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爱少年时》虚名

3、湿身游戏

　　喔，真不好意思，让我们回到正常的逻辑吧。

　　“啊啊啊啊——有鬼呀。”
　　“呀呀呀呀，这个鬼丑死了！”
　　“太恶心了，柳和你这个邋遢鬼不要吐在我的新衣服上啊！”
　　“把胖子扔出去压死那个河童哇！”

　　神秘河谷是游乐场之旅的最后一个项目，胜在神秘刺激，有怪叫，有水怪，喷火，冷雾，虾兵蟹将不时来骚扰，所有的孩子抱成一团，在黑暗的河道里顺水漂流，放声嘶吼发泄着青春的焦躁和不安。大家都很郁闷，奶奶的，花钱买罪受。其实他们不知道，幕后的工作人员也很郁闷，哪里来的这一群孩子，会叫成这样。
　　赵梁宇和夏目远这对新朋友结伴坐在船尾，两个人都很克制的咬着唇，不想让自己的惊叫失礼与对方。不同于大太阳照射的地面，河谷里很清凉，凉的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可以感觉到对方皮肤上毛孔正在舒展。
　　赵梁宇心知那个人白皙的胳膊就搭在自己身侧，不知怎么一阵慌乱，四个字在脑海闪现：心猿意马——他侧过头去，觉得可以感觉到那个人的呼吸，很轻很轻地问，
　　“你怕不怕？”
　　夏目远从小就是光荣的少先队员，共青团员，现在更是入党积极分子，不敬鬼神，阳刚正气，可是他现在在黑暗中与赵梁宇并肩，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心里此刻敲的鼓点节奏。他无知地问自己，你在紧张什么啊？当赵梁宇的呼吸伴着问题轻轻印在他的脖子上时，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更加顽固地梗着脖子，斩钉截铁。
　　“不怕！”
　　哄——一阵火光闪过，两人视线在黑暗中对上，一个暧昧关切，一个认真炯亮，电光火石，把什么都照得亮亮堂堂，然而又立即消失在黑暗中。
　　一人心里喊糟。
　　一人更加懵懂。
　　可是，最后的考验就近在眼前，众人的尖叫已经直逼耳膜，于是在黑暗中，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也不管对方有点抗拒或者紧绷，他只知道自己想握住这个人的手，一旦握住，就绝不放开，一瞬间心思千回百转，他们开始俯冲！
　　一层一层的风，冰凉的水的气息，他们感觉自己剧烈倾斜，大头朝下地俯冲，仿佛直到地狱，众人的尖叫是拉不完的麻绳，就好象在攀岩时，头上的绳结突然松开，他们就拉扯着绳子往下落往下落，直到看见光明的出口，还来不及松一口气，铺天的水浪就把他们浇个透心凉，接着巨大的惯性把他们掼在座椅上，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全成了失魂落魄的落汤鸡。
　　惊魂未定，所有人却只有一个念头，靠，是谁说不要上当受骗，不买小雨衣！
　　不知是谁带头发笑，引发一场没心没肺的彼此嘲笑，谁把头甩的像只小狗，溅的别人不甘示弱的回击。
　　赵梁宇一抹脸，发现自己还牵着怔怔发愣的夏同学，白牙一咧，“好玩吗？”
　　夏目远看着他没回答，等到赵梁宇把手指头在他面前晃荡晃荡，他才狠狠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呵！”赵梁宇一仰脖子，好样的，溅了他一脸。
　　“啊，不好意思。”小夏一本正经顺顺额前湿发，一抬手，发现自己仍然被半禁锢，嘶，握得还紧。
　　“你够紧张的呀。”把两只仿佛胶粘上的手抬到赵梁宇面前，夏目远有点得意，一本正经给他上防晕课的赵梁宇看来并不全知全能，既然自己胃里翻江倒海，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赵梁宇这是玩项目玩刺激的。
　　“是呀。”赵梁宇这才懒洋洋地松开夏同学被握得通红的手掌，湿嗒嗒靠在船沿上，望着眼前水灵灵却神采飞扬的少年。“好玩吧？”
　　“嗯！好玩！”这回回答的可是脆亮。
　　“好玩，那就——多玩点——”某人的贱蹄子早就预备着呢，抄手从池子里抄起一捧水，哗啦啦，就请你再过一个泼水节！
　　“喂！赵梁宇！”贱人的名字响彻游乐场上空，一轮新的大战，又即将开始。
　　小船悠悠往回荡，船上的人已经混战一团，地面温度再高，也没法把他们的衣服晒干，因为他们制造潮湿的速度真是让太阳公公都望尘莫及。岸上来往游客都忍不住看看这群孩子，真是青春有活力。一旁的工作人员默默抽泣，老天呀，谁来收了这群猴孩子吧，可怜我那船……

　　最后最后，吃根冰棒，照张相，当所有孩子没心没肺的对着镜头傻笑时，赵梁宇颇有心计地挤在了夏目远身旁，亲亲热热的勾住人家的脖子，嘴巴都要黏在了别人的脸上，很多年以后，夏目远无意在赵梁宇的钱包里发现了这张照片，当即揪着赵梁宇的耳朵问：喂，我问你，这张照片上马武他们都跑到哪去了！
　　赵梁宇满不在乎地回答：靠，当然是剪掉了，谁要和胖子一起照相呀。
　　照片上两个湿漉漉的少年有着湿漉漉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还有那注定相逢的游乐场，呼啸盘旋的过山车，夏目远仿佛听见那天游乐场里嘈杂背景下，赵梁宇恬不知耻的对他说：看着我，看着我，然后心里就莫名柔软下来。、
　　哼，这次，就暂时放过你。
　　一皮天下无难事的赵梁宇心想：亲爱的，这就是你放过我的第一百零一次。

　　不过让我们穿越回来，本年本月本日，他们还是一群在游乐场里折腾了一天的疲惫少年，拖着一身水，迤逦而行来到游乐场门口，嗤——三中众人猛然刹住脚步。
　　“慢着！”柳和不知什么时候又掏出他的指南针，眯着眼睛道，“前方八点钟方向，穿黑色夹克，胡子拉扎，个头壮硕的男子身份有待确认。”
　　杨晓春眯眼一看，“靠，确认你个头，老怪啦！”老怪者，班主任昵称也。
　　“啊，怎么办。”四妹双手捧颊，花容失色，“年轻貌美的我就要丧命与此吗？我不要呀，英雄救我。”
　　“糟糕！那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吧！”
　　“奶奶的，堵我们堵到门口了？”
　　“哼！一定有奸细！”
　　众人一阵兵荒马乱。
　　赵梁宇和九中众人道道黑线下——
　　我怎么会跟这群人混在一起。
　　这都是群什么人呀。
　　“有什么大不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杨晓春满不在乎地抖脚。
　　“不必要的牺牲可以避免的嘛。”
　　“喂，不要那么旁若无人！”一只巨掌雷霆拍下，他声若洪钟，义薄云天，“我们来掩护你们吧。”
　　“靠，你谁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三中众人用鼻孔看他。
　　“马武呀，我是马武呀！”那边酷斯拉暴走，“不要以为配角不是人呀！”
　　可怜的马武同学，你大可不必自卑，因为蔑视你的那些人，也不过就是抢镜头的配角而已。
　　于是，在九中众人的掩护下，三中同学迅速撤退，看着他们猫着腰，躲躲藏藏的样子，跷运动会的孩子心里终于有了一点平衡，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潜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太阳公公说，快回家吧，我这一天被你们这些孩子闹腾死了，胃说，快点回家吧，我饿。那么，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散了，都散了吧。
　　这边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那边答，“英雄，后会有期！”
　　赵梁宇在人群里笑了笑，夏目远也摆摆手。
　　他们头也不回，背道而驰，各奔东西。
　　只是，赵梁宇坐在杨晓春的自行车后面，双手抱胸，念叨个没完，“晓春，我觉得那家伙，有点意思。”靠，你根本是对人家很有意思！
　　“哪个？”哼哧哼哧骑车的杨晓春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夏目远。
　　“哇啊啊啊！别提这个人啊！”杨晓春立即暴走，车头一阵剧烈晃动。
　　“切，不就是奥数输给人家，晓春你够小气的。”赵梁宇就是有本事不动如山，摆着他的pose，继续挤兑前面的苦力。
　　“赵梁宇，我警告你，不许说我小气。”
　　“那就让我提，夏目远，夏目远，夏目远！”
　　“哇啊啊啊啊，你还提！”
　　就在杨晓春的尖叫伴奏下，赵梁宇把那个人的名字喊了一百遍，回声都吓人，越喊心里越高兴，自己问自己，究竟为什么，只是这个人的名字，就让我这么高兴。

　　“阿嚏！”
　　夏目远溜过街角的书店，按部就班回家，快到家门的时候，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街巷的穿堂风吹过，一阵波动，很是清爽，湿漉漉的黑眼睛里还有笑意，他想今天真好玩，那个赵梁宇，有点意思，“阿嚏！”

作者有话说

　　看吧看吧，玩感冒了吧，其实还是年轻的时候身体好呀，夏天泼水玩神马的，湿漉漉的衣服下面有一点青涩的优美躯干，为了配合如今和谐美好的气氛，我就没有写。。。不过大家可以想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