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田园日常》林西舸

4、第004章.神秘少年

　　谢家条件不好，谢潜统共都没几身衣裳，他晚上修炼时穿的还是爷爷留下来的白色老头衫和黑裤子。

　　但是怎么说呢，美人就算披个麻袋都好看，谢潜的五官很精致，只是之前年纪小还没长开，看不太出来。

　　最吸引人的是少年清澈的双眸，如一泓清泉，看了就让人心神宁静。

　　——唔，前提是谢潜不开口说话。

　　今日里白天又下了些小雨，晚上月光淡淡的，谢家院子外也没那条件装路灯。

　　夜色中的农家少年扛着锄头，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身后跟着一只尾巴高高翘起的小狸猫，像是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谢潜远远地看到水塘边的柚子树下坐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眼见着马上就被主人发现了，那人也一动不动，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被当做贼人处置。

　　走近一看，谢潜才看清那人的脸，嗐，原来和他一样是个半大的少年。

　　少年的轮廓深邃，眉眼间颇有些异域风情，身穿军绿色的迷彩服，他一条腿屈膝坐在地上，背靠柚子树，右手撑在膝盖上扶额，就算坐着也能看出身形高大，难怪会被谢潜误认为是成年人。

　　细看起来却觉得脸庞青涩，少年的双眼紧闭着，睫毛又长又密，长相是属于那种会让路人产生“他长得这么好看能干什么坏事呢”之类的想法。

　　农家少年将锄头立在身侧，一只手撑在上面，鼻头凑近动了动，如同小梨一样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喂，小子，你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家干什么？”谢潜没好气道。

　　面前陌生的少年睁开眼，轻声地说了一句：“……你好，打扰了。”

　　——这孩子，有点礼貌，但是不多。

　　谢潜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仔细打量眼前的礼貌少年，试图找出血腥味的来源。

　　这回小梨的鼻子比他灵敏些，率先凑到少年左手的手腕处闻了闻。

　　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红得发黑，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谢潜皱皱眉，态度稍微温和点：“你这是怎么伤的？”

　　少年用受伤的的那只手轻触着小梨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平静而疯狂：“自己弄的，不想活了。”
　　——可惜死不了，不能死。

　　谢潜是见惯生生死死的，但谁让他一生与人为善呢，轻叹一口气：“走吧，进屋请你喝口水。”

　　谢潜站起身来朝着少年伸出手。

　　少年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手，气息干净带着些泥土的味道，过了片刻，他才依旧很有礼貌地说道：“……抱歉，打扰了。”

　　他并未去握住谢潜的手，而是自己撑着树干，缓慢地站了起来。

　　谢潜无所谓地摆摆手，才发现这名少年站起来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身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一把匕首就明晃晃地插在包的侧面。

　　谢潜动作飞快地将匕首拔出拿在手里。

　　“管制刀具，没收了哈。我替你背包。”

　　他说着迅速地将包转移到了自己背上，嘶，这包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还挺重的。
　　少年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轻轻地说了句
　　“谢谢”。

　　“我叫谢潜。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厉昇，日升昇。满18了。”
　　“啧，比我大一岁。你家是哪里的？家里人呢？”
　　“不知道。我没有家人，他们都死了。”
　　“啊？？？那你这是从哪儿来，准备去哪里，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我十岁时被人贩子卖到米罗国，在地下黑市打黑拳，后来被解放军叔叔救了，他想带我回他家，我不愿意，就跑了。去哪儿都无所谓，不想去有人的地方，感觉山上这边很舒服，就一直走过来了。”
　　“他想收养你，是好事啊，你怎么不愿意？”
　　“他是个好人，我不想麻烦他。”
　　——有问必答，估计答案也是半真半假，是个有点礼貌但是不多的可怜孩子。

　　进屋之前，谢潜将锄头放回原位，看到厨房门旁的清灵草，已经长出四片嫩叶，想了想还是忍痛拔下一片叶子。
　　——唉，还是救人救到底吧。

　　他刚才凑到厉昇面前时，用神识能明显感知到少年的神魂不稳，眉间更是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细细红线，缠绕着厚重的杀戮和死亡气息。

　　有点像是谢潜之前遇到过的魔道修士，修炼邪功走火入魔的那种。

　　但厉昇的眼神却仍如稚子般清亮，并不显得浑浊，一看就不是坏种。

　　这可不是谢潜以貌取人哈，但凡修士多少懂点相面之术，谢潜虽不精于此道，可曾经的金丹期修士，还不至于拿捏不住一名18岁的少年。

　　清灵草是固魂丹的主材之一，现下谢潜没有炼丹的条件，直接服用也能管点用。

　　谢潜带着厉昇到堂屋的竹板床上坐下，趁着少年不注意的时候，便将那一片嫩嫩的清灵草塞进他嘴里。

　　没洗过的那种，他好像看到过小梨在种着灵植的几个花盆附近圈过地盘，但愿清灵草没有沾上小梨的味道。

　　——说起来，谢潜这个曾经的金丹期修士，干过了后勤工作，做事一向讲逻辑有条理，但偶尔也会冒出点恶趣味来，大概就就像是上了年纪的人爱逗孩子。

　　看着厉昇茫然无措的表情，谢潜假装刚才无事发生，也懒得解释什么。

　　他从暖水瓶里到了一杯水出来递给厉昇，然后去把之前没用完的伤药和绷带找了出来。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谢潜一边给少年包扎伤口，一边问道。

　　厉昇端着搪瓷杯子喝了口水，温热的水带着点甘甜，似乎能掩盖脑海中传来的汹涌痛意。

　　他微微仰起头，不敢看面前带着一丝神秘的温暖少年，刚才口中的一片小草好像缓解了多日连绵的头痛。

　　“我不知道，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他说这话时，脸上有一种平静的绝望感。
　　——无法自救，无人救他。
　　像是行于旷野的黑暗中，始终忍受着无边的痛苦与寂寥，只能如行尸走肉般踽踽向前，不知何去何从。

　　谢潜心想，也不知这孩子是修炼了什么邪门的功法，虽然帮助他在地下黑拳市场那样残酷的环境活了下来，但后遗症也是显而易见的，少年如今的状态很不好，已经处于自毁的边缘，所以刚刚他才会捉弄厉昇，看看到底还有没有救。

　　厉昇双手捧着水杯，眼中的目光似乎没有聚焦，偶尔落到怀里的小猫咪身上，偶尔又看向身前面色沉静的少年。

　　谢潜欣慰地想，看来应该是个有救的，于是他语气轻快地道：“不知道想要什么，不知道想做什么，那就先认真活着吧。人只要活着就有意义。”

　　自从小梨跟着回来后，就一直在厉昇的脚边嗅来嗅去，没多久便不怕生地趴到少年的腿上，不仅打起了小呼噜，甚至还开始踩奶。

　　“唔，看来小梨很喜欢你。”谢潜用力地搓了搓小猫的脑袋。他看到一旁放在地上的行李包，指了指道：“介意我打开检查一下吗？”
　　厉昇摇摇头。

　　谢潜毫不客气地拉开拉链，将东西全部抖在了桌子上，没想到差点被一阵金光闪瞎眼。

　　少年的包里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的用品外，竟然还放了一大捆现金，十几根金条和不少的珠宝玉石。

　　“嘶——”谢潜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有点礼貌的可怜孩子？这是从哪儿越狱的江洋大盗吧？

　　“老实交待，不然马上把你捆了送派出所去。”
　　谢潜立马换下刚才的轻松的表情，语气严肃地道。

　　厉昇听了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不安或是恐惧的神色，只是将那捆现金拿过来，认真地解释道：“这是美金，在国内用不了。这些东西是我从黑市逃走的时候，从老板的保险柜里取出来的，都是赃物，也是我为他工作那么多年，应得的报酬。老板一直没有付给我，我只好自己去拿了。”

　　“那你刚才说是解放军叔叔救的你？”谢潜仍未放低心中的警惕，继续追问道。

　　“准确来讲，是我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解放军叔叔。”

　　厉昇果然还是那个有问必答的可怜孩子，不过老样子，感觉只能信一半。

　　这下可真让谢潜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他可是遵纪守法之人，可不好同这种危险分子打交道哦～

　　谢潜无意识地拿起一根金条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理这个有点礼貌又有点危险的可怜孩子，就听到厉昇忽然开口道：

　　“我可以留下来吗？桌子上的东西都给你，当做我的伙食费和住宿费。”
　　——这孩子，有救是有救，就是还有点傻乎乎的。

　　谢潜回过神来，看到手里拿的金条，顿时觉得有点烫手。他自然地将金条放了回去，认真思考起厉昇留下来的可能。

　　毫无疑问，厉昇也是一名修士，谢潜告知到他的实力应当不低，目测应当有接近筑基的境界，但可能修炼的功法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他目前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有点问题。

　　不过他运气还不错，居然找到了谢潜这里，一个比外界的灵气更为充裕的地方，甚至还有能凝心固魂的灵植。

　　正好谢潜目前囊中羞涩，而厉昇想要支付报酬留下来，两人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这样理性分析的话，谢潜没有理由拒绝厉昇，他也相信自己对厉昇的判断。

　　不过——
　　并不只是一场单纯的交易，如果谢潜选择留下厉昇，更多的原因是，看他顺眼，愿意帮忙，有礼貌的孩子也应当有好运气。

　　于是谢潜将刚刚放回去的金条又拿了出来，点头道：“用不了那么多，吃饭住宿算你五块钱一天，这根金条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