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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灵魂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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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二曾经多次探讨过灵与肉的问题。这问题听起来有点无聊,就好比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但是我却觉得很有必要。别忘了我是个哲学家,这也是我的研究方向之一。
我说,得先有□□,才能有灵魂,就好比高僧圆寂坐化后,才能得道升天。王二却坚信,要先有灵魂,才会有□□,他那时的神情,就仿佛先驱李大钊坚信将来之环球,必是赤旗之天下。当时我意味深长地拍着王二的肩膀说:二啊,你还不懂,将来你会明白的。
我说这话并不是我倚老卖老,而是因为我是过来人,我结过婚,而王二还是个童子身呢,他对灵魂与□□的理解,哪有我来的深刻。根据我的经验,□□好比前戏的空前高涨,而灵魂却是高潮过后的无比失落,你说是那个在先?现在要是王二再和我争辩,估计他也不会再坚守阵地了,因为他不是童子身了,他也成过来人了,他也许也会悟到这点的。
但是不管先有灵魂,还是先有□□,在挑战海拔的问题上,王二和joy现在很有点相濡以沫。他们在这荒凉高原走了一个多星期了,没有肉吃,晚上也没有条件探讨灵与肉的问题,所以他们的脑袋渐渐缺氧般的昏沉起来。唯一可以刺激他们神经的,就是那些每天都是视觉盛宴般的雪山景色,诱惑他们向更高处前行。
他们现在正在奋力向海拔5600米的Kala Patthar攀登。5600对于常人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凡的高度,他们都感到非常吃力,尽量调整着呼吸的节奏,缓慢地前行着。
一个看起来上了70岁的外国老太太,从他们身边超过去,微笑着鼓励他们到:come on!
这让Joy彻底感到沮丧,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艳羡的说:哎,不知道我到了她这个年龄还会有勇气和精力来这么高的地方吗?
王二也没考虑过老了的问题,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走下去的,只有我未雨绸缪地考虑过了,尽管我的晚年凄惨悲凉。我真是给幸福的中国老人们抹黑了。一个中国人的幸福的晚年必定是这样的,他(她)坐在阳光下的藤椅里,看着孙子绕膝玩耍,目光安详而柔和。他会感叹道:这世界终归不再是我们的了,是属于孩子们的了,但归根结底,是这帮孙子们的。这样一对比,我的晚年简直就是奇耻,而王二连对比都没有,他肯定会死在去某个地方的路上的,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JOY在那样缺氧的环境下,脑袋似乎还有我那样的远见。她爬起来,问王二:王二,等你老了,你会在哪里?
在路上。
但是你已经走不动了啊,怎么还可能上路。
走不动了也要走,哪怕死在路上。
王二的回答证明了我的英明。他是理想化的。就像他的恋爱是柏拉图的,他以为和简若即若离的感觉才是爱情的美丽境界,但事实证明那不过是一场虚幻,执手放手之间,爱已如指间沙,怎么也握不住。只有和joy的一夜激情后,欲望才能得以蜕变升华,让他们在这高寒之地,互相鼓励,互相搀扶。他现在以为他可以像这外国老太一样,依旧走在这路上,他也不想想等他老了,羁绊他的,不再是一颗自由之心,而是一些更多的身外之事。
joy叹口气,幽幽地说:我想我老了肯定是走不动了,我只想有个人陪着我,守着一面湖水。
现在我们知道在Joy的未来世界里,有一面湖水,这湖是幽深莫测还是渔歌回荡还不得而知。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三节的,就像一条长足的虫子,脑袋上的触须已经伸向前方,身体却在原地努力向前,而它的尾巴,还留在后面。未来世界是我们所不能看清的,哪怕你有苍蝇的复眼,看到的也是一片虚幻。这一千对复眼就像一千个小窗口,每个窗口里都播放着一幕电影,有的在放着金色池塘,有的却放着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们都是金色的,如佛身上镀着的金衣。而现实世界就是你正在爬着的路,阴冷粘滑,像鼻涕一样让人恶心,可是你居然没有死去,还爬的挺欢,一边爬一边和傍边的蜗牛打招呼,哥,房价又涨了呢,你又增值了。
只有尾巴后的世界让人无限怀念,那时候你还是只小青虫,有着肥嘟嘟的可爱身躯,全然不像现在这样,已经完全变态为一只浑身是刺让人生厌的毒物。你踞在一片青翠的树叶上,快乐地咀嚼着。是的,你的生活里除了不停地咀嚼树叶,就是伸直了身子,让阳光照暖了它。
王二和joy爬上Kala Patthar时,身体的疲劳一扫而光。这是一片平坦的山顶,环顾四周,珠峰(Everest,8848米)和 Nuptse(7861米)在右,PumoRi(7165米)在前,仿佛置身于360度的全景电影院,但是身临其境的感觉更加震撼。在如此雄伟的大自然面前,一切都是那么地卑微渺小。王二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是一只虫子,却是无比幸福的。他和joy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握紧了手。他们的眼前单调而荒凉,除了冰雪一色的雪峰,只有脚下黑色风化的碎石。可是他们的心却陶醉般的跳跃不已,仿佛读到了最壮丽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