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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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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展昭却不出剑,只将巨阙一横:“一起上吧。”几人大怒,这展昭也忒小看人,于是不由分说,将展昭围在中间,一时间刀剑闪烁,人影晃乱。
展昭看得清楚,这几人武功虽不齐整,却也勉强算好手,不敢大意,只守不攻,暗暗记下每人路数。那几人本还有几分怯意,但见展昭却也只是勉强自保,越发大胆,使出浑身解数,愈斗愈勇。展昭不紧不慢,左一剑,右一枪,从容挡了,也不用内力,只借力打力。正纠缠间,却闻林中一阵骚动,似有数人。其中一人道:“这小子方才在拖延时间,莫不是有救兵?”闻此语,余下几人倒有些慌了,一个展昭已难应付,若再来救兵,如何取胜?于是一阵急攻,兵刃齐下。
展昭微微一笑,是此时了,方才已摸清各派路数,眼下这几人急于取胜,殊不知欲速则不达,自然生出许多破绽。展昭剑锋一颤,长剑一挑,呛啷一声,持刀人手中大刀已悬于空中。那人正欲去夺,怎比展昭迅捷无伦,巨阙点地,腾空而起,凌空一踢,那大刀已飞向持枪之人,枪头顿时削落,坠于地上。几人大惊,越发慌乱,展昭剑如雷霆,不多时便将几人制服。
展昭将一干人等点了穴,让他们运不得功,口不能言,捆成一排,却不急于送往府衙。方才已觉林内尚有一人,只是他故意惊起鸟雀,似有多人一般,让这等人惊疑不定,才破绽百出,否则保不定须废上许多气力。只是他虽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却到底不知是敌是友,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未可知。闻气息,此人武功在这几人之上,于是握紧剑:“兄台既然了,何不出来说话。”
“南侠果然名不虚传。”此时林中现出一人,一身剑客打扮,眉目清秀,形容俏丽,好不标致,只是闻其声,展昭不由一笑。“方才见识了南侠功夫,不知小弟可有幸领教。”
“适才多谢姑娘相助,只是姑娘大半夜还不回家,不怕高堂担忧,兄长挂念么。”展昭摇摇头,拉了一干人等,转身要走。
“慢着!”那女子只因被识破,颇有怒气,于是剑半出鞘,拦住展昭去路,刹时,精光贯天,星月都似无光一般。
“好剑。”展昭赞道,仔细一看,不由惊道:“姑娘所用之剑莫非乃湛卢?”湛卢与自己的巨阙均是春秋欧冶子所铸,展昭常听师傅说起,故而认得。却未想到,这天下第一剑竟为一女子所有。
“算你有些见识。”那女子偏着头,眨了眨眼:“怎么样,肯与我比剑了么?”
“姑娘湛卢与在下巨阙均在欧冶子所铸五剑之列,而湛卢乃五剑之首,不用比,在下之剑自然不如姑娘,在下输了。”展昭笑道。
“你敢消遣我!”那女子杏目微嗔。
“不敢,只是展某公务在身,不便耽搁。”展昭好不头疼,好容易制服了一干来路不明之人,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女子不知是何来历,强要与自己比试。
不料那女子倒十分通情达理,闻言竟果真收起剑,只嘟囔道:“什么公务,就这几个毛贼还怕他们跑了不成。”自己好不容易溜出家门,想学兄长在江湖闯荡一翻,途中遇着展昭,欢喜得很,心痒痒要与南侠比试,不料见他被人跟踪,于是来瞧,方才见识过他武艺,好生佩服,谁知他竟不肯与自己比,还口口声声公务。心中气恼,抬眼瞪向展昭。
展昭察觉身后愤愤的目光,又好气,又好笑:“姑娘可尚有事?若没有,还是快些回家吧。”
那女子撇撇嘴:“你以为我想跟着你么。”方才只顾着跟人,未记来时之路。
“姑娘这是迷路了?”展昭见她双靥微红,不禁恍然。
“才没有!”那女子如何肯认,惟恐被取笑了去,转身就走。
展昭不由叹息一声,这女子也忒倔了,只是这大半夜一个女儿家在林子里迷路到底危险,于是拦住道:“姑娘不是还要与展某比剑,莫非怕了?”
“谁怕你了。”那女子低着头,小声道,抬眼望向展昭,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脸一红。
两人一前一后,也不说话,只是这山间林中,夜里寒气颇重,忽又刮起一阵西风。方才不觉,此时才有些冷,那女子不由打了个寒颤。展昭见状,走在她身旁,恰好挡住风头。那女子轻声道了一句多谢,毕竟是习武之人,渐运内力,身子暖了许多。一旁几人见了,虽口不能言,却有人瞥了瞥二人,心中哼哼。
展昭将人押至府衙牢中,因距汴梁不远,于是派人去开封府送信。正欲回驿站,忽觉腹中饥虫作响,便在街上买了个包子。回到房中,却见那女子趴于桌边,睡得正酣。这才想起出了林后,因各客栈均未开门,于是自己给了她张驿券,让她去驿站歇脚。才欲唤醒她,忽响起一阵敲门声,原来驿站小厮端茶上来,清香怡人,倒比昨日之茶好上许多。
“展大人,这位小哥说是您给的驿券,我就领他来您屋里了。”那小厮冲展昭谄笑,眨了眨眼,低声道:“看他细声细气的,还穿了耳洞,只怕是个娘们儿吧。展大人,这是我家大人吩咐人送来的上等龙井,您先歇着,不打扰您了。”说着退出门外,还掩住房门,弄得展昭哭笑不得。
小厮出门之后,那女子也抬起头来,展昭见她怒容满面,只道她是听了方才那厮胡言乱语,误会自己。也不解释,只道:“客栈都开了,姑娘若还不回家,可去投宿。”
那女子脸色缓和下来:“展大哥别误会,我知展大哥是个坦荡君子,只是方才那厮着实无理,看本小姐不打断他的狗腿。”
“姑娘若真如此,展某身为公门中人,怕是不能袖手旁观。”展昭倒了两杯热茶,递与那女子一杯,饮了口茶,心中道:“这龙井怎与其他不同,似多了些甘味。”又从怀中掏出包子,正欲咬破,忽闻一声空响,声音虽细,却听得清晰,侧过头,那女子别过脸,耳根有些发红。展昭忍住笑,将包子分做两半,递与她:“走了一夜,姑娘也饿了吧,若不嫌弃粗茶淡饭,就勉强充充饥,如何?”
那女子一把接过,笑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于是也学展昭的样,一边喝茶,一边吃起来。展昭见她虽是饿了,却吃得斯文,又不做作,落落大方,再者她所用乃湛卢,必不是出自寻常人家。不过她既不肯透露姓名,自己也不便多问。
几名刺客均身怀武艺,府衙众官员怕走了犯人,担当不起,央展昭务必等开封府来人接应后再走,一行人等只得耽搁半日。那女子也不走,只在展昭身边,众人见展大人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个女子,知他一向洁身自好,又见那女子容貌气韵均不凡,好不诧异,议论纷纷。
晌午时分,那女子才道:“多谢展大哥一饭之恩。既然展大哥公务在身,我也不便叨扰。”展昭闻言松了口气,却又听她道:“不过还有一事相求,望展大哥应允。”
“姑娘有何事尽管说。”展昭应道。
“日后展大哥定得上我家补上这一场比试。”那女子嫣然一笑,展昭心中大呼上当,只是应承在先,不好反悔,正欲问她家住何处,却闻门外一阵爽朗的笑声。
“猫儿,听说你抓了几个毛贼?”真是祸不单行,怎就没想到开封府会派白玉堂来,还没送走这古怪姑娘,又来一只刁钻老鼠。
“怎么是你!”白玉堂一进门,便撞见那女子,似见了瘟神一般。
“小五哥?”那女子回过头,也是一脸诧异。
“猫儿,你如何与这女祸害一起,从实招来,莫不是想合谋算计白爷爷!”白玉堂走到展昭身边,将雁翎刀一横,作势威胁。
“我连这位姑娘芳名也不知。”展昭推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心中叫苦,没想到“刁钻”“古怪”还是认识的。
三人坐下细谈,展昭这才知道原来这女子乃双侠之妹,将门之后,家住松江府茉花村,姓丁,名月华。和白玉堂自幼相识,两人却是冤家,每每相见,必势同水火。白玉堂闻丁月华找展昭比剑,笑她自不量力,月华不服气,将幼时江上戏弄白玉堂,淹得他半死的事抖出,两人闹成一团。展昭不知白玉堂还有这等糗事,忍俊不禁。三人笑了一阵,展昭才道不可耽误了正事,于是前前后后将刺客一事与白玉堂一一说了,又将一众人犯交与他。白玉堂押送人犯走得慢,展昭皇命在身,于是先行,月华说想去开封看看,正要跟着展昭,却被白玉堂拦下,说一个姑娘家跟着帮大男人成何体统,况且展昭回京后,必然入宫,于是让她随着自己,也好有个照应。
展昭一行人途经一桂花林,香飘天外,众人皆赞叹不已,唯展昭顿觉天旋地转,胸中似有万虫嘶咬一般,险些跌下马来。其他人见展昭脸色骤变,慌了神,忙扶他下马歇息,展昭坐下,体内真气乱窜,暗道:“如何中了毒?”于是静下心来,运功逼毒。方将真气理顺,正欲倒行真气,忽觉一道劲风劈来,展昭勉强避过,好险,若是在逆行真气之时,只怕五脏六肺皆伤了。仔细一看,偷袭者乃是一红衣女子,服饰模样皆不似中原人士。
“来者何人?”展昭拔出剑,思及被自己捉住的刺客,心道:“莫非是漏网之鱼?”
那女子不说话,只冲展昭攻来,展昭力不从心,幸而那女子武艺十分稀松,展昭因知自己不能久战,故每招均是杀招,两三回合,那女子已是不敌,败于展昭剑下。
“展昭,你杀我夫君,我要你不得好死。”那女子冷笑道:“你与你那小娘子均中了我月中落之毒,就算我死了,尔等也是陪葬。”
展昭闻毒名倒松了口气,此毒他知道,不太厉害,这女子显然非江湖人士,才将它当作剧毒。“夫君?”展昭不禁疑惑道:“你夫君是……”
“先夫乃是被你射杀的狗儿厢主!”女子咬牙切齿。
不想这原本养尊处优的弱女子,为夫报仇竟至如斯田地,心下不忍,命人将她锁住,嘱咐不可怠慢。不禁叫了一声糟糕,她混说的什么小娘子,莫不是月华姑娘吧,展昭暗道不妙,正焦急间,白玉堂已押着囚犯赶到,展昭正欲提醒,无奈眼前一黑。“展大人!”众人忙将展昭扶住。白玉堂远远已瞧见不对劲,正要赶来,忽闻丁月华一声呻吟,回头一看,竟是玉容惨白,倒于地上,大惊失色,忙将她抱起。
展昭随丛瞧见白玉堂,似见了救星一般,将事情始末与白玉堂说了。白玉堂走至展昭身边,见他尚还清醒,不觉舒了口气。
“定是在茶水中下毒,只有我与月华姑娘饮了。”展昭说得艰难:“此毒名月中落,味甘,与茶香一般,遇桂花方发作。幸不厉害,运功必能逼出,白兄先替月华姑娘逼毒要紧。”
白玉堂点点头,扶展昭坐好:“猫儿,你挺得住么。”
“还好,你快帮月华姑娘,再来助我一臂之力。”展昭勉强笑笑,将运气须走之经脉说与白玉堂听。
白玉堂依展昭之言,为丁月华逼毒甚是顺利,只是展昭麻烦些。先前因他逼毒时遇袭,真气越发紊乱,毒在体内乱窜,加之二人内功差异颇大,白玉堂不敢莽撞,只敢缓疏内力,令展昭真气通畅,再由他自行运功。良久,展昭方吐出一口淤血,只是真气损耗,全身乏力,骑不得马。
一时寻不得轿子,坐囚车又不成体统,于是差人向田里老汉借辆牛车。那老汉见是官差,不敢不借,面上却挂不住凄色。展昭远远瞧见,正欲起身,不料白玉堂已跃至那老汉跟前。递上十两银子,笑道:“老人家莫要多疑,我们是开封府的人,这牛车既然说借,就没不还的理,这十两银子权当押金,望老人家收下。”那老汉闻说是开封府,哪里肯收,白玉堂将银子放下,走至车侧,将月华抱上车,转身去扶展昭,见他面有笑意,想来这一场麻烦均由他而起,还没怪他,他倒乐起来,于是恨道:“病猫,你乐什么?”
“展某是乐白兄做事越发沉稳妥当了。”展昭坐上车,点了点头。
白玉堂平生所闻赞誉无数,却从未被人称过沉稳,如今被展昭一赞,竟有些不好意思:“跟包大人久了,自然也学了些。”
“锦毛鼠居然谦虚起来,实乃奇事。”展昭搭住脉,惊异道:“莫是毒尚未解,幻听了?”
“死猫,竟敢消遣你白爷爷,若不是现在赢你胜之不武,定不轻饶。”白玉堂翻身上马,瞥了他一眼:“好生照顾月华妹子,她不比你这九命怪猫,只怕还要晕上一日。”
展昭闻言心下惭愧,此次月华姑娘确实被无辜牵累,虽无大碍,却始终发了个大昏,到底对不住她,于是不再多说,取出干净衣物为她盖好,又找来团扇为她遮阳,一行人赶往东京不提。