起耳朵。
一个身影落在他前面。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先别说保住体面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但那人落在地上，利索地翻滚半圈，不知怎么就稳住了身形，站在他面前。
定睛一看，竟是江槐。
“？”
霍安抬头望望毫无落脚点的悬崖，又看着江槐，不敢置信道：“不是，你怎么跳下来的？”
江槐说：“我来晚了。”
“我说你怎么敢直接跳下来的？你不怕摔死啊？这种高度真会死人的。”
“我不该留你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下次不会了。”
“……”
一阵鸡同鸭讲后，霍安沉默了。
但见江槐更沉默，他只能重新捡起话题：“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晃晃胳膊，又踢踢腿，身体力行地展示自己安然无恙。
江槐的视线落在他胳膊的伤痕上。
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不知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自己，霍安竟然有点没来由的心虚：
“…呃，可能有点小伤。”
江槐说：“车上有药，一会儿我给你拿。”
“车？哪里有车？”
“上面。我们赶回庇护所时，你们已经走了，循着踪迹一路追过来，找到了那些伤员，他们说你被带走了。我就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
“霍安。”
霍安嘶了一声，抱起双臂：“为什么你一叫我名字我就感觉后背拔凉呢……”
“抱歉。”
江槐依旧声音平淡，神情也淡漠，可跟平时比起来，眼底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自责。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新鲜的墨迹沾了一点点水，晕开一圈细微的痕迹。
霍安又嘶了一声：“你怎么这么说话。”
他实在太不习惯江槐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了。
江槐便不再开口，从怀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纸递过来。
这时，阳光终于刺破阴霾，丝丝缕缕的金色洒进沉寂已久的谷底。
霍安问：“这什么？”
“你哥给你的信。”
霍安愣了一下，激动道：“你见到我哥了？！”
“没有，是我队友见到的。他很好，信也是他特意托人转交的。不过情况不稳，暂时没法回来。”
霍安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纸，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小狸，展信安，保护好自己。我在D2一切都好。很快能见面。
仅仅二十几个字，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实是哥哥的亲笔，但没了平时的工整，很是潦草，看得出来写的时候非常匆忙。即便情况如此紧急，霍昭依然想办法传信给他。
——哥哥还好好活着。霍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忍不住眼眶发湿。
江槐说：“还有，A区早就对变异体的再变异有所预料，提前做了准备。他们研发过一种新型驱赶药剂，预计今明两天就能送到。”
驱赶药剂的原理是模拟变异体所恐惧的气味分子，当它们闻到时，出于本能，就会逃离有这种气味的区域，最大限度避免正面冲突。
由于畸变体能够感知人类信息素并产生相应反应，新型药剂也利用了这一点，模拟了人类的威慑信息素。虽然效果不稳定，但经过之前几轮测试，被证明有很好的效果。用于眼下的情况再适合不过。
霍安喃喃：“那太好了。”
江槐说：“我带你回B区吧。”
“现在？”
“不是，但尽快。目前应该是个短暂的空白期，必须抓紧时间转移人员。没人知道食虫下次袭击会是什么时候。我们先去锈门。”
这时，有人从悬崖上探出头喊道：“喂！下面怎么样？”
江槐抬头做了个手势。霍安认出这是巡逻队内部专用的信号，具体含义不清楚。但悬崖上的人会意地缩回头去。
江槐轻声说：“在这等一下吧。”
他俩不可能凭空飞上去，而从缓坡绕上去也太费时间，崖上的巡逻队好不容易抓到这批潜逃的小混混，没太多时间能浪费，就先行一步，只派了辆越野车下来接他们回去。
越野车停下时，霍安发现驾驶座上是张陌生面孔，就偷偷问江槐：“师队长呢？还有温南北怎么样了？”
江槐说：“队长听说了你的事，很后悔带我走。温南北已经被救走了，估计现在快到锈门了。”
霍安嗯了一声，拉开后座的门。没想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一眼能看出都是alpha，应该是江槐的队友，冲他友好地点头打招呼。
“…你们好。”
霍安说完了就关上车门，扭头看江槐：“还是你先上去吧。”
江槐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照做了。
霍安才轻手轻脚地坐上去，挨在江槐和车门之间，占据了一个很小的空间。
他不是怯场，只是跟这么多alpha待在一起，有些不适应。猫耳朵往后折，压在头发间，尾巴也小心地收拢在身旁的空隙里。
那两个alpha善解人意地去不看他，和江槐小声讨论着事情。
霍安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旁边忽然递来一小罐凉冰冰的东西，硌在他手背上。
一看，竟然是以前宋扬送他的那罐信息素阻隔剂。他喷了一次就扔进医院床头柜里，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槐又给他一小盒白药，收回手，继续和队友讨论去了。
霍安把那小盒白药放在一边，这么珍贵的药物用来治疗他的擦伤太暴殄天物了，他只悄悄给自己喷了点阻隔剂。
扯住袖口，送到鼻子下闻了闻，柑橘味消失了，车里弥漫起空气清新剂般的玫瑰花香。
这一喷，霍安也舒服多了，满意地向后仰在靠背上。陌生alpha的信息素被隔绝在玫瑰花香和浅淡的侧柏味外。
这一带都是土路，车辆颠簸个不停，霍安折腾了一天一夜，很快困了，强撑起眼皮眺望窗外，原野上的树木飞驰而过。
单一的绿和黄让他更加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往旁边一栽，和周公约会去了。
他靠在玻璃窗上，被轻轻颠了两下，微皱眉头，不满地咕哝两声，江槐听到就转过头来，非常自然地伸手带过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霍安做了梦。
疲惫的人总会做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梦，他梦见自己长出翅膀，在空中飞翔，忽然翅膀不见了，安然无恙地落到地上，脚下的土地却突然裂开，他茫然失措时，地里长出许多硕大的棉花，将他温和地包裹。踏实而安心。
棉花散发着某种林木的清浅味道，很是熟悉，他暂时想不起从哪里闻到过，也不愿意费脑筋去想，舒舒服服地埋在上面，忍不住蹭了蹭。
霍安睡得极其安心。长时间的疲乏消失殆尽，等醒来时，整个人又是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醒来时发现自己独自在车里，车上空无一人。周围也停着几辆没人的小货车，都在墙根下，正对着锈门。
他坐直了身子，脸边有什么随之滑落，一看，是件黑色的风衣。刚才一直垫在他脑袋和玻璃窗之间。
霍安捡起衣服，凑到鼻下闻了闻，闻到了清淡的侧柏味。
是江槐的。
他抱着那团衣服犹豫了下，最终还在后座上铺平，先把袖子向中间对折，再把下摆向上折起来，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块。
他不知道这辆是不是097内部的专用车，如果将衣服放在这里的话，可能被别人拿走。他想了想，还是一手抱着叠好的衣服，一手推开车门下去了。
他身上没有通讯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看天色估计已经中午了。
这是霍安第二次来到锈门。那扇铁红色的大门依旧和以往一样威严，但和记忆中不同的是这里挤满了人。
锈门的雏形本就是避难所。当危机来临，这里自然成了人们心中最可靠的庇护所。
外面基本都是工作人员、巡逻队和拖家带口的百姓。医生拎着医药箱在人群中穿梭，在每个需要帮助的人面前停留。
说话声此起彼伏，大家似乎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醒什么。
“他奶奶的，怎么还不给我安排住处……”
“医生麻烦您看看我女儿，她一直在发烧……”
“药剂送来了吗？啊？傍晚吗，好吧……”
“该死的食虫。”
霍安抱着衣服走进那栋造型独特的大楼。目之所及也都是人。
这里更多的是伤员，三三两两地靠在墙面，身上基本都缠着纱布，衣衫褴褛，神情疲惫。空气中蒸腾着淡淡的血腥味。
门口睡着一个中年人，衣服被血浸透了大半，看不出是不是巡逻队队服，他呼呼大睡，要不是胸膛有明显起伏，霍安几乎要怀疑那是一具尸体。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人挡在自己脚边的腿，在一楼找了一圈，没见到江槐，问了个工作人员，得知巡逻队和很多志愿者都被派去周围负责排查了，预计晚上才会回来。
霍安不确定他说的这些人里包不包括江槐。
江槐看起来不像轻易食言的人，刚说过不会丢下他，应该不会再不告而别。
……吧。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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