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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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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让朕瞧瞧你给朕带了什么好东西。”赵祯抿着笑意,走近展昭。展昭愣在原地,扔也不是,给也不是。正犹豫间,不想赵祯伸手便夺。展昭一惊,本能地将小食抛到空中,足步微移,当空接住,让大宋天子扑了个空。赵祯玩性大起,他虽不通武艺,但自幼骑射及几招防身健体之术也还学过,几招之内,倒像模像样。赵祯转身又抢,见展昭向右避之,于是攻右,还未及时展昭已立于自己身后,当真是若动若静,行似春风。
赵祯佯装步履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展昭连忙扶住,却被他扯住不放,恨恨道:“看这回你还跑得了。”料定展昭不敢推开自己,不由分说,只管去抢。展昭虽入公门多时,却始终拘束不来,见圣上如此,他也笑盈盈,把袋小食左右抛之,好似杂耍一般,赵祯哪里碰得到。
“展昭!”赵祯站直身,斥道:“你敢抗旨不成!”
“展昭不敢。”展昭也停了下来,低头一拜。
见展昭剑眉微动,赵祯觉得心犹如针刺,痛而难安,不禁有些后悔拿出帝王架势。
从展昭手中取过纸包,赵祯走到案边,解开细绳,内有小包若干,一一打开,均是自己前所未见之物,虽远不及御缮房做的点心精致好看,却是香气扑鼻。
正欲品尝,早有展昭拦住:“陛下,这东西已过了几个时辰,如今天气转暖,又在臣怀中揣了这么许久,吃不得了。”
赵祯闻言不作他答,只喃喃道:“揣了很久吗?”想到那些食物温温的,若非展昭体温所致,哪能如此,心中欣喜,笑道:“那朕更要尝尝了。”
展昭知拗他不过,无奈道:“既如此,臣先尝尝还能食否。”一旁的元震早换人取来银箸递与展昭。赵祯立在一旁,见他每样都试上一小口,嚼得专心致志,腮帮子一动一动,竟移不开眼神,心中笑道:“真是一只猫。”想着自己方才与他嬉闹,摇头暗叹,为何在他面前,自己这平素最稳重的九五之尊也似个小孩。
展昭确认未有变质,转过头去,恰对上赵祯的目光,他站得很直,微笑着看着自己,眉梢眼角满是温柔,融融地,如同二月薰风一般。一时之下,竟说不出话,相对良久。
一旁元震早看在眼里,自那日御花园一小太监因扰了圣上赏展护卫舞剑的兴致而被圣上一瞪后,元震心道圣上待展护卫不同,平素凡遇展昭之事,极少过问。今见圣上食这宫外之物,明知不合规矩,却哪敢吭声。
殿外莺声正滑,展昭几乎能感到赵祯温热的气息,半晌,好不尴尬地说:“陛下,可以吃了。”
“吃什么?”赵祯又靠近了几分,未及展昭作答,已将视线移回桌上,不取桌上的象牙箸,却从展昭手中拿过他刚用过的那双,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展昭手背。
展昭收回手,胸口闷得慌,心乱如麻,扑通扑通,他想这大约是箭伤发作的缘故,尽管自服过圣上御赐良药后从未发作过。于是施礼道:“陛下,臣尚有公务在身,可容先行告退?”
“公务?这么说陪着朕是私务了?”赵祯将银箸握在手中,揉撮着把玩,盯着展昭,非但无不悦之色,似还有些兴奋。见展昭面有窘色,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语道:“就当是私务吧,朕也不想成为你的公务。既然你还有公务在身,朕就不耽误你了,去吧。”
展昭不知为何,红晕悄然爬上双颊。谢过恩,匆匆走出殿外,长舒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东风拂过,杨花飞散,扑上展昭衣袖,夕阳西沦,天边云霞绯红,映得展护卫两靥也如云霞一般。
展昭一进开封府,便有王朝几个迎上来,说白玉堂趁他不在大闹开封府公堂。
“展大人祸事了,祸事了!”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今日杨楼掌柜的来告那白玉堂将他店内一楠木桌震得粉碎,还顺带着摔了桌上几只上好的玉碗,却扬长而去。”王朝的口气活像茶博士:“还未递上状子,不想那白玉堂突然闯入公堂,弟兄们拦他不住,他无视包大人惊堂木,竟当场扔给掌柜的几锭银子,那掌柜的就说不告了……”
“这是好事,还省得麻烦。”展昭暗想白玉堂今日是怎么了,先是险些取萧融性命,这才多久功夫,就闹了杨楼与公堂。说着又有几个衙役围上来,七嘴八舌,展昭也不知该听谁说。
“展大人,你听我们说,那白玉堂还扬言要来……展大人,展大人……”展昭被众人吵得头疼,推说自己还要回房更衣,将一干闲杂人等抛在身后,拒之门外。
展昭刚一入屋,已知梁上有人,且非熟识之人,不过对方倒无恶意,于是道:“兄台何不下来说话?”
那人自梁上跳下,右手动弹不得,看起来有些不协调,展昭一惊:“萧兄?”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为白玉堂所伤的萧融。
“展大人。”萧融盯着展昭刚点起的烛火出了阵神,才道:“玉堂他没事吧?”
展昭点了点头:“还没闹出什么大麻烦,不过到底出了何事,再这么下去,非出乱子不可。”
萧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展昭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与他倒了杯茶,温言道:“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是展某担心……”
“是这样的。”萧融终于开口……
原来萧融前些时候听江湖上盛传陷空岛四鼠来开封府当了校尉,他素来与白玉堂交好,对他四位义兄又颇不放在眼里。知白玉堂此时定然气闷,于是抱了好酒来与他解气。
白玉堂今日出了南薰门,正欲回陷空岛,却有一酒壶冲他飞来,一把接住,打开瓶塞,醇香四溢,和着桃花香,却也相得益彰。白玉堂饮了一口,赞道:“好酒!”说着又闻耳边一段玉笛,曲绕行云,奇绝而酣畅。“姓萧的,你来不和我比上一场,卖弄什么风雅呢。”白玉堂笑道。
萧融这才从树上跃下:“玉堂,别来无恙?”萧融是江湖上闻名的风流才子,不仅将萧家独传横翠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且精通音律,与白玉堂倒是颇谈得来。
两人说笑了一阵,白玉堂昨日得柳永开解,今日又遇故友,胸中郁结之气早已去了大半。萧融见他高兴,于是问道:“玉堂今欲何往?”
“回陷空岛找四位哥哥。”白玉堂喝了口酒。
“你找他们做甚,他们哪配当你的兄长。”萧融不悦道。
“休要胡说。”白玉堂眉头一锁。
“哼,他们到开封府当走狗一事从未对你说过吧。”萧融满面不在乎:“他们不和你讲义气,你还和他们说什么兄弟情分。况且他们在江湖上有今日这声望,若没玉堂你,也不过是无名小卒。如今借着你出了名,就把兄弟抛一边,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去了。况且日后他们是朝庭鹰犬,你是堂堂锦毛鼠,哪里能做兄弟!”
白玉堂早已面若寒霜,手握雁翎,长刀出鞘,怒道:“萧融,我以前当你是个朋友,敬你是条汉子,不想你竟是如此小人之心之辈。”此时落英缤纷,可白玉堂身旁的桃花瓣竟均裂成两半:“我四位兄长待我如手足,你如此侮辱他们,我岂能容你。今日我白玉堂在此与你决一死战,从此再无瓜葛。”
“玉堂……”萧融顿时呆立当场:“有话好说,何故……”
“废话少说,看刀。”白玉堂不由分说,刀已刺向萧融。萧融拔剑迎之,两人一场恶斗,竟从南薰门打到朱雀门。白玉堂越斗越狠,锐不可当,萧融哪里抵挡得住,落败之时,正值展昭路过,出手阻止。
展昭听罢,心道,莫说白玉堂,连他听了亦忍不住怒意滔滔,蹙眉道:“难怪他了。”却又瞥见萧融神情黯然,怎好落井下石,于是强压怒火,安慰道:“萧兄且回吧,白兄之事,展某自有分寸。不过这阵子,莫去招惹他了,省得再生祸端。今日他虽动了杀意,最后依然手下留情,若有下次,却说不准了。”
萧融点头,别过展昭。展昭边换衣服边想,不消说了,今日白玉堂大闹杨楼公堂,定也与此等闲言脱不了关系,忽忆起方才王朝他们说什么“白玉堂还扬言要来……”要来怎样,尚不知道,于是换好衣服,去找王朝问个仔细。
“展大人,你不知道。”王朝显然还惊魂未定:“白玉堂就这么对包大人一跪……然后,然后说……”
展昭暗笑他又不是见了洪水猛兽般,递与他一杯水:“慢慢说。”
“他说他要来开封府当护卫!”王朝苦瓜着一张脸,心底叫道,倘若白玉堂真来开封府当了护卫,以他那脾气,展大人在府中还好,他自会去找展大人合气,倘若不在,他们岂不倒了大霉。
“包大人怎么说?”展昭听萧融说了前因后果,暗想白玉堂必是为了他几位兄长之故才决意入公门。如今怕是纵然想劝也劝他不住,只是他确实不宜呆在公门,查案追凶还好,每日巡视、整理卷宗岂不闷坏了他,心中虽又生了几分敬意,却也添了几分忧心。
“包大人说这事他做不了主,还要奏请圣上。”王朝松了口气,包大人看似也不愿这白玉堂来开封府吧。
“什么?”展昭暗叫一声不好,以白玉堂的性子,此时只有一个去处,大内……
王朝刚欲再饮口茶,却觉眼前影一闪,展昭已提上剑,不见踪迹。
“白兄啊白兄,你可千万别闯出什么祸来。”展昭心急如焚,往大内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