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106、扬州城宝黛逛街景 天注定宝玉得财路

　　巡盐御史是个很特殊的官职，监察御史本来就有查纠百司官邪、天子耳目风纪之职责，如奉命担任巡盐御史，依□□旧例，监察御史“各以其事专监察”，自然就担负着查察盐政、纠举不法的使命。
　　□□传统，两淮、两浙、长芦、河东等地各派巡盐御史一人，到了先帝时福建、两广等地也派有巡盐御史，可是由于金陵体仁院的存在，致使南北信息不畅，御史们又都出身兰台寺，习惯性的不理盐务，致使江南盐务逐步落入甄家之手。
　　先帝晚年国库空虚，为了重新控制江南盐政，将两广、福建、长芦、河东、两浙等地盐差全部取消，仅在淮扬还派有巡盐御史，特点功勋之后探花出身的林如海前往淮扬督察。林如海不负众望，仅月余光景便将混乱的局面理出头绪，旋署江南盐政，升三品大员衔，与地方督抚平级，总督江南各地盐务，直接对皇帝负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如海政务繁忙，无暇顾及黛玉的教养，便请了贾雨村专门教导。
　　扬州府是原淮扬省巡抚（现改名淮扬省总督府）驻地，江南盐政衙门与其同级，分处大运河两岸，颇有划河而治的意味，实际上却是江南盐政却稳稳压住巡抚衙门，它的真正对手是隔江对望的金陵体仁院。扬州既是□□第一商埠港口，也是南方第二大城市，扼江而处，素有江南锁钥之称，淮扬省也是南方数省中唯一不受金陵体仁院辖制的第一大省；先帝将江南盐政全归于此地，明显是要设立一个跟体仁院分庭抗礼的机构。
　　林如海扳倒甄家，金陵体仁院重新被中央控制，江南盐政衙门却依然设置在扬州，实际上却完全成为皇帝的钱袋子，按察江南各省的财赋收入，直接供应西北战场的粮饷需要，现如今由从两湖总督任上转来的新淮扬总督高明兼任。高明此人虽是西宁王的亲长兄，却从来不入西宁王的阵营，而是一直对水晨忠心耿耿。原书中西宁王被贬职去官去爵，最后直至被水晨赐死，却一直没有影响到老西宁王跟高明一家，依然一辈子高官爵显，到水溶一朝更是因为三朝元老成为中枢重臣，这也是宝玉放心将宝钗嫁给西宁王世子的原因。
　　林如海向来为人谨慎，上任盐政又是众矢之的，贾敏也是个喜爱交友热闹的，所以两人在扬州除了盐政衙门内宅，期间并未置办外宅，黛玉在这里的家其实就是江南盐政内宅。宝玉要带她回到故园，难免的要和这高明打交道，宝玉也想跟这位以后最大的对手之一会会面，一早的便命焙茗前往淮扬总督府投贴，自己却陪了黛玉两个一路悠哉悠哉的前往江南盐政衙门。根据先前得到的消息，那高明将家眷安排在淮扬总督府，自己却大多是在江南盐政衙门办公。
　　黛玉虽然生在扬州，除了很小时被父母带着出来玩过几次，对于扬州城的风物却并不是很熟悉，两人一路行来走走停停，后来索性下了马，穿行在人潮涌涌中，体验平民百姓闲游之乐。两人气质出众飘然若仙，便是在人物风流的扬州也是一时之选，这一路行来他们玩得倒是兴高采烈，宝玉的那八个小厮却是累得要死，占便宜占到再漂亮的姑娘过来搭讪都懒得看一眼，一味的封堵在外，宝玉跟二红两个更是寸步不离黛玉身边。那架势，比起后世大明星出游也是不遑多让。
　　好在扬州民风开放，姑娘小姐换装出游倒也不鲜见，老于市井的人都看得出黛玉是女子改扮也不闹她，人们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宝玉身上，男人女人都想跟他亲近一些。这个时代的□□人跟后世男多女少不同，几次的举国大战五胡乱华，使得男子远少于女子，男子的装扮更是丝毫不比女子差，江南江北都是男风盛行，一个风流俊俏的男子比起天姿国色的女子更为吸引人，也更有市场，这也是琪官能够红遍大江南北的主要原因。
　　宝玉之俊美丝毫不下于琪官，虽然少了些琪官那种风流妩媚，可是那种世家公子的气度，硬朗潇洒的风姿，在武人遍地的北方都能出挑，到了柔弱风流的南方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感受到人们越来越强烈的渴望，游玩空间越来越小，宝玉倒没什么，他在后世什么大阵仗没见过，陪着明星女友逛街，千军万马的杀进杀出那是常事；那些对着他眉目传情眼带勾魂的艳丽女子在他眼里，跟路边木头没什么两样，他对她们只有两个分类：有威胁的，还是没有威胁——在这个时代，男子都去边关打仗了，谋杀刺间，各种阴谋诡计的执行者大都是女子，彪悍起来便是寻常男子也是不及。
　　宝玉承受住大部分压力，黛玉则在其间玩得不亦乐乎。
　　她现在的身子不像以前那么弱了，经过这段时间在人前的历练，面皮也不像以前那么嫩，这会子初回故里，满眼里瞧着都新鲜有趣，那些午夜梦回才能见到尝到的江南小玩意儿，特色吃食更是在眼前予取予求，小心思里被一连串的惊喜涨得满满的，刚回来时的那些感伤也冲淡不少，流连忘返一惊一乍的样子瞧得宝玉不禁莞尔：现在的黛玉才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一个十三岁的小萝莉一天到晚愁呀恨呀的，瞧着既可人怜惜又让人伤怀。
　　黛玉年纪虽小，眼界却很宽，眼睛更是刁得出奇，模仿的再好的古董字画也蒙不了她，往往赏玩一下就丢开手，若是店老板不说什么也就罢了，真要较起劲来，我们颦丫头的一张利嘴也不是白给的，三言两语下来就能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贾府里面什么没有？这些个赝品更是摆得到处都是，她自小在爹娘身边耳濡目染，大了在贾母身边学的就是这些，毕竟对于一个贵族小姐当家主妇来说，辨别这些东西的真假是最基本的能力。
　　宝玉对这些东西却是兴趣缺缺，他自小喜欢的就是颜色鲜丽，活泼好动的物事，也就是所谓的“好色”；能够阅尽天下女儿的喜怒哀乐嗔喜忧患曾经是他最大的心愿，如今历经沧桑，能够每天看着黛玉这么无忧无虑的喜笑无忧便觉开心，满脑门里想的都是怎样提高自身的实力，将这些美好的事物保持下去。
　　当然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扮演好黛玉男朋友这份前途无量的工作，摆摆架子充充威风，将“女友”兴致盎然的逛街大业进行到底，心里也未免没有巴望着有哪位不长眼睛的纨绔少爷前来送死——
　　可惜这么狗血的剧情最终都没能发生，原因很简单：冷子兴跟大红很快跟过来了。两下重新见过礼后，冷子兴便巴巴的跟在后面充做导游，后者则依旧毫无存在感的隐入人群。有了这一明一暗的配合，要是还有人眼睛长在脚跟上，对着把扬州城最大的地头蛇当下人看的贵人挑衅，那可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冷子兴本就是个古董商，专业素质那是没得说，扬州市面上的古董生意又基本全是他在把持，宝玉这一行下来便宜可就占大了——黛玉基本上是个没什么金钱观念的人，看到喜欢的只管上前把玩，只论真假不管价钱，后面自有二红负责打包，这一路走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一辆车子专门拉送。有冷子兴在，商家基本上都是是半卖半送，大多连成本都收不回，却也都是心甘情愿：这么大架势的贵人，平时那可是连送礼都找不到门上去的！这个时代古董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专门用来送礼的吗？
　　说来黛玉也只是赏玩，压根就没有占为己有的打算，等到她发现身后出现一架马车，二红正将大包小包的古玩装上去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古玩也有论车装的时候？
　　宝玉不等她说什么，笑眯眯的过来道：“好妹妹！当年我说过要送你一船的好玩东西，如今难得你自己亲自拣选，倒是省了我好大麻烦。若是你有心仪的只管拿，反正也不是我们付账。”
　　旁边冷子兴也凑上前道：“一直以来小的都没什么机会孝敬二位，这些个小玩意不值什么，以后每年小的都按照奶奶选的标准送上一些，只要奶奶喜欢就是了！”
　　黛玉倒是对冷子兴没什么恶感，反之对他清爽的外表渊博的古董见识有些欣赏，她自己是个才女，打心底里就对有见识有才气的人有好感；另外冷子兴身上也有一种让她说不出的亲和，实不知她和冷子兴确实是有些血缘关系的。这种关系虽然已经很淡很淡，却也有天然的亲近感。如今又见他识趣，便也罕见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冷子兴这个人。
　　冷子兴打蛇随棍上，这等机会可是难得，忙着又道：“奶奶选的这些个东西虽然值些银钱，却也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那里还有从粤海将军邬家那里弄来的一架玻璃大炕屏，本来是给老祖宗上寿用的，不巧因为船期耽误了，如今正好送给奶奶作为见礼，多少也能代表我这里的一点心意。”
　　这个时代的□□还不能制作质量较高的平板玻璃，高级的玻璃制品都是从外洋舶来，再由粤海一带的人经过装饰，当做贡品送到皇家，以四大家族的豪富也都鲜见。贾家便只有凤姐从娘家带来的那扇玻璃炕屏，尽管不大，却是人人罕见十分的体面，当初贾珍宴客，便是专门派贾蓉过去借了来充门面。
　　冷子兴这礼物可谓不薄，又是曾经要送给贾母的礼物，宝玉正想推辞，忽然却又想起一件事来道：“子兴可是与那粤海将军邬圭有旧？”
　　冷子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以为他是在追问这炕屏的来历，便也照直回答道：“那邬家与府里是世代的交情，如今他们家监制海舫的差使就是从府上转过去的，我这炕屏也是托了府上的老关系采买过来。邬家跟府上一直都有往来，前些时间将军府还曾打算向府里求亲，只是因为才选的事情放下了，二爷难道不知道此事？”
　　宝玉怎么会不知道此事！
　　这粤海将军邬圭就是原书里向探春提亲的那个，不过不是为他们自己家，对方是早年作乱的苗人头领，说是个王妃，其实就是深山老林子的地主婆罢了。
　　这件事的由来还要追溯到前些年，那邬圭还在广西巡抚任上的时候。当时苗人起兵作乱，按照□□的规矩一向是剿抚并用，也就是又哄又骗的办法；可是这位邬圭同学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受手下将领怂恿，大肆招兵亲自检阅，放出话来要剿灭苗人。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原来这苗人虽然一直没有开化，大小部落也经常互相攻打，可是对于外来入侵却是最为齐心；那反叛的原只是一家，朝廷这一放话要剿灭苗人，竟然联合起来一同反叛，原本一件很小的事故竟然引发了一场大叛乱。
　　最妙的是这位邬圭将军自己还不知兵，几场仗打下来自然是损兵折将，局面一时无法收拾。还好水晨早就知道他的底细，一早的就派了一员老将过来顶替，配合着其他官员总算稳住战局，可是由于西北战场的拖累，想要再有什么进展也是不能，只能回到和亲的老办法上来。
　　那邬圭自然是被免官归京，好在他是水晨一手提拔的嫡系，倒也没有被问罪，活动一下仍旧可以出来做官，倒霉的却是贾家。
　　如果没有宝玉崛起，元春战死之后贾家就面临着败落，这件倒霉的事情就落到贾家，最终又落到作为庶女的探春头上，这就是两只凤凰风筝打架，最后却打出个双喜字的由来。
　　如今贾家虽然没有败落，那邬圭却是按着原来的轨迹，凭着自己家一直监制海舫的底子，在京城打点一番又落得粤海将军的肥缺。如今更是花尽心思，用西洋舶来的平板玻璃加以装饰供给宫里，成了现在京师权贵人人互相攀比门面的奢侈品。
　　不过这玻璃大炕屏制作成本实在太高，这邬圭欠下的人情是逐渐还了，可是却很快落下了一笔亏空，被政敌抓到把柄一本参到御前。平生最恨贪墨的水晨这次可没有手下留情，直接下旨查办，这位邬圭同学总算走完了他糊里糊涂的官场生涯。
　　宝玉关注这个事情，并不是现在想去给他提个醒，而是从中发现了一条财路。这玻璃炕屏成本之所以高，就是因为□□无法制作质量相当的平板玻璃，要不远万里的从西洋运来，若是他能将平板玻璃的制作本地化，那便可以狠狠的赚上它一笔！大开金手指，那可是他这个转世者的一大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