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5、甄宝玉贾府还宝玉 凤姐儿巧言搭两家

　　饭罢贾母又把两个玉儿搂住一块，心肝儿宝贝的没口子的夸赞。以前贾母也是这样惯了的，大家也不以为意，凤姐还只在一旁拈酸吃醋，打趣取笑，倒把两人羞得无地自容。
　　李纨在一旁笑道：“到底是大了懂事了。颦丫头如今害羞自不必说，宝兄弟怎么如今也跟个大姑娘似的。”
　　大家仔细瞧去，果然发现宝玉与林姑娘几乎脸贴脸儿，都只争着往贾母怀里钻，只那宝玉的脸颊比黛玉红得更胜几分，便纷纷取笑不已。唯有王夫人坐在一边，脸上阴晴不定，倒也没有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婆子道：“江南甄家的哥儿到了，老太太现在要见吗？”
　　黛玉三春几个年轻的姑娘一听有外男进见，便纷纷告退回避。凤姐却对那婆子道：“早就听说甄家这位哥儿不仅名字，就连模样性情都跟我们家宝玉一摸一样。你倒是说说，两个人倒有几分相似？”
　　那婆子又瞧了眼宝玉笑道：“回奶奶的话，婆子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这天下竟然真有一摸一样的人儿。外面那些个没脸的小蹄子都在说：这宝二爷明明在老太太房里，现在这会子怎么反倒从外面进来了呢？”
　　众人听了也是好奇不已，那婆子却又饶舌道：“不说那哥儿长得一样，更奇的是：他身上好像也配着跟哥儿一样的玉呢。”
　　贾母听了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本来要跟宝玉商议一下后天家族大会的事情，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勉强镇定了一下道：“只知道在这里长嘴多舌，没的怠慢了客人，还不快点将人带进来。”
　　那婆子唬得变了颜色，急急忙告罪去了，不大会儿果然从外面领进一个风流俊俏的公子来。但见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活生生又是一个宝二爷。身后跟着两个风流俊俏的大丫鬟，也是生的眉目如画，春山含黛，周身形容不弱黛玉宝钗，通身气派堪比大家闺秀，风流妩媚不减可卿当年，站在那位公子身后，竟宛若娥皇女英，恍如神仙妃子。
　　本来热闹非凡的荣庆堂，自打这三人一出现登时鸦雀无声，只有那惊叹吸气之声不绝于缕，一时间倒是没人说出话来。
　　那公子倒是仿佛不以为异，带着两个俏婢熟视无睹的越过众人，见到贾母身边的宝玉只是一愣，至贾母面前深深一揖道：“江南甄宝玉见过老太君。老祖宗福禄康宁，千秋万寿。”
　　贾母唬得一跳忙道：“哥儿免礼，只是这等说辞老身可是担待不起，甄哥儿慎言。”说着眼神却眨也不眨的望着他身上的那块宝玉，惊疑不定的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谁能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跟我们家宝玉一摸一样的人儿？只是这身上的宝玉是否一样，如今倒是没法比较了。”
　　甄宝玉却笑着取下来交到贾母手里道：“本来就是同一块宝玉，哪里又用得着比较？甄某这次前来就是专门前来还玉的，就是这身穿戴也是根据上一次见过世兄的几位嬷嬷所言，特意仿制的。”说罢转身拉过身边的两个俏婢笑道：“这两个也是根据世兄身边的两位佳人大体模样所选。估计模样身材尚能比较，气质才情恐怕是天差地别，还望老祖宗不要见笑。”
　　这一轮子话说下来，用词大胆，可谓荒诞不经，桃花眼开，媚眼四散飘飞，言行举止胡闹任性竟与原来的宝玉一般无二。众人都是平时见惯宝玉在贾母面前闹惯了的，如今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竟都生不出斥他冒犯的念头来。反倒显得他身边那个真正的贾宝玉眼神呆滞，木讷无语，竟然生生给比了下去。
　　倒是凤姐在一边却感到浑身燥热，不知怎么着，甄宝玉频频瞥向她的眼神，总让人想起贾琏跟她行房时的眼神，充满着欲望和疯狂。这凤姐虽然平时作威弄权，却是整个贾府最为性感出挑的，当年与秦可卿一时瑜亮，要论风流阵仗，就是三春姐妹并黛玉宝钗凑在一起也是比不了的。她平日也是跟宝玉耳鬓厮磨言笑不禁，自然知道贾宝玉至多只是个初识滋味的初哥，平时对男女之事也不怎么上心，自己没事有意无意挑他几句都羞不自胜，哪曾有甄宝玉这等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
　　偏那甄宝玉似乎眼界极高，除了凤姐竟然连鸳鸯平儿等都瞧不进眼里，眼角眉梢除了对着凤姐，还不时朝着纱帘内观望，似乎知道那里藏着几个绝世宝贝一般。
　　贾母这时已顾不得这些了，吩咐鸳鸯拿过眼镜对着那玉翻来覆去的看，表面上看这玉是没错，虽然五色宝光有些暗淡，可绝对是原来那玉没错，只是奇怪怎么会跑到甄宝玉手里的。一时心里失了主意，便拿给王夫人等人也一一去传看，转过身来细细打量比较身边的两个宝玉。
　　这时两个宝玉已经互相见过礼在下手圈椅上坐了叙话，两个俏丽的丫头则寸步不离的站在身后。只听得那甄宝玉道：“听起来兄弟倒是小我几日，我这里托大做个兄长，以后我们家也要长居京城，还需要兄弟帮忙照顾。身边这两个丫头是我亲手调教，如果兄弟还看的过眼，就请收下做个见礼，还望兄弟不要嫌弃才是。”
　　说罢叫过两个俏婢给贾宝玉磕头道：“左边那个身段婀娜的是惊燕，舞姿一绝，右边有些丰腴的叫碧环，却有些说不得的好处，兄弟日后自知。”
　　这边宝玉冷眼观他表演半天，心下也是暗自称奇不已：这等纨绔作风就是真正宝玉也是自愧不如，只是这荒诞中却透着处处诡异，漫不经心里更带着处处心机。当下打定主意先看看再说，看了一眼两个俏婢道：“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是甄兄亲自调教之人？你我虽然世交，却是第一次见面，这等私宠如何能收？只是这还玉之恩，已经让兄弟感激不尽，来日定当回报。今日却要请教兄长这玉本是小弟随身之物，昨日不慎丢失，兄长却是从哪里得来？”
　　那甄宝玉倒也并不相强，只道：“兄弟可要看仔细了。这两人是为兄下了大力气寻来，虽然稍擅风月，却一直没有开脸，如今我暂且给兄弟留几个月，待来年兄弟加冠时再来相赠，只是到时兄弟就推脱不得了。至于那玉倒是奇怪，为兄昨日出门时遇到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人，说是此玉与我有缘，如今需借了我的名字开光，隔天自然会有玉的主人开口相询——”
　　贾宝玉脑海灵光一闪，忙道：“敢问甄兄，尊名可也是一个瑛字？”
　　甄宝玉大笑道：“可是兄弟也是这个名讳？这下可是巧的很了，如果不是我自知兄弟情薄，今生只零落一个，倒是会相信我们是双生兄弟了。”
　　贾宝玉一笑道：“真要那么说也无不可。”心里却是明白确实是正主来了。
　　一旁凤姐笑道：“宝兄弟这话说得。人家也是千顷地里一颗独苗，怎么也不会认干亲认到我们家来的。”一时众人倒都静了下来，毕竟凤姐这话已经到了点子上，如何续下那就要看王夫人和甄宝玉本人了。甄家这次虽然犯了事，明眼人却都知道甄家百年世家根深叶茂，这次抄家不过是甄家一支，根本没有伤筋动骨，只瞧现在这甄宝玉的派头就知道了。
　　这甄宝玉倒也乖巧，话赶着话道：“早就听说老祖宗最疼儿孙，贵府太太又最是慈悲心肠，可怜我姊妹虽多，却没有一个兄弟相互扶持，今儿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有缘分的，就怕我不得两位欢心，没有这个福分呢。”
　　贾母望着他只是微笑不语，倒是王夫人眼神炽热道：“今日初见也不好多说什么，我倒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机灵讨巧。只是不知道宫里娘娘和你两位姑姑是什么意思，这事还是先禀告了再说吧。”
　　甄宝玉的大姑姑是当今军权最重的西宁王世子妃，二姑姑是贾家交好的东安郡王世子侧妃，都是在甄家鼎盛时期嫁过去的，虽然不如元妃尊贵，地位却稳固得多。此外甄宝玉的大姐远嫁暹罗国为妃，二姐又嫁到了贾母的娘家，忠靖侯史家，就是那个经常对史湘云不咸不淡的嫂子。

作者有话说

　　甄宝玉还玉是脂砚斋对后续情节的重要提点，从此贾府从暗败走向明败，是全书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