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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长生剑气动别离  上 ...


  •   宁菊媚嘴角边露出一缕微笑."呛"!她长剑回鞘,云黄披风一掀,人已是当先拜倒在雪地之上:"属下秋堂宁菊媚,拜见谢教主!"
      谢教主?阿萱?
      女夷教众互视一眼,先前误认为是春十一娘归来的喜悦渐渐褪去,心中隐约尚余惊喜之意,却终是叫不出口来。
      半年未见,她身量长高了许多,面色温润,眉目间隐现沉静之色,已不再是当初"菱花之乱"中,那个布衣荆钗、微带疲倦的小姑娘阿萱.在满天飞雪之中,一身白裘的少女执剑而立。宵练的青芒映照着少女如雪的容光,端凝清丽,令人不敢逼视。萧缜虽与她有一面之缘,但也是辨认许久,方才勉强认了出来,失声叫道:“果然是你!你就是跟着封丹的那个小姑娘!你……”
      明照君等人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位新任代教主尚是一片茫然。
      阿萱嫣然一笑,道:“宁堂主请起。”眸光转处,已落到了阿保疆脸庞之上,微微抬了一抬手中的宵练,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是你要看长生剑么?喏,这就是了。”
      阿保疆不禁一窒,心中先前涌起的无限魔意,在这少女的笑容中竟然渐渐弱了下去。
      如雪的白裘袖底,少女伸出的手掌洁白晶莹,衬着那柄青蒙蒙的长剑,仿佛一幅绝美的图画,让所有人的眼前不禁一阵眩晕。
      阿保疆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笑道:“小姑娘,不管你是不是教主,我劝你都不要来趟这股浑水为妙。若你留下宵练宝剑,我倒也不愿伤了你。”他的瞳孔之中,射出碧色妖异的光芒:“我倒也想看一看,所谓的长生剑气,是否就真能克制我的钩上魔音。”
      阿萱低首看了看手上宵练,笑道:“你还不相信?我区区一个小女子,若不得长生剑气为助,只是一曲游仙歌,如何能克制你方才的魔音呢?”
      阿保疆眼角肌肉一动,脸色微变,格格笑道:“长生剑气?”
      别离钩在掌心轻轻一跃,两只钩尖自然而然搭在一起,菱形钩身冷冰冰的一动不动,隐约闪出数缕黑红光芒。
      他轻轻敲击钩尖,发出凌凌凌的轻响,笑道:“既是谢教主你手执宵练,又修炼了云锦一剑,倒当真是要好好请教,以慰某平生之愿呢。”
      纪梅姝脸色一变,顾不得内伤极重,奋力站起身来,挡在阿萱面前,冷冷道:“我家教主何等尊贵?岂能与你平辈动手?”她为冬堂堂主多年,向来教养众年轻弟子,于武功一道颇有眼力。阿萱此番气象虽与半年前大有不同,武功精进不少,但断然不会是这名头早传遍江湖的天魔门三弟子的对手。
      宁菊媚与她心意相通,当即明白纪梅姝之意,也上前道:“不错!你们师宗师延陀,与我教教主及宋国师赵河阳齐名。你不过是师延陀的弟子罢了,哪里有资格向前辈挑战?”
      当初凌飞艳在世之时,确实与师延陀和赵河阳齐名。此时宁菊媚偷转概念,将阿萱的教主身份代入,倒也是说得过去。况且唯有门主之尊,国师之位,才能与江湖第一教派的教主身份相合。阿保疆眼中碧芒一闪,笑道:“哪有那些个规矩?”萧缜淡淡道:“武学一道,所重不是争强斗狠,切蹉不过是增进彼此的修为而已,若把辈份身份扯了进来,可就大大不合女夷教的身份了。”
      钱丰录左腕被斩断,此时门下弟子已为之包扎完毕,他满腔怒恨,但自忖不是女夷教众人的敌手,更比别人盼着闹起事来,又见阿萱年纪尚稚,不足为惧。当下强忍疼痛,高声叫道:“不错!当初春教主在时,难道就不曾跟比阿公子身份低许多的人交过手?一个臭丫头,见都没见过的,可摆的是个什么谱?”
      紫苏霍然转身,手按剑柄,咬牙笑道:“钱丰录!你再这样多言多语,想不想那只手腕也一齐断了?”
      钱丰录对她又恨又怕,当即住口,脚下连往后退,弟子们更是呼啦一声,将他护在身后,个个如临大敌。
      阿萱轻轻推开宁纪二人,说道:“多承二位堂主好意。不过阿公子等三人不辞万里,远道而来,居然不是图的我教中宝剑秘笈,却只是为了要找我切磋切磋,那是何等一种胸怀!想我女夷中人,襟怀山河,岂有这小小一点请求都不满足阿公子的道理?”
      宁菊媚心中着急,轻声叫道:“教主!”
      阿萱向她摇了摇头,说道:“宁堂主,稍安勿躁。”此时雪下得更是大了,地上屋顶已积有厚厚一层,便连旁边的枯枝树叶也如琼花一般。她掌中宵练仍未回鞘,映着反射的雪光,仍然是青蒙蒙的一片。
      她款款走向阿保疆,说道:“方才我听见紫苏姑娘谈到八苦神器,公子的别离钩与我的宵练剑都名列其中。人生在世,谁也难逃这八大苦楚。阿公子,不若我们便以此为赛,如何?”
      阿保疆听闻萧缜言道,阿萱即是那跟随封丹的少女,不由得又惊又喜。她既露面,那《天枢实录》下落又多了一条线索。他目光如炬,明知她武功内力都逊于已,故此才敢以话欺她。原想着她不敢应战,女夷教众更无敌手,则教众的锐气已受到重挫。到时候再摆些威势出为,拿话挤兑住她们,料想一群女子六神无主之下,不愁最终拿不到这宵练剑,甚至是那念念不忘的《天枢实录》。
      谁知这小教主年纪虽稚,却颇为胆色。哪怕秋冬二堂堂主一力维护,仍是慨然应战,想来也是年少好胜之故。
      他心头窃喜,面上却不露分毫,答道:“谢教主既是肯与本人切蹉,阿某安敢不从?只是咱们这切蹉,可不能没有一点点彩头。”
      阿萱淡淡一笑,道:“愿闻其详。”
      阿保疆眼珠一转,笑道:“宵练剑是贵教权仗之剑,别离钩也是我天魔门的镇门宝物。虽说长生剑气与别离钩音天生相克,却不知究系是谁克制得了谁,终还是要看其主人的功力所定。罢了,谢教主,若是阿某输了,自愿将这双钩献与女夷门下。若是谢教主你输了……”
      他望了萧缜一眼,后者淡淡道:“从此天下,将再无女夷神教。”
      众人哗然,女夷弟子有性急的早叫骂起来。纪梅姝脸色雪白,质问道:“这等赌注,可也太不公道!萧大师出道江湖多年,缘何今日如此偏私?”
      萧缜不慌不忙道:“方才堂主有言,谢教主身份尊贵,是我三师弟所不能比拟。故我三师弟所能赌的,只有他自己的东西。别离钩是师宗赐他之物,他当然能赌。可是谢教主如今既是女夷的教主,不管是代也罢,正也罢,听说总是在花神像前得到前任春教主的赐封。谢教主既为教主,所赌者决计不再是区区一柄宝剑,而是整个女夷神教!”
      他这一番话徐徐道来,每说一个字,女夷众人的脸色便白了一分。神教何其重大,阿萱毕竟不是春十一娘这样的人物,记得她最初上峰来时,勇气虽然可嘉,毕竟武功低微,如何能谈笑之间解除危厄?若有个闪失,只怕大家连立足之地都要失去。
      金钗大急,望向宁菊媚,失声道:“宁堂主……”意即让她出面阻拦。
      宁菊媚心中也是急如火燎,偏偏无法开口反驳。她无声地向众弟子摇了摇头,示意冷静。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以阿萱能力,自然不能与阿保疆为敌,但若阿保疆强自欺侮逼迫,说不得,也只好拼上一拼了。

      谁知阿萱好整以暇,以手指拭了拭剑身,突然格格一笑,道:“如此倒也行得,只是阿公子,方才萧大师说,你所能做主的只有你自身的东西,因此你只能用别离钩与我下赌,对否?”
      众人又惊又急,阿保疆见她全无惶急之色,也颇觉有些惊奇,答道:“正是。”
      只听阿萱又笑道:“区区一对别离钩,却想要消弥我女夷教于无形,这赌注忒也轻了些。阿公子,不如你再加些赌注罢。”
      萧缜等大出意外,但见她言笑晏晏,心道:“这女孩子毕竟年轻,还不晓得厉害。”如此一来,姜老大钱丰录等人心中的轻视之情,不由得又重了几分;女夷教众却是大急,只是教规森严,碍着阿萱教主身份,并无人敢向前进言。
      阿保疆见她笑容如花,雪光中越觉清丽不可方物,心中微微一荡,有些悔意:“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若不是身在女夷教中,我又何必苦苦相逼?”随口答道:“但凭谢教主所言。”
      阿萱眸子一转,水光流灿,说不出的明艳动人,笑盈盈道:“既如此,如果阿公子你输了,除了别离钩外,还要把你这个人输给我,这才公平。”
      此语一出,众人怔了片刻,不约而同迸发出一阵大笑。姜老大等人本是江湖粗豪汉子,其哄笑更比别人强出几倍去。但闻得明照君上气不接下气,笑道:“好好好,如此一来,谢教主哪里是比赌注,竟是在招汉子呢!”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其中尽有淫邪下作之意。有人叫道:“原来新任教主不象原来的教主,竟还打算嫁人来着。”
      女夷教众呆若木鸡,万万也没想到这小教主甫遇强敌,居然便提出如此荒谬的一个要求来。青芷听闻那些污言秽语,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恨恨道:“这位谢姑娘怎如此行事,忒也惹人笑话!”
      宁菊媚虽也不解,但料想阿萱必不会如此轻佻,瞪了青芷一眼,低声道:“什么谢姑娘?她现在已是咱们的教主了!历代以来,咱们教中并不曾禁止婚嫁之事,只是司花使为教主近侍,故在任职期内不能嫁人。” 紫苏蹙眉道:“几任教主独身而终,不过是因为这世上配得上她们的优秀男子,原也廖廖无几之故。谢姑娘若真有此意……不过也不能找上这姓阿的么……”
      达没赖汉话虽不算太好,但也大致明白意思,与萧缜对视而笑。阿保疆原是汉辽的混血,相貌俊美,在北辽之时便有美男子之称。辽与北汉多少女子为之神魂颠倒,他自命风流,倒也有过几个红颜知已。
      但此时这名为阿萱的美丽少女,竟当着数百人之面,把要他这个人的话语,作寻常问候一般,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却让他脑子里轰地一声,生平第一次,有两朵火热红霞顿时涌上脸颊。不由得张口结舌,道:“这……这……”
      阿萱对众人的叫嚷哄笑之声充耳不闻,她一手执剑,另一手二指压上剑锋,轻轻吹了口气,眼见得湛青剑锋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白气,又缓缓散了开去。
      她垂下剑身,偏过头来,向着满脸通红的阿保疆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大惊小怪什么?我可不敢要这位毒修罗做我的丈夫。”她话语一顿,眸光中笑意渐渐敛去,却有一层寒意笼了上来,彻骨入冰,使得阿保疆心中不禁一凛。
      但闻她悠然道:“阿公子,如果你输了,我不但要你的别离钩,还要你这个人……”她手腕灵动,突然原地一转,“刷”!宵练剑在空中挽剌,绽出一朵明媚的剑花!
      众人吃了一惊,却见阿萱收剑而立,复又伸出两根玉指,满意地扣了扣剑锋。她头也不抬,口中说话虽然是轻描淡写,却令人不由得不打了个寒颤:“我要你这个人,从此便做我谢某人忠心不二的奴仆,鞍前马后,终身相从……”她瞟了阿保疆一眼,淡淡吐出最后八个字来:“生死由我,概不理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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