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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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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深秋是金黄色的,盛夏酷暑似乎在一夜之间消磨殆尽,风吹过银杏叶,像拨动金黄的鱼鳞。
回到长安,江刑与上峰对接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墓林,他在坠了满树的腰牌间仔细找了一遍,找到了属于应九的那块。那牌子很新,和应九的年纪一样,上面却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刀痕,不知道是因为那场夺了他性命的刺杀还是谢亭烟委托带回来的人不仔细,又或者是因为年轻人自己不当心。
绑着腰牌的绳子有些松动,江刑从身上摸出一根新的红绳,加固了一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沉默着在树下站了一会儿,踩着风离开了。
此次回长安是长期调任,这意味着重返权力漩涡的中心,分配到江刑身上的任务只多不少,刚回来跟上峰对接就被分配了数件大小事务,江刑有条不紊地理清思路,逐一完成。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决定,也没有用事务繁忙给自己找借口,只是回到长安他便觉得这事不急于一时,他不知道自己在拖延什么,道歉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他也并非在意自己的颜面,但无缘无故地去找,总是太过唐突。
只要陆织罪还在长安,他们总会遇上的。
可他要是不在了呢?
那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连江刑也无法解释自己对于陆织罪的执着源自何处,只能将其归咎于长期处于任务状态的高压。
或许人总会有一刻想要不顾一切地去做某些事情。
结束了上峰交代的最后一件紧急任务,江刑收起文葬,擦掉溅在长刃上的血点。
“江刑,要不要去喝一杯?”他的队友宋照峰提议道。
“行啊。”江刑没拒绝,两人并肩走出小巷,江刑又突然推辞:“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不去了。”
没来得及向宋照峰多做解释,趁着距离暮鼓敲响还有少许时分,江刑调转脚步,急匆匆地走向那处偏僻院落,在院门前站定时还有些气喘吁吁。他喘匀了气息,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这才抬手在院门上叩响三下。
“叩叩叩——”
小院里很安静,江刑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次门,才听里面一个人蹒跚着走近,苍老的声音慢悠悠响起:“谁啊——”
是全然陌生的声音,这超出了江刑的预料,但他反应很快,“您好,陆织罪在吗?”
“吱哑”一声,院门拉开一道细缝,一位江刑不认识的大娘从门缝里露出半边脸,“说的什么?没有听清。”
“大娘,”江刑稍提高些音量,“您知道陆织罪在不在这里吗?”
“陆……什么?我们一个月前刚买下这宅子,现在住这里的只有我和我儿子,没有什么姓陆的。”
大娘口齿不太清晰,江刑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听到这个回答他皱了下眉,又急切地追问:“那您知不知道这院子之前的主人去哪了?”
“哎呀哎呀,不晓得。”大娘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还有事吗?”
江刑只好作罢,“叨扰了。”
院门在江刑面前“砰”地合上,江刑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极度陌生的无助感袭击了他,他突然之间变成了无头苍蝇,对陆织罪的行踪毫无头绪。
确定陆织罪不会出现在这里以后,江刑略微思考片刻,转头去了酒肆。先他一步过来的宋照峰正喝得尽兴,面颊飞红,见江刑进来扯着嗓子问:“江刑,你的事办完了?”
江刑囫囵应了一声,没再搭理他,径直向掌柜的走去。
“大人回长安了?恭喜啊——”
掌柜的见他刚要寒暄,江刑勾着他的脖子,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江刑压低声音问:“陆织罪还在长安吗?”
“大人这是找他有事?”掌柜的揣度着江刑的心意反问。
“别废话,你只道他还在不在?”
“这位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前天,现下……应当还在长安。”
掌柜思索着答了,就见江刑眉头舒展了些,又问:“那你可知,他此刻在何处?”
“这……”掌柜讪笑,“确实不知。”
既然问不到陆织罪的踪迹,江刑干脆另辟蹊径,“那陆辞望呢?他在不在长安?”
“诶呦,这位虽然不来我们这,但名声在外倒是响亮,大人不妨前往平康坊查探一二。”
江刑“嗯”了一声,松开掌柜,掏出钱袋摸了沓铜板丢给他,指着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的队友,“给他的酒钱结了,剩下的赏你当小费,够不够?”
“够了,够了。”掌柜忙不迭收下,“大人慢走。”
平康坊是长安最出名的花街柳巷,达官显贵的销金窟。人人皆有欲,陆辞望会在这也不足为奇,也常有同行把这地方当成临时落脚处,从尸身上拔下刀刃,拿了报酬,转过身便投入温香软玉之怀,江刑并没有多想。
正是平康坊最为热闹的时候,一走进去,丝竹舞乐不绝于耳,仿佛在这里便可以永久沉溺在虚幻的大唐盛景中。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竖排小楼连在一起,热闹非凡。
江刑犯了难,这要是一家一家找过去可是要费些功夫,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拐到最里面一条巷子,这里人少,连小二拉客的吆喝都不怎么有。江刑从巷头走到巷尾,什么都没发现,他有些许失望,但也只能鼓励自己这地方太大,一遍怕是很难找出来,在拐角处一转身,便见一高大明教靠在墙根,手里摆弄着什么小物件。
那人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正和江刑的视线对上,这次他没戴兜帽,四周光线充足,一张脸毫无遮拦暴露在江刑的目光里。
果然是一张与江刑记忆中极为相似的脸,同样的眉眼五官,在这个人脸上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情态,江刑看到他第一眼,就确定这个人才是陆辞望,那晚与他交过手的陆辞望。
江刑攥紧拳头,忍着想要一拳打上去的冲动,走到陆辞望面前,“陆织罪在哪?”
陆辞望与他对视片刻,忽而勾起唇角,笑得很邪,才认出江刑似的,“哦——是你啊。”
江刑不明白陆辞望为什么笑,“老实点,回答我,别逼我来硬的。”
陆辞望上下打量他一眼,“我没兴趣在这里动手,而且,你打不过我。”
“不由你说了算。”江刑仍继续逼问,“告诉我陆织罪的下落。”
他脸上表情极为严肃,陆辞望觉得没趣,站直身体,迈开大步,向着坊内走去。
“跟我来。”
江刑跟着陆辞望走进一处园子,此处应是哪个花楼的后院,一路上,从哪些点着烛火的房间里,嬉笑、呻吟、抚乐,交织着钻进江刑的耳朵。陆辞望停在角落的一扇门前,抱臂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睨着江刑,“在里面,你进去找他吧。”
江刑不疑有他,推开房门。
里面只点了几盏小灯,透过重重纱帘变得梦幻且柔和,隐约能见到里面有一大团人影窸窸窣窣地动,江刑步入其间,撩起最外面的纱帘,隐约听到很低很低的啜吸,定睛看去,随即脚步一滞。
桃红的纱帘钝化了里面人的轮廓,江刑还是认出其中一个是陆织罪,他躺靠在卧榻中央,衣衫凌乱,双脚踩在地上,面前跪伏着另一个人,未着丝缕,双手撑在陆织罪的膝盖上,陆织罪按着他的头,任江刑再怎么天真也不会看不出二人是在做什么事。
燃烧过的熏香和淡淡的腥膻错杂地飘散在空气中,昭示着这场恣意已经开始许久,江刑下意识地想要退出门去,陆辞望拦住他的去路,跨进门内,高大的身躯将门框堵了个严实。
“你不是要找他,出去做什么?”他语气玩味,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纱帘的另一侧。
江刑咬紧牙关,没吭一声,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他。
他微微仰着头,小臂上的肌肉紧绷着,隐约能看见暴起的青筋,薄唇微微张着,应当是十分享受才对,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样告诉江刑的。
江刑眉头跳动一下,紧接着陆辞望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杀过人以后他的兴致很好,这两天他很忙,所以……”陆辞望低声对江刑解释道。
后面的话陆辞望没有说,但江刑已然清楚了,他抿紧了嘴唇,没发出一丁点声响。
陆织罪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垂眼看过来,视线恰与江刑相接,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长了些,像是正在聚焦似的,手猛地抓紧面前那人的头发,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栗。
这个动作维持了一小会儿,陆织罪松开手,对面前的人命令道:“出去。”
那人没有多话,顺从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虚虚披上便往外走,可能是因为一直跪着,腿脚不是十分灵便的样子。撩起纱帘的瞬间,江刑发现他是个长得很是标致的少年。
少年出去时顺手关上了房门,屋子里变得出奇地静。
江刑迟疑了少顷,撩开纱帘走进去,陆织罪只上身披了件纱衫,双手撑在床上,头发完全散着,有几缕垂在胸前,他脸颊上带着些许血色,双眼紧盯着逐渐靠近的江刑。
江刑在卧榻前站定,俯下身捞起陆织罪的一缕头发,脸大半浸在阴影里,表情阴晴不定,“开心吗?还有力气陪我玩玩吗?”
陆织罪不语,按在床上的手指抖了一下。
江刑另一只手抚上陆织罪的大腿,从膝盖摸到接近臀部的位置,然后撑在床上,低下头在陆织罪嘴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陆织罪眨眨眼睛,没有抗拒的意思,江刑正要继续,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声。
江刑转过头,见陆辞望靠近两步靠在柱子上,掀起纱帘,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他和陆织罪身上打转。
“我当你找他有什么事,”陆辞望也走进来,抱着胳膊坐在榻上,明知故问:“那我带进来岂不是不是时候?”
“你想一起?”陆织罪反问。
陆辞望脸上显现出嫌恶的神色,迅速站起身,“我没那么变态。”
不等陆织罪驱逐,他自己离开了房间。
没有了多余的看客,气氛变得平和了些,江刑冷着脸看着陆织罪,“许久未见,想过我还会再来找你吗?”
陆织罪看着他没说话。
“他们都是怎么碰你的?”江刑看他不答,抬手碰碰他的下唇,用力压了下去,“他们让你开心吗?”
陆织罪注视着他,扭头甩开江刑的手,“与你何干。”
江刑额角一跳,被气得发笑,“怎么没有?他们比我还让你开心吗?”
如同他所料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江刑的手顺着陆织罪的锁骨一路摸下去,经过起伏的胸膛、小腹,停在大腿根部,他手指向内探了探,却没有意料之中的触感。
江刑有些错愕,“你……”
陆织罪垂下眼睫,收敛起视线,不说话,提起膝盖,脚趾踩在江刑大腿上。
察觉到一些转变,江刑抓着陆织罪的手按在自己的衣襟上,“想要就自己来。”
陆织罪比他更直接,扯着他的腰带用力一撕,不出几下,江刑身上衣服变为褴褛。
“我的衣服没招惹你。”江刑嘴上抱怨着,实际眉头动也没动,把已经不能再穿的衣服剥下去,按着陆织罪的头与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