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思君如故

20、便宜货

　　余豆果这补充说明的话儿也挺气人，许平心道这些年买太多琴不用是事实，如今可算是便宜他了。
　　“你他吗当贼还有理是不是？”
　　听见许平这质问，余豆果想想，诚恳致歉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忘了感谢你对我这事业的大力支持。”
　　又道：“不然你去报警吧？我跟派出所好好反省几天，你们那鼓啊什么的我就先不敲了。”
　　他意有所指，显然是在记恨自己不肯答应来工作室挂名的破事啊，但许平想想，虽然嫌弃死了余豆果小肚鸡肠的破尿性，也懒得再认真跟他逼逼：“滚蛋，我就懒得跟你说！”
　　跟平时一样，许平说完放开手，和余豆果都没好气地彼此不搭理，就把个朱向明在旁听得心惊胆战。
　　等会被许平发现他照片被挂店里揽客，余豆果这派出所或者十八层地狱应该是去定了吧？朱向明想想都怕。
　　这种时候该有个人劝劝才好，但朱向明转头看夏宪，发现他在一边听得是津津有味，看得也是，一点都没打算拦着。
　　这他吗什么鬼主唱？朱向明欲言又止，再看裴青。
　　哇，裴青那脸上倒还真写着点关切，或者说担心，朱向明感动了，觉得他比夏宪强点，好人一生平安吧就。

　　只可惜啊，朱向明如今真就想错了，他并不知道那个裴青的心事，其实并不只是为担心余豆果和许平什么。
　　不止朱向明，所有人应该都不可能知道裴青在想着什么，因为裴青自己都没想到余豆果和许平会有这么一段话，关于那把琴的。
　　突然地听见，心都有点乱了，裴青只能努力在面上挂着笑，看许平丢下余豆果丢下那琴结束他恼火，然后亲自过来自己身边，将夏宪押走。
　　真好，裴青就想，这帮人感情好着呢，为点小事闹不出真矛盾。
　　显然地，许平没打算跟余豆果计较什么，他是真不在意这把便宜的琴。也显然地，余豆果早就知道了，许平就算事后知情，也肯定不会跟他真计较什么。
　　当事人都无所谓，裴青却有所谓，差点就要为昨天的举动而脸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别人看不上的东西，在他这都得当成宝了，裴青可耻地想，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明明从前我这个人也并不是便宜货。
　　“弟弟你别拉我啊弟弟、唉裴青，不然你现在就跟我去排练室玩吧！”
　　要再想下去会很不妙，庆幸现在还有个夏宪在裴青身旁，而只要听着夏宪不停大声叫唤，就刚刚好地，足以打断裴青再反复确认那些从前的难过。
　　然后他婉拒夏宪那提议：“不了，我这还值班呢。”
　　夏宪不乐意：“你怎么这样？那不然你明、呃，下周，下周来看我们演出，可好看了！你信我！”
　　也不想看，裴青试图萌混过关：“再说吧就。”
　　夏宪却不讲道理：“你这叫什么话？就这么定了！谁还跟你再说！”
　　他固执坚持，但裴青这次就笑笑，不再开口。
　　此刻的夏宪有些太过急切，所以没注意到，但朱向明在旁看见了，连余豆果也能看得出来，他似乎正有点儿奇怪的不自在。
　　“你闭嘴！”余豆果上前给夏宪一句臭骂，然后把他从许平那接手并狠狠拖出门：“走了啊，裴青你跟老朱好好值班啊，不要送了！”
　　“唉？唉！裴青你记得来看我啊！你记得啊！你给我记住了！”
　　终于地，夏宪惨叫离场，裴青松了口气。
　　许平一样是松了口气，但他也没注意到裴青是哪种不自在，就先跟朱向明点头招呼了下，然后又对裴青比了个手势：“那我们先走了啊，裴青你回头的？”
　　裴青勉强自己笑：“嗯，回头就喝。”
　　随着这说话，他也站起身来，目送许平转身，跟门外的人一齐吵吵嚷嚷地离开了。

　　当门“砰”的一声再被关上，当那些说话脚步声音被它阻断，周围一下就变作了十分安静，而裴青的心跳也逐渐平缓，但又觉遗憾不习惯。
　　生活不易啊，裴青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叹气，自嘲这热闹结束在刚才的热闹之后，光剩下被剩下的人寂寞。
　　揣着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感悟转身，结果裴青就看见跟自己一样，好似被剩在了原地的朱向明。
　　这会他也在看着裴青，就像裴青看着他。
　　怎么说呢？裴青都还没来得及先说点什么，就听朱向明先对他发问，带着点不解和担忧。
　　“你怎么了？”
　　其实不怎么，其实就是小嫉妒小羡慕小心思发作，但裴青知道，可不兴跟刚认识的朱向明说这个。
　　“没事，有点困。”
　　他说完就坐回到沙发上，看朱向明也在对面坐下，然后大概是怕余豆果和夏宪许平都走了自己会无聊，就没话找话般找自己聊天。
　　“嘿，我看你跟夏宪感情真挺好啊？”
　　嘿，顺着朱向明这说不上问题的问题，裴青的脑子里倒是突然就有了当年的画面了，全是那些个关于大家相会时一开场就喝得颠三倒四，也包含夏宪喝多了来暧昧接近，然后眯着眼问他喂喂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忘了。

　　跟现在一样，那时的夏宪也很好看，也很吸引，还更年轻，于是裴青猜他可能是值得滥情纵情的一个，于是也跟他说，我裴青，你呢？
　　夏宪就对他笑，死鬼，亏我还陪你喝那么多，你这会就不记得了。
　　裴青当时也笑，然后骂他。
　　“你到底什么鸟人啊夏宪，难道我名字我刚才没说？喝了点假酒跟放屁似的全给我忘了，看给你垃圾的！”
　　就是如此，从前的裴青没有选择跟夏宪坠入爱河，而今的裴青则想，庆幸啊，那时候大爷我是个看不起全世界的缺心眼子，所以才给好人错过，才没有把那么好的一个人，搞得跟自己似的乱七八糟。
　　从前不曾相爱，现在肯定也就不会，能当朋友最好，只是此时裴青又难免地羡慕起夏宪来。
　　夏宪真的很好，十分自信，还很嚣张，裴青喜欢他胆大妄为地，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不顾别人。
　　做歌也好，恋爱也好，夏宪这人总有他那歪理，也总坚持他那邪说，所以才得老天爷都另眼相看来厚待他，让他现在拥有爱人，让他现在如此幸福，让他时时刻刻都这般快活。
　　裴青琢磨着，实在是不敢也不该见他太多，毕竟看着人人都爱夏宪，会显得叫裴青的人还挺狼狈。
　　裴青也庆幸着，多好啊，夏宪有那么多朋友，所以不总想得起裴青，真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