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领航星 · 七 ...
-
浑身滚烫,仿佛置身岩浆,大脑像是被撕扯着裂成几瓣,诡异可怖。
意识在前所未有的高热中回笼,李倓在一片火焰中看见了一团黑白相间的毛茸茸,呈现出呼吸般轻微的起伏,李倓把它从地上抱起来,发现它是只小白虎。
这是他的精神体。
小白虎睁开圆滚滚的眼睛,张开嘴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爪子扒了李倓两下,忽然从李倓怀里翻身跳下来,落地回头看了李倓一眼,立刻朝着前方跑去,李倓站在原地,小白虎跑出一段距离又停下来扭头朝李倓看,示意李倓跟它走,李倓便追上去,一人一虎闯进一片刺眼的白光。
白光渐渐消散,嘴唇传来舒适的湿凉,李倓迟钝地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下面,李俶正拿着沾了水的棉棒浸润他的嘴唇,眉头微微蹙起,嘴唇也轻抿着,似乎因为李倓的晕厥而增加了很多忧虑。
“哥……”李倓缓缓开口,发现嗓子被烧得哑了,变得十分难听,连李倓自己都不愿意再听,因此只说了一个字就闭紧嘴巴。
李俶收回手,在李倓肩膀的床沿边坐下,在李倓的视角里占据了更大的空间,李倓看不到头顶的天花板了。
李俶问:“难受吗?”
即便陷在云朵一样的床褥中,身体的不适依旧明显,李倓却下意识冲着摇摇头,摇完又点头,像是立刻反悔了,在被子里难耐地扭了扭,敛起视线,“比赛……输了……”
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甘,李俶闻言笑了,伸手蹭了蹭李倓的脸颊,安慰他,“李系他不是你的对手,不用比到最后大家也能看出来。”
可最后还是输了……
李倓不再说话,李俶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倓儿,有些时候结果并没有那么重要,你的剑术因此更精湛了,这场比赛不过是一种证明它的方式。”
他的安慰起了作用,李倓抿起的唇放松下来,垂头绞着被子边缘,“……其实这种比赛,我也没那么在乎,只是可惜你看不到我领奖了。”
李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俯身过来揉李倓的脑袋,“倓儿怎么这么可爱?”
脸更烫了,李俶碰过的耳垂热得烧起来,李倓偏过头,让脸颊从李俶手里脱离出来,按照以往的经历,李俶揉完他脑袋,大概率会替李倓顺好一头长发,可没想到这一次,李俶却顺势收回手,“分化初期状态不稳定,倓儿好好休息,哥哥会再来看你的。”
床垫边缘的重量消失了,李倓想也没想,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抓住李俶的手腕,“你别走!”
发热持续了太久,李倓晕得维持不了平衡,身形摇晃,却依旧想要挽留李俶。李俶只是从床边站起来,两只脚还没离开原地,因为李倓用力一抓而愣住,随即失笑,他怕李倓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干脆挑明道:“倓儿,你分化了,这是你的第一次发晴期。”
没想到李俶会这样直接了当地说出口,羞耻只出现了一瞬,李倓目光坚定地望着李俶,“我知道。”
李俶没有甩开他的手,他大概觉得李倓仍未明白发晴期的含义,继续慢条斯理地对李倓解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会很难受,哥哥会叫人过来帮你,好吗?”
“我不要其他人来帮我。”李倓定定看着李俶,眼睛里多出一些晶莹的碎光,语气恳切,“哥哥,别走。”
李俶很久没有回答,可是他没有像李倓想象中那样激烈的抗拒,他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李倓。
李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奇怪,他们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弟弟对哥哥产生这种感情,原本也不是值得称颂的。
可是说实话,李俶的沉默比直接对着李倓发脾气还让李倓难受,最起码那样李倓可以趁早断了这些念想,李俶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每一秒都像是在李倓身上割下一刀,分化的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李倓几乎要放弃,垂下头,手上的力道也开始松懈,却听李俶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伸向李倓的头顶,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不是在摸头发,更像是隔着一层短毛,痒痒的,好奇妙的感觉。
“倓儿,”李俶的声音有些无奈,“你兽化了。”
李俶摸了他的兽耳朵。
“原来倓儿的精神体是白虎。”李俶说着,在李倓的虎耳朵上揉搓了一下,李倓下意识地抖了抖。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李倓倏然用力拽过李俶的手腕,李俶被他拽得跪在床垫上,李倓抬起头,两片唇瓣印在李俶嘴角。
只贴了一瞬,李倓便退开,距离很近,李俶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被毫无保留地尽收眼底,他看着李倓的目光好似变了,又好似没有变,与李倓每次在李俶膝上午睡醒来时所见到的没有分别。
“倓儿,”仿佛被李倓的精神力波动感染,李俶目光沉下来,嗓子也变得喑哑,叫过李倓的名字以后,喉结跟着吞咽的动作滚动一下,停顿片刻才又开口,“我不是圣人,我也会有很多肮脏的、卑劣的、上不了台面的想法。”
“你当然不是圣人……”李俶的声音变得有些朦胧,李倓盯着李俶的嘴唇,那两片形状好看的薄粉有些干涸,看得李倓口干舌燥。他浑身发烫,如同被困在沙漠中的行者,仅剩一个余下半袋水的水囊。
哪怕只剩下半袋,他也愿意分给李俶。
这次他没有再吻李俶的嘴角,而是直接对准他渴望已久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吮吸,李俶没有推开他,反而逐渐开始回应。
剧烈的喜悦向李倓袭来,这一刻李倓才知道,原来人在极度开心的情况下也会产生与恐惧一样的反应,心脏的跳动太聒噪,身体末梢不受控制地发颤,两人贴得如此近,李倓不论怎么遮掩都会被李俶发现。
李倓管不了那么多,原本就炽烈的情感被泼上烈油,愈发熏天赫地,澎湃炫目,势不可挡,难以熄灭,他松开李俶的手腕,让李俶抱住自己,自己则紧紧缠住李俶的脖颈。
李俶没有完全将节奏交给李倓,在李倓的攻势中,他也渐入佳境,始终未落入下风,很快让李倓觉得大脑晕眩,无法呼吸。
分开的时候,李倓听见李俶沉沉低语。
“希望今天过去,你还会记得……”
李倓当然会记得,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他的哥哥,他从小到大的仰望,变成了属于他的星星,他的领航星。
李俶温柔地托起他的身体,吻不断落下,李倓的心被填得很满,身体也是,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般满足,毛绒绒的白虎尾巴不断晃动着,扫过李俶的皮肤。
李倓喘着粗气倒在床上,李俶在他身边躺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越过李倓,从床头捞过自己的通讯器,在上面打起字来。
李倓按住李俶的胳膊,“你要走吗?”
“不走,”李俶把对话框给李倓看,“叫叶未晓送点东西过来。”
李倓一眼捕捉到上面“营养剂”和“椿药”的关键词,脸蹭地红透了,头上的耳朵立起来,他想要把脑袋都埋进被子里,磕磕巴巴地问:“……有,有必要吃这个吗?”
李俶发完消息,又把通讯器放回床头,将李倓抱紧了,“分化发晴期比你想得要久,不及时补充支撑不下去的。”
“那……药又是……”李倓不明白。
李俶只是笑,没有对李倓解释,“不是给你的,晚点你就知道了。”
李倓懵懂地接受。叶未晓动作很快,在李倓体温再度攀升之前敲响了房门,李俶按住李倓想要起身的动作,自己捡了一件衬衫围在腰上,赤着脚下床去。
李倓靠在枕头上看着李俶打开房门。门口没有人,东西都装在袋子里躺在地上,李俶拎起袋子回来,将袋子放在床尾,从里面翻出了一板药丸,李俶把一整板都按出来,拧开矿泉水瓶盖,仰起头将一整瓶水倒进嘴里。
李倓坐起来,目睹李俶整个吞咽的过程,突然觉得有火星在眼前炸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汗珠顺着李俶的锁骨淌下来,李倓突然很想上去舔掉。
他没有那么做,因为李俶很快放下了手中的空瓶子,又从袋子里捞出一瓶营养剂,爬上床尾,膝行着向李倓走来。
他捧住李倓仰起的脖子,把打开的营养剂瓶口抵在李倓嘴唇上,喂给李倓一半,另一半则自己喝掉,低下头含住李倓的嘴唇,像发现猎物的猛兽一样俯下身,使得李倓不得不躺下去。唇齿间充斥着营养剂浓稠的草莓味,李倓不知为何紧张起来,抓住了李俶的手臂,感受到紧贴着自己的李俶的体温逐渐升高,他渐渐无法在李俶身上感受到舒适的凉意。
很快被催发的生理需求压制住了理智,李俶也不再克制,甚至显得有些粗暴,过不了几次,即便是处在发晴期的李倓也难以招架,在李俶怀里昏睡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稍一动作便牵连到李俶,李俶就又将营养剂分给他,再次帮助李倓抵抗不知何时才能消退的高热。
一连五天没下过床,李倓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昼夜,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分不清到底已经是第几天。意识清醒在一个清晨,李倓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鸟鸣和风声,睁开眼,窗外明媚的朝阳在窗纱上投出摇动的树影,宁静安逸。
发热消退了,身体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酸痛乏力,腰上的胳膊有些重,李倓向后翻身,翻到一半背便靠在坚实的胸膛上,李俶枕着胳膊睡熟了,黑洞洞的眼睛被眼睑盖住,眼睛下面泛着一层青,似乎是累极了,仍用一只胳膊抱着李倓。
李倓想碰碰李俶的眼睛,还没抽出手臂就被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扒住。
“嗷——”
嘹亮地一声吼,李倓连忙捂住小家伙的嘴巴,把它抱到胸前一看,梦里那只小白老虎流着口水舔着李倓的手指,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与李倓对视。
李倓正想教训它叫它别出声,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一个吻落在李倓后颈,晨起的李俶嗓音低沉,“怎么了?”
李倓把捂住小白虎的手松开,摇摇头,“没什么,”他一开口,发觉自己的嗓子因为使用过度而变得嘶哑,停顿一下,又说:“发晴期结束了。”
李俶愣了一下,注意到李倓怀里毛茸茸的一团,“这是你的精神体?”
李倓点点头,李俶大手盖住小白虎的脑袋,像小时候揉李倓脑袋一样揉小白虎的绒毛,精神体的触觉同步到李倓的意识,李倓耳朵烧了起来,仿佛发晴期的潮水再度汹涌而来。
床头响起通讯器的提示音,李倓看过去,是李俶的通讯器在响。
李俶也注意到了,几天没露面,虽然有人帮他料理照应,应该也堆积起不少事情等他亲自处理。拿起通讯器看了片刻,李俶立即从床上起身,捡起四周凌乱的衣服,快而有序地往身上套。
李倓是在这一刻意识到发晴期结束的含义的,这意味着李俶没有理由再与他耳鬓厮磨,究竟李俶是因为纵容李倓的任性,还是出于与李倓同样的心意,李倓并不能确定,正常人会这样平静地接受与弟弟做这样的事吗?李俶表现得太正常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天经地义,这令李倓既雀跃又忐忑,他忍不住开口向李俶求证。
“哥哥,我们……”
李倓只说出半句话,李俶刚把长裤套上来,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手中提着自己的衬衫,闻言转过上半身向李倓看过来。
“什么?”
李倓抱住乱动的小白老虎,低声问:“我们以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李俶把胳膊伸进衬衫袖子中,压下衣摆,系好裤子,走到李倓床边,在李倓身边坐下来,没有直接回答李倓的问题,反而把这个问题抛回给李倓,“倓儿希望我们是什么样子?”
李倓心脏怦怦地乱跳,余光扫过凌乱的床褥和一大堆空营养剂瓶子,手指往床的另一侧移了移,李俶的温度还未散去,更不要提身体仍在回味被李俶温柔抚摸过的感觉,这一切都不允许李倓给出别的答案。
于是李倓说:“就像现在这样。”
听到这个回答,李俶笑了,俯下身和李倓接了一个短促的吻,在分开时对李倓说:“那就像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