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灼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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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七日，夜，飘雪。
我很没见过世面，以为陆予一定会带我去她在景城安置的私人别墅，或者什么顶层大平层之类的。
但我终究没见成世面。
倚靠电梯间，脑子毫无疑问正在转动，电梯按钮闪烁，明亮的十三层。
我的大脑生出很多想法，险些对陆予说出：要不去我家吧？很近的就在隔壁，家里还有干拌面火鸡面酸菜牛肉面。括号，不含牛肉版。
幻想太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坐在陆予家里的沙发上，客厅灯光明亮，但少了那三人，为了分散精力，我开始打量这间房的布局。
除开多了几幅随手涂鸦的画作和装饰品，与我占地面积62平的出租屋几乎别无二致。
成功人士的心理，我很难揣摩。
穷酸如我，如果将来功成名就，一定会大把大把地挥霍金钱和时光，反正怎样都不会蜗居在一间出租屋里，和公司里那个拿钱不干事的员工面面相觑。
大概是为了忆苦思甜，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我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面好了，过来吃吧。”
上了桌，我立即发现了这间出租屋的不同之处。
桌上铺着雪白的细麻布餐巾，似乎事先熨烫过，一丝褶痕也无。银质餐具放置在旁侧，崭新锃亮得让我迟疑，该先伸出左手还是右手去触碰。
我对正式场合过敏，脸上挤出的笑容有些缄默。
陆予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讲了一句貌似解释的话：“刚来景城，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辛夷帮忙在弄。”
“那辛夷老师生活还是蛮西化的。”我合时宜讲了个笑话，虽然这笑话有点冷。
“毕竟她是留学生。”
一切瞬间有了解释。
我恍然大悟，果然，终究还是跟留子吃不到一块儿。
陆予做的面很中式，标准的番茄荷包蛋焖荞麦面，撒了几粒绿油油的葱花做点缀。
我没留过学，但经历了法餐的折磨，此时看着这碗番茄鸡蛋面，有种留洋数年终于回国吃上中餐的亲切感。
浓郁的酱汁包裹着荞麦面，吃下一口，我不禁感慨：“好吃。”
陆予坐在桌对面，单手撑着下颌，笑望着我：“还没咽下去，却在恭维我，该怎么信你？”
我缓缓咽下嘴里的荞麦面，吐字尽量清晰优雅：“没有恭维的成分，陆小姐这碗面，比我今天一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陆予显然不按套路出牌，她的眼睛里带着笑，直接问我：“你中午吃了什么？”
我有些惭愧：“苏打饼干。”
“早上呢？”
我更惭愧了：“……早上没吃。”
晚上就不用问了，晚上吃的Foie Gras Poêlé，香煎鹅肝。
穿白色大衣的女人一言不发，笑望着我。
那双眼睛温和深邃，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锋锐。
于我而言，却犹如划破黑夜的烟火，从未见识过的盛景，从未接触过的人，那样完美无缺，那样炫目，几乎让我僵硬，移不开视线。
但也只是几乎罢了。
在我打算移开视线之前，陆予率先结束了这场较量，走到厨房，端来另一碗面。
我盯着碗里的西红柿，刚鼓起的勇气没了着落，只能安静如鸡，默默吃面。
整个过程很安静，我和陆予相顾无言。
景城的雪下得很密，纷纷扬扬，像大学毕业那天伸手接住的飞絮，美丽而轻盈，有些虚幻。
忘了是谁先笑出的第一声，最后我和陆予都笑了起来。
临走时，陆予的手凑过来，纤细修长的几根指节，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转过头去看，她在对我笑，无比平和，微笑着嘱咐：“沈珂，明天记得吃早饭，还有午饭。”
那眼神灼烫我。
我的喉咙干涩，灵魂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扭曲成一团。我看不清那团东西的形状，低垂的头颅却本能抬起，在玄关的昏暗光线下点了点。
当晚我彻夜难眠，不止苦难能够成为创作的温床，羞耻也是。
我为自己的羞耻感到羞耻，坐在电脑面前写了一夜。
直到手腕发麻，有滚烫的液体沿着喉腔逆流。我以为我会吐，但用眼过度，最先流出来的竟然是眼泪。
我顾不上管那些东西，我继续写，写作好，能让我有钱。一切都会变好，我什么都会有。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灼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