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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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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踏上回法国的船时,对巴黎的渴望已经取代了她心中其它的一切,包括他的存在。是啊,这世上有什么能和巴黎相比?
她已经看腻了殖民地上那些人的愁眉苦脸。惟有巴黎,只在那里人们的脸上才会从早到晚都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她似乎又看到了香榭丽舍怡人的风景,闻到了普拉特公园特有的清草香,听到了宴会上人们兴高采烈的碰杯声!
哦,巴黎!
经过漫长的海上旅程,玛蒂尔德终于回到了巴黎。她重新成为巴黎上层社会的一份子,沙龙里最受欢迎的美人。在那里,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渴望着她的亲眯,人人都想得到她!
玛蒂尔德在刚回到法国的那段时间,她的内心备受煎熬。她总是在睡梦中惊醒,因为她总是梦到卡玛,梦到他就站立在自己的床前,英俊的脸上充满着痛苦的表情。他在无声地责备她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背叛了他的爱。可当她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她总是会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感觉自己还是在北美,在那片荒无人烟的丛林中。过一会,她才会清醒过来,记起自己已经回到了法兰西。
卡玛这个名字,对于她已经成为了梦魇的代名词。
渐渐地时间长了,她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他。
时间冲谈了她心头的罪恶感。
半年后,让•弗让索瓦收到一封从北美寄来的信。信上说,在他和他的妹妹离开后不久,一个休伦人偷偷潜入玛蒂尔德的房间,被守卫发现后,休伦人割断了守卫的喉咙。人们把他抓了起来,而那个凶手当晚就从守卫森严的监狱逃了出去,不知所踪。写信的人还在信的最后写明,凶手就是从弗让索瓦的妹妹那匹马下逃生的人。
此时的玛蒂尔德已经和一个富有而英俊的伯爵订了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玛蒂尔德正在试着白色婚纱,因为她将在六月嫁给她的伯爵。她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她想起了那个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玛蒂尔德抬高了眉毛说,“哦,原来是他啊。”
“是啊,”让接着她的话说,“想不到我们走后,殖民地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那时那个休伦人死在我的马蹄下,倒也干净。”
对于妹妹的这么番话,让•弗让索瓦深表同意。
就在此时,一名女仆捧上一捧美丽的鲜花,玛蒂尔德和她的哥哥适时结束了谈话。
“让,过来帮我看看。”玛蒂尔德兴奋跑到美丽的花束前,她拿起一个花冠,试着带在自己的头上。“我在婚礼带哪种花冠最美?”
婚礼如期进行。在婚礼上,满脸幸福的玛蒂尔德向她的丈夫走去,伯爵满怀爱意的看着自己的新娘。
伯爵很爱玛蒂尔德,可他并不知道,在地球的另一半,同样有一个男人爱这个女人爱到发狂。
婚礼进行到一半,新娘突然昏倒在神坛之前。焦急的新郎在众目睽睽面前,把自己的爱人抱到休息室。
闻了嗅盐后,玛蒂尔德终于醒过来。
“哦,亲爱的。”伯爵亲吻着她的手,“刚才,你真的把我吓坏了。”
她的脸苍白得吓人,她紧紧地抓紧伯爵的手,哀求道:“不要离开我!”
“究竟出了什么事?”伯爵询问她,可玛蒂尔德却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
婚礼在一片混乱中匆匆结束了。
当晚,伯爵就带着自己的妻子离开巴黎,来到他在法国郊外的别墅。他希望郊外的空气能让自己的妻子尽快好起来。
果不其然,离开了巴黎,玛蒂尔德的精神状况开始变得好起来。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她有时会和伯爵一同骑着马,奔驰在铺满石子的大道上。她仿佛又是那个在殖民地骑着马,如阳光般美丽的女子。
直到有一天,伯爵夫人从睡梦中醒来后,两位女仆走进卧室,她们动作一致的对她做了个屈膝礼,接着其中一位开始为她梳理那头美丽的发头,而另一位为她整理床铺。
女仆惊讶地在她的枕头边,发现一根长长的羽毛。
当玛蒂尔德从镜子里认出那根羽毛后,她尖叫着昏倒在地。
让•弗让索瓦赶到伯爵别墅时,已经快到傍晚,他让管家把两个女仆召集到客厅,等她们到齐后,让惊慌失措地关上房门。
“好了!”让•弗让索瓦板起脸,“你们哪个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女仆们相互看了一眼,谁也不肯先说。
让•弗让索瓦冷冷地说:“如果不说的话,你们两个就不要想活着走出这间房间。”
女仆们被他的举动吓坏了,年轻的一个开始抽泣起来。她边哭边说:“夫人起来的时候,还是好好地,可当她看到那根羽毛之后,就昏过去了。”
“羽毛?什么羽毛?”
“就是放在夫人枕头边的。”
当让•弗让索瓦看到这根羽毛时,他的头嗡地一声大了。他认出这根羽毛是属于休伦人部落的,可他不明白,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和殖民地的人牵连在一起。让•弗让索瓦弄不明白,他挥了挥手,示意让女仆们退下。他独自站立在房间的中央,拿着那根染成黑色的羽毛,他仿佛记起某张面孔,可当他在脑海里搜索时,却又想不起是谁。
他离开房间,在仆人的带领下,他来到妹妹的卧室。
房间阳台的大门打开着,而玛蒂尔德则躺在木制的大床上,呆呆地看着阳台外的景色。让•弗让索瓦看到自己的妹妹突然间变得如此的脆弱,他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涌上他的心头。
“玛蒂尔德!”他冲到她的身边,搂住她削瘦的肩膀,痛苦的叫着她的名字。
阳台外,傍晚的夕阳为整片大地染上诡异而鲜红的一层。看着即将消失的夕阳,过去早已忘记的记忆,突然间冲破了障碍,全都涌现在玛蒂尔德的眼前。
让•弗让索瓦一眼就看出她被痛苦和绝望折磨着,几乎痛不欲生。
“倒底发生什么事?玛蒂尔德,我唯一的妹妹,你一定得把实情告诉我!”
可她咬紧自己的嘴唇,不肯透露一个字。
因为玛蒂尔德明白这件事已经不像以往的事情那样,任凭自己哭闹就能解决。可她又如何向自己的哥哥和丈夫解释这件事,解释自己是如何抛弃深爱自己,抛弃曾经舍命保护过自己的男人。为了自己的欲望,她抛弃、遗忘、背叛过那个男人。
让•弗让索瓦和伯爵越是温存体贴,玛蒂尔德就越痛苦。她得时刻留意自己,不让自己说出在婚礼上,她透过一道临街的玻璃窗,看到了那个被抛弃的人。他的脸是如此的真实,虽然他的外貌已经改变,可玛蒂尔德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恐惧和不安在一瞬间将她击倒,她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她。伯爵带着她离开巴黎的时候,她几乎是有了生的希望,可那根放在她床边的羽毛彻底打碎了她的希望。
“直到死为止。”
这句话时时刻刻回响在她的耳边,玛蒂尔德已经不堪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她发起了高烧,陷入了高烧带来的昏睡之中。
当夜,伯爵从巴黎赶了回来。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在自己妻子的身边。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伯爵都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大概在半夜1点左右,伯爵疲倦地走下楼。他觉得应该和自己的小舅子好好谈谈。究竟为什么自己的妻子会变成这样?
就在让•弗让索瓦把羽毛拿给伯爵看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把整个别墅的人都吵醒了!
“玛蒂尔德!”
让•弗让索瓦和伯爵一同冲上楼梯,陪同他们一起上楼的还有别墅里一些男仆。等他们来到卧室门外时,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透过卧室的门,传出玛蒂尔德绝望的哭泣声,那声音叫在场的人感到心碎!
“玛蒂尔德,我们来了!” 让•弗让索瓦敲打着门。
“我们得把门撞开!”伯爵提议道。
仆人们立即排成两行,用身体撞击房门。
玛蒂尔德的哭声突然间消失了,让•弗让索瓦和伯爵顿时觉得不妙!
隔着那道门,他们听到玛蒂尔德的声音。那是种强忍着哭泣,带着颤抖说出的声音!
“我已经不爱你了!”
让•弗让索瓦听清了这句用休伦语说的话,可突然,房间里没有了任何声音,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
就在这时,门被仆人撞开。
让•弗让索瓦和伯爵踉踉跄跄地冲进卧室。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曾经鲜活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美丽如骄阳的女子,此时正安静地躺在木制大床上。当他们走到床边时,一把镶着银子的匕首刺穿玛蒂尔德那颗曾经为爱情疯狂跳动过的心。
而阳台的门大开着,夜晚的狂风把绣花的白色透明窗帘吹入房间,人们站在房间中,突然感觉到一阵彻心彻骨的寒意。
事后,细心的人发现她的尸体被人重新摆放过,双手被故意放到胸前。美丽的黑发也被人放开,散落在枕头上,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没有人知道,凶手曾经那样痛苦地在她的红唇上留下充满悔意与爱的吻。
几天后,在一艘开往北美洲的船上,人们在船舱下的一个角落里惊奇地发现一个红皮肤的印第安人。人们对他充满了好奇,当他们询问他的名字时,他总是不说话。时间长了,人们渐渐习惯他的漠不作声。后来船员发现他能听懂法语,就让他帮着船上做些杂物。
半年之后的一天,在朦胧中的月光下,船员终于发现了北美洲陆地。人们纷纷涌上甲板,兴奋地看着那片新大陆,这是他们朝思暮想的土地。突然,那个印第安人跃上船舷。人们还来不及抓住他的衣服,他就已经一跃而下跳入海中。
船上的乘客尖叫着,有的船员爬到桅杆上搜寻他的下落,有的船员在船舷边举起一盏灯。明知他不可能生还下来,可他们还在漆黑的海面上寻找那个跳水者。
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