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中秋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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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来，骠骑军与震远军前前后后也有过数十次的交锋，无奈都是以小部分兵力试探性的接触。南宫琰的目的无非是想把我们暂时困于明翼郡，待等收回全国其他郡县、击溃莫无忌的护国军之后再倾尽所有的力量来对付这边。而我方若要强行突破这层封锁线，即使成功也势必伤亡惨重，根本不会有余力挥军北上，更不要说前方染羽、奔鹿二郡的防御网了。
如先前预料般，双方陷入了僵持的境地，合起来超过三十万的大军，就这样在黎望城北间隔几里遥遥相望。柳飞絮每日都在营里坐镇，南宫瑾和柳飞雨在郡守府里处理归入我方阵营的附近各郡事务。而我，则是被他们远远隔离在了军务之外，美其名曰静养，就连站在城楼上俯瞰两军的机会都未曾再有。那日由我指挥的那场战斗，似乎只是水月镜花一场，如清风过处，了无痕迹，竟没有一个人再次提起。
这段时间里，我白日无聊闲来无事，倒是跟府里的女眷们都混得颇熟。还有四皇子南宫璇，虽然已经恢复了皇子身份，但还是一天到晚喜欢往我这儿跑，连带着那位“展护卫”展朝也频繁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晚上我多半都是和南宫瑾在一起，偶尔给他吹吹枕边风，套一点最
新内幕，顺带说说我的看法，出两个他未必会采纳的主意。
日子在南宫瑾他们的忙碌和我的清闲中过去，就这样，我们迎来这片大陆上五个国家共有的节日之一。
八月十五，中秋。
在这个世界竟然也会有中秋节。虽然这里并没有月饼一物，但每逢此日家中众人齐聚一堂饮宴赏月，图个人月两团圆的习俗还是有的。即使是在局势紧张的如今，黎望城中百姓也不忘这个习俗，郡守府内的下人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忙里忙外地准备过节所需的物品。住在郡守府内的南宫瑾和南宫璇以及我和大哥都接到李及廉中秋赏月的邀请，同样受到邀请的还有几位跟着柳飞雨从焰京溜出来的高官。
换上一袭淡橘色有银线刺绣花纹的华美秋裳，我在镜前挑选着今晚要戴的饰物，黄金宝石纯银珍珠翡翠琥珀玛瑙……妆盒内满是只要是正常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精致而华丽的首饰，我也是一个不能免俗的对衣着打扮颇为重视的女人，在现代的时候尚且可以每日只吃一餐就为了用省下来的钱买一条心仪的裙子或一对漂亮的耳环，如今到了这里，有了这个身份，华服美饰的数量更是不在话下。在皇宫的时候穿着打扮还有所避忌，怕太出风头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出了宫，爱怎么臭美都随便我了。
摘下一对猫眼石耳坠，又换上一对珍珠的，柔和圆润，下面还挂着几缕金色的流苏，很配我今天的金秋风格装扮。傻笑着摇晃了两下脑袋，享受耳坠在颈边蹦达的那种特殊触感。自恋完毕后我伸手拿起同样有着长长金色流苏的珍珠发簪正要往发间插，突然手中一空，从镜中瞧见一大手抽走簪子，在我头上比划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簪上去。
我笑吟吟的回头，不意外地在南宫瑾眼中找到了惊艳。
“你……”他指间轻触我的脸，满是不解，“你一向都只是略施粉黛的，难得今日竟上个如此瑰丽的妆容。”
“怎么？不好看吗？”我冲他盈盈一笑，今日我刻意不穿柳柔惯穿的绿衫，使出大学一年半所学来的全部化妆技巧打造出与平日温婉柔美大相径庭的娇媚模样。柳柔的形象太过怯弱柔和，那种小媳妇样子向来不是我所欣赏的，我还是比较中意娇艳而自信的风格。
“不，很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就象，脱胎换骨了一番，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丝毫不因他的话而惊慌，依旧直视着他，笑容加深，“站在你那方的三品以上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参加过皇宫里的宴会，总有些人对我有印象的，这个样子的话应该就没人认出我是以前的柳妃了吧？我现在的身份是柳妃的堂妹，只要气质不同即使脸有相似也可以轻易搪塞过去呢。”
南宫瑾有一丝动容，他从身后环住我，“要一直扮演另一个人岂不是很累？”
我轻叹一声，“为了我们的将来，值得的……”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不要抱着我啦，人家好不容易弄好的头发都乱了。”
他失笑着放开我，趁我整理发型的时候在那一堆首饰中挑拣着，不知道在选什么东西。待我将头发弄妥当后他忽然执起我的左手，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专注地将一枚珍珠戒指套上我左手的无名指。
“好了，这样就完美了！”他满意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我，左手仍然被他握住手指前端，那颗因巧合而待在无名指上的珍珠正散发着微弱的光晕，迷离而梦幻。
于是，我就恍惚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熟悉又陌生的语句不受控制地从我嘴里冲出。熟悉，是因为经常在小说电视上看见听见这句话；陌生，是因为从来不曾有任何人会让我情不自禁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突如其来的感性让南宫瑾呆楞一下后就收紧手掌将我握得更牢，四目相交，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低声重复我的话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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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的月亮总是不似平日那般皎洁的，而是带有微微的橙色，月光明亮中还有些微的朦胧，晚风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真是的，这种日子特别能勾起我的负面情绪，好想爸爸妈妈哦，不知道那只狐狸精有没有好好孝顺他们。
“你的亲人不都在这儿吗？”走在去赴宴的路上，南宫瑾为我折下庭院里一支桂花，“你大哥、二哥、还有我，都在你身边。”
我接过花，靠近鼻端陶醉地深吸一口花香——有些东西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会有呢！比如中秋，比如桂花。
“我不过是应节作首诗罢了，即使是中秋，不能回去与家人团聚的人还是十分多呢……就比如说两军的将士们。”
听到我的话，南宫瑾陷入了沉默，眼睛不再看向我，而是转过头去没有焦距地看着远处继续前行，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想刻意去揣测，只是默默跟着他的脚步。就这样，我们就在沉默中走到了赏月宴的地点所在。
郡守府花园内的露天宴席上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看来就专等南宫瑾。我在人们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不想和南宫瑾同时间入席，准备等一会再偷偷溜过去。
南宫瑾一出现，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向他行礼，他在最上首坐了，右手面是四皇子南宫璇，郡守李及廉陪坐在他左面。两边纵向席面上左边是大哥还有几位原来的朝中高官与他们的儿子们，右边则是一干女眷。
今晚的月光很亮，他们又在明处，没有人发现躲在桂树阴影下的我。南宫瑾坐下举杯，气氛顿时活络起来。我正想趁这个大家注意力都分散的机会过去时，树后传来一声轻唤：“三小姐。”
会这么叫我的只有落影阁的人，我转过身正想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来人已经向我跪下，低声说道：“属下落茗，参见三小姐。”
落茗！
“金原国那边有回信了？！”我激动得上前一把揪住他，“快给我！”
我知道现在的行为很破坏形象，不过这些和他带来的信件一比都算不了什么。一把抢过他刚从怀里掏出来的信，拆封抖开就想读，却发现这种光线下根本就看不清什么字。
定了定心，既然已经拿到回信了，那么过两个时辰再读信上的内容也不会改变，现下要做的事是去不远处的宴会。
将信收好，落茗依然跪在那里，我问道：“可有任何人见过你回来？”
“没有。”
没有就好。“我当初是跟大哥说你去东北打探莫无忌那边的情报了，你现下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属下明白。”
“恩，那你就去吧。”
“属下告退。”
我目送着落茗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转过身来，理理衣物，从后面绕到女眷那席坐下了，并没什么人注意。
“柳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的席位是在一群云英未嫁的姑娘之间，才刚落坐，旁边的李媛就凑过来。她是李及廉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十四岁，圆滚滚的身材颇有乃父之风，不过性格是少有的单纯可爱，也算是我在这郡守府里最谈得来的人。
“刚才有点头晕，不过现在好多了。”我向坐在对面的柳飞雨点头致意后转向她，给了她一个正面笑容。
“柳、柳姐姐……”李媛在瞬间小脸变得通红，连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你、你今天好漂亮！”
“是吗？”我表面上含蓄微笑，心里早爽翻了天——连女人都称赞的美貌……嘿嘿，果然美女都是化妆化出来的呀！在现代的时候，因为先天因素，再怎么化妆打扮也只是个中等美女而已；到了这里，又穿在一个仗着天生美貌不怎么刻意修饰的女人身上，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大美女了；而现在经我巧手一变，绝对绝对是超级大美女！
自信加自负地环视一圈，发现对面席上的年轻公子有不少都往这边偷瞟，令我的虚荣心瞬间又膨胀几倍……不过被柳飞雨一道警告的目光杀过来，我就只好知趣地乖乖垂下头，不再胡乱放电。
南宫瑾倒是没空管我这些小动作，他目前正被一堆女孩子扰得不胜其烦，席间不断有女孩子跟他说这说那，估计连我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清楚。毕竟是说不定哪天就能做皇帝的人呢，再加上尚未娶亲，现在若能抢到他身边的一个位置，指不定以后就成皇后贵妃了！
这边是王家的大小姐要给睿王弹琴、那边是张家的二小姐要给睿王唱歌、还有就是陈家的三小姐要给睿王献舞……那些大臣们在旁边各聊各的，全都装做未看见的样子——说不定这些女孩子这么大胆的举动还是他们授意的呢！
专心看了一阵子那些在席间用言语纠缠南宫瑾的女孩子，发现没什么特别出众的，我正要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酒菜茶点时，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一双美目。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波传情，发色漆黑甚墨，肤比凝脂润泽。鹅黄色纯白刺绣花纹的深衣很好的勾勒出来她婀娜的体态……最最要命的是，看上去就一副惠质兰心、冰雪聪明的样子！
就一霎那的目光交错，却让我身为女人的第六感蠢蠢欲动。她并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围着南宫瑾团团转，而是在一旁冷冷看戏，眼底嘴角都透出她的不屑与嘲讽。
“那人是谁？”我俯在李媛耳边轻声问。
李媛也是典型的八卦女生一个，我才问了一句，她就开始在我耳边将人家的家底滔滔不绝地抖了出来：“萧韵雅，对面户部侍郎萧大人的宝贝小女儿，两年前刚及笈就获得了焰京第一才女的称号，而且据说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只要是女人应该会的东西，她没有一样不拿手的，近年来提亲的人连萧府的门槛都踩破了几个，萧大人却迟迟不肯将她许人，看来是想攀上睿王呐！以她的才貌，没准儿还能当皇后呢！”
“……是吗？”果然是冲着南宫瑾来的吗？那我可就不会客气了哦！男人和衣裳我都是坚决不会和别人分享的呢！
“啊，柳姐姐对不起，我刚才突然忘了你与睿王才是……”郡守府的人大都知道南宫瑾经常往我那儿跑的事情，不过并不清楚我和他的实际关系，只当南宫瑾对我有一定意思而已。而府外的这些人自然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萧韵雅此时好象也注意到我了，因为这席间没有去向南宫瑾大献殷勤的少女，除去明显没有任何威胁力的李媛，也就只有我一个而已。
我在她打量的目光下悠然自得的吃着点心，和李媛说着女孩子间的悄悄话，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那群如花似玉般的少女还在旁边对南宫瑾叽叽喳喳的，才七岁南宫璇估计是受不了这阵势，早早让展朝抱回去了——小孩子有需要早睡当借口，真好。
“做诗就做诗，难道我会输给你么？”不知道哪家的千金叫嚣着，马上就有人回应：“好啊，大家一块来做诗，看谁做得好！”说以上这些话的都是比较娇纵任性的小姐。另外还有些不知是装的还是天生如此，轻言细语地附和着：“今日能和众位姐妹们切磋诗词，真是万分荣幸呢！”
一直没有开口的萧韵雅却在此时向南宫瑾说道：“请睿王殿下出个题目好么？”
啧啧，连声音都是清脆悦耳，不像柳柔的天生软趴趴嗓音。
南宫瑾的目光扫过我这边，我从袖口中伸出一指，趁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时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他立刻会意，“今日是中秋佳节，不如就以月为题，诗词皆可。”
题目一出，众家千金便开始冥思苦想起来，我仍旧老神在在的喝茶吃东西，反正脑子里这么多古人的东西，到时候随便剽窃一篇就好了。
萧韵雅等了一会，见还没人开口，估计是忍不住了，第一个站起来吟道：“茫茫浩浩空月路，离天吴氏负桂土。寒轩泪痕不见干，滴作后羿矢尖露。”声音干净而透亮，真的很好听，很有才女的风范。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这样一首诗也确属难得了，至少我绝对做不到。但我虽然做诗不行，记住的诗词却是经过千百年考验的经典中的经典，这样子的诗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我再听听其他人在她之后的诗……确实，和她们比起来，萧韵雅的确称得上是大大的才女了。
就连李媛都结结巴巴地挤出一首诗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迎上南宫瑾饶有兴致的神情，故意用配合我今晚这一身打扮并与萧韵雅截然相反的娇滴滴的语气说道：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一首理应惆怅满怀的诗在我用这样的方法吟来，倒是平添了几分怪异的旖旎，不过在座的都是识字听得懂字的人，明显的优劣大家心中自然有数。
萧韵雅表面上看来还是一副清高的才女样，但她为图清雅只是略施薄粉的脸出卖了她，那张在瞬间褪去血色清灵面容……啧啧，情场如战场啊，女人在上战场之前最好对自己进行全副武装，最好武装到牙齿。可千万别让人能看清楚你的脸色转换啊！
“柳姑娘果然好文采，不知可否再作一首词让本王开开眼界呢？”南宫瑾笑道。
“那小女子就献丑了哦！”我微微福身行一个礼，感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我身上。要让见过柳柔的人将我和她完全区别开来，成败在此一举。
轻轻一笑，我娇声吟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举座皆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中秋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